“那这新长出来的呢?”青芽儿比齐瑶还着急。
毕勤之到了这突然不敢确定,“这个新长出来的,似乎……公主认识白知老先生?”
齐瑶还在愣神,因为青芽儿刚告诉她,那是服了男女合欢的药物后才长出的一瓣叶子。
青芽儿摇了一下齐瑶,齐瑶才“嗯”了一声,道:“不认识。”
“一支蒿解了毒之后,身体便可以百毒不侵,但这东西除外……这乃是西蜜养蛊虫的蛊王分泌出的毒液。此毒物不直接要人命,日久了会改人容颜,使人失去五感直至麻痹如同死人。若想解这毒,除了凌云阁白知老先生,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办到。”毕勤之道。
“哦哦,原来是蛊王的毒液,这个我就知道了。”青芽儿点点头,不过她转而拍着桌子道:“可是这种毒液还有个秘密……”
“什么秘密?”齐瑶和毕勤之同时问道。
“齐瑶啊齐瑶,相丘哥哥真的是上辈子欠你的了。”青芽儿前言不搭后语,没头没脑地说着,然后又逼问齐瑶,“相丘哥哥现在在哪?他还好吗?”
齐瑶心虚道:“我真不知道!”
“我相丘哥哥现在是生不如死地活着啊!不过不久后就真的会死啊!”青芽儿齐语中冒出来了几个西蜜语,把毕勤之和齐瑶搞得很紧张。
“齐瑶,相丘哥哥身上有我的蛊虫,已经有蛊虫的身体遇到蛊王的蛊液,蛊虫就会在他身体里一直增生,直到这个躯体死去,当然,增生的同时就会加快这个身体的死亡。这个事情在西蜜也就我父王和我知道。”青芽儿已经安静不下来,急的要跳起来了,“相丘哥哥也不知道这件事,见你中了蛊液,一心想着为你解毒,肯定会与当年一样,奋不顾身的救你,势必碰过你的血。如今你还不告诉我他在哪!”
“他会死吗?”齐瑶表面很淡然,其实内心担心的要死。这也许就是白容与瞒着她的事情。
“是人都会死,可是蛊虫繁殖的速度很快,最长也就半年,他就会死的。”青芽儿突然威胁道:“今晚你必须告诉我他在哪?”
齐瑶纠结起来,相修改名换姓,也没和自己坦白,难道要告诉青芽儿吗?正无法抉择时齐瑶突然想到白容与需要麋鹿之血一事,便猜测地试探道:“你的蛊虫以前是怎么养出来的呢?”
青芽儿听了这话,如同醍醐灌顶,因为她的蛊虫是用麋鹿的身体养出来的,相丘是知道的,所以,只有麋鹿的血,能延长他的命。
“我知道怎么找到他了。”青芽儿说完,起身说了句“告辞!”
毕勤之稍微起身目送了一下,感叹道:“这性格,如风如雨,变幻莫测。”
嫁给相丘数年,二人纠葛外人道不清,但这份敢爱敢恨的个性从未变过,齐瑶这辈子没羡慕过谁,偏偏对她有一种羡慕。
天色已经很晚了,府中已经掌了灯,院中偶尔有寒风,猛地会觉得渗人。齐瑶还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毕勤之看着她的,一直等待她将那没解开的疑问道来。
一直到院中再次有风的时候,齐瑶打了个寒噤,这才开口道:“这蛊王不是简单之物,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又为何进入了我的身体里?是有人设计,还是碰巧遇上?这毒液……当真无解吗?”
“因这蛊王分为毒蛊王和一般蛊王,西蜜有的也只是一些一般的蛊王,不会害人性命,而这毒蛊王百害无一利,如今知晓的人不多,纵有些记录,也在凌云阁。所以,这种毒蛊王,恐怕只有白老先生才知道。数年前听澹台将军和师父说起过一次,还听闻凌云阁有弟子因为偷偷豢养毒蛊王,被逐出师门。”毕勤之翻了脑子里所有的信息,也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
也不知是不是院中太冷,齐瑶忽然脸色煞白,但她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此时,毕勤之府中的管家来报:“定安候来接长公主回府来了。”
一听到顾孟泽,齐瑶突然心中绞疼,她一手摸着胸口,一手撑着石桌站起来。断尘不知在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身后,将她扶着。
“公主怎么了?”顾孟泽远远的就看到齐瑶脸上的划伤,大步流星走过来推开断尘,一把扶住齐瑶。
断尘武功好,倒经得起毫无防备推搡,只是可惜了毕勤之心爱的茶具,被断尘衣角碰到,发出“砰……”的一声响,随着声音,齐瑶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带着一种不知名的害怕,甩开顾孟泽扶她的手,后退了几步。
“公主……”顾孟泽伸手上前一步。
“你别碰我……”齐瑶抬起一只手,拒绝顾孟泽。“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说完齐瑶转身欲离去,顾孟泽准备跟着,齐瑶却再次说了句:“别跟着我。”
顾孟泽心中一沉,虽不明白齐瑶怎么了,但却十分害怕,他有一种失去什么的感受。可能是信任,也可能是人心。
齐瑶出了毕府,骑走了顾孟泽的马,断尘截了高竟的马,追赶而去。一路向东跑了很久,直到断尘追上的时候,齐瑶已经坠马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齐瑶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瀑布,原来自己又来了绝生二院。
也不知是谁发现了这个地方,并建造了如此别致清雅的小院,这流水似乎能洗去心中万千愁思,这声音似乎能驱赶脑子无数烦忧。
齐瑶披着头发靠窗而望,那天然雕饰的瀑布,那唱着调的水帘,比佛堂的木鱼声更让人静心。
瀑布下的深潭边有个熟悉的背影,原来是断尘,他光着上身,右手拿着一根削尖的竹子,左手时不时地拉起掉下的裤腿。齐瑶倒不奇怪他在佛门圣地杀生,因为断尘一向不信,齐瑶奇怪的是他为何浑身都是伤疤?
晚上的时候,断尘真的做了一条鱼,他非常自信的拿到齐瑶面前,让她品尝。见到那连五脏六腑都没去的一条整鱼,齐瑶只淡淡着笑说道:“这条鱼遇上我们算他倒霉。”
断尘全然不知,只把这话当做夸他了。
接着几日,齐瑶带着断尘游走山中,她告诉断尘,这种叶子呈锯齿状的是荠菜,可以用来食用;这种叫涝蔺,是穷人家拿来下饭的佳品;这是马齿笕,还是可以吃……
当断尘问她:“公主如何知道这些的?”那些往事与烦恼一下都涌上心头。本来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简单的,生在这山水之间平常人家的女儿,那些烦恼,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可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将梦境和现实弄反了。
这些都是上次与相丘在这绝生二院时,一梵和相修告诉她的,想到相修,就想到他竟在这,又不惜生命再次救了她。想到相修,自然而然想到过去的种种,想到自己数年来托付终身的顾孟泽,自己竟这般看不清他。
齐瑶在回院中的一路都在回忆与顾孟泽的相识、相持,那般美好之后怎又会那般不堪。
他与她那一夜,心甘情愿里却掺着龌龊。
她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心安理得的一直蒙骗别人,她不禁地停住脚步突然对断尘问道:“你可有事瞒过我?”
断尘一直享受着与齐瑶的这几天的美好光景,这一问,也打碎了他一切的虚幻。
“有!”断尘停下脚步,脸上那种幸福的表情一下消失。
本是随口一问,看他的表情,就知不同寻常。
断尘放下手中装满各种野菜的竹篓,面对着齐瑶,他举起双手,解着系在脑后的细绳,取下那戴了多年的冷玉面具,漏出一张久违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