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就在顾家住下了,一转眼就到了年根底下,调回京的黄大人也启程了,顾家作为商人,自然也到了汇报一年收益的时候。
“轩哥,今年生意怎么样?”
黄淑月在书房帮着整理各类账册,虽然是官家小姐,但打小张氏在管家,账务方面对她的教导,可谓丝毫不松懈,特别在和顾家定下亲事后,更是打起十二分仔细。顾家内宅没什么需要费心的,但是要说商人妇连账本都不认得,也未免让底下人小瞧了去,特别是顾家这么大的家业,难免有几个歪心眼的刁奴。
“今年边境生意和往年一样顺顺利利,不过收益倒是多了一成。”
“只要不亏,有个赚头就是好的。平安就行。”
做生意的都一样收成一年比一年多,但是边境生意收入越大风险就越高。不是贬低那些无良商人发战争财嘛。边关不打仗,两国人民和平相处,生意自然与往年没有太多差别。如若打起仗来,战争时期自然禁商,但是战前还是可以狠捞一笔,但是黄淑月并不希望丈夫冒那样的风险。
“只是苦了那里的管事和伙计们,明年这工钱还是涨一涨吧。”说罢幽幽地望着自己夫人。
“瞧你这语气,好像我多么刻薄似的。轩哥说涨就涨,不仅要涨工钱,今年的年礼,每人多给两倍工钱!”黄淑月一股豪气,要知道顾家在外的管事每月工钱平均也有数百两,搁在寻常人家,都够抵一年的收入了。
“知道我的夫人最大方了。”顾修轩捏了捏黄淑月的鼻子,满眼爱怜。屋里暧昧气氛突然上升,就听外面红枝一声招呼:“老爷,夫人,李总管来了。”
顾修轩正了正声音:“让他进来吧。”
李总管身后还带着几个小厮,都抱着厚厚的账册。
“见过老爷夫人。”众人异口同声。
“免礼。”黄淑月扫了一眼账册,“这是今年庄子上管事送来的?”
“回夫人的话,这都是今年庄子上各管事送来的账册。”李总管为人活泛,但是礼节之于上却是一板一眼。
“你们几个把账本放在那边的桌子上,就都去干自己的事吧。李福,你留下,一起看帐册。”
顾修轩随手一指,其余几人听得吩咐就走了。屋里只剩顾修轩等三人在细细翻阅账册,红枝在旁伺候。
“哇!”黄淑月一声惊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修轩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我的嫁妆铺子,怎么,六千两?怎么赚了这么多?”黄淑月依旧停留在目瞪口呆的状态。
黄家虽然为官宦人家,但是黄大人一年的俸禄也只能补贴家里柴米油盐和外出应酬,并不算富裕。其余开支也是依靠黄夫人的嫁妆铺子和几个庄子田地收成来补贴。当初黄淑月出嫁,聘礼从街头抬到街尾,给足了面子。他们更不能撂顾家人的底子。自然凑东补西,吹吹打打地送了去。可奈何京城是皇家脚下,物价自然有皇家气派。黄家也是费了不少力气在地段较为繁华的西街给黄淑月买下了两个铺子,同时在城郊也置办了三个庄子。
“原来是这件事,”顾修轩接过账册解释,“我把西街的几个铺子转到了你的名下,就当做你嫁妆铺子的分号,今年那几个铺子生意都不错,这些也都算你的体己银子。岳父岳母刚搬来京城,需要使银子的地方多,这么多年,你这个做女儿的也该尽尽心了。”
一股温暖的感动涌上心头,黄淑月尽力忍住眼泪。从一个官家小姐嫁做商人妇,虽说是皇商之家,但是也是市井商人啊。即便是自幼深受《女戒》,《女德》训导的她,听说了未来夫婿敦厚,良善,但是从心里没有一点不怨是不可能的。千里迢迢从通州嫁到京城,背井离乡,没有父母,没有好友。所有的苦辣酸甜都得自己承受,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啊,他挑起盖头的第一句话便让她所有委屈灰飞烟灭:“淑月,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了,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相扶相依,白头到老。
“老爷,庄子上送来的年礼都入库了,今年多了许多新鲜蜜柚,柑橘,番茄。”陈虎挠挠头,“小的做主,私自拿了几个柑橘给老爷夫人尝尝鲜。”
陈虎咧着嘴憨厚地笑了,露出整齐的牙齿。
“你也是有心了,等会再挑几篮子好的,送给老太太,黄夫人屋里。”黄淑月顿了顿,拿了个橘子开始剥,“还有你娘那,别忘了。”
陈虎的娘便是顾老太太身边的苏嬷嬷。当年顾老太太心疼苏嬷嬷为她操持前后,想给她找户人家配了,享享福。谁料苏嬷嬷怎么说也不愿出府,老太太无奈,只得让她自己在府里未婚配的管事里面挑。那个管事就是陈虎的爹,然后就有了陈虎。也不知道是命好是命苦,陈虎八岁时,父亲重病去世,只剩苏嬷嬷母子俩相依为命。小陈虎憨头憨脑,特别讨顾老太太欢心,和顾修轩年龄又相仿,便给他做了小厮,两人一起上树掏鸟下河摸鱼。
黄淑月剥了一瓣橘子给顾修轩塞到嘴里,又自己尝了一瓣,“别说,这橘子还真的挺好吃的,又酸又甜,正解乏呢。”
“这可不是一般的橘子呢,这是庄子上廖叔从别处拉回来的树,自己捯饬出来的,世面上都没有呢。”陈虎像是在炫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廖叔?顾修轩听了这话内心一动,略一思索:“今年要贡给朝廷的器物还没送去吧,你在挑几筐这样的橘子,赶在宫门落锁前给内务府黄公公送去。”
“是,小的这就去办。”得了顾修轩的吩咐,特别是送进宫这等大事,陈虎自然不能打马虎眼,自己精心琢磨操办去了。
屋里还剩下沙沙的翻阅账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