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很快，金鹏的身影出现在了住处的门口。
“我这不是担心你不会骑马吗？从这里到清溪，骑马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坐马车的话，那就更慢了。”史东学笑道：“你会骑马吧？”
“会。”金鹏点了点头。
“那就行，把马留下，你们可以回去了。”史东学对四旬男子和壮汉说道。
清溪座落于圣天城之东，如史东学所说，如果正常骑马，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但实际上，史东学和金鹏来到这里时，只用了半个时辰多一点。
此时位于溪边的一座码头上，一艘巨大的画舫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与金鹏的气定神闲相比，史东学显得有点狼狈，不但累得面红耳赤，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满是灰尘。
“能和我说说，你的马技是怎么练出来的吗？”史东学苦笑道。
“我曾经在草原上生活过两年时间。”金鹏说道。
“草原？那里不是蛮族的地盘吗？”史东学惊讶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金鹏回道。
“我发现你身上的秘密真的不少。”史东学苦笑道：“走吧，我们来的太早，估计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
画舫内，当史东学和金鹏步入其中时，一个看上去年约三旬，相貌艳丽，身段婀娜的少妇恰好从一块屏风后转出，而当她看到金鹏那近乎寒酸的穿着时，明显的愣了一下。
“别问我为什么，我倒想送他几套衣服来着，问题是他不要。”史东学摇了摇头道。
“看不出来，史三少的这位朋友倒是一位君子。”少妇不愧是迎来送往见惯了场面的人，很快就明白了金鹏为什么不收史东学礼物的原因：“二位来得有些早，青璇还在入定，少不得要二位多等一会儿了。”
“没关系。”史东学摇了摇头道：“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少妇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在命丫鬟为史东学二人上茶后，就转到了屏风后面。
“刚刚这个女的叫秋娘，当年是秦淮阁的头牌。”在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后，史东学对金鹏解释道：“十年前，当时的刑部尚书本来想纳她为妾的，结果距离为她赎身还有三天时间，那位刑部尚书就被厉刚下了狱，一个月后就死在了狱中。所以一直有人怀疑，她是厉刚养在外面的女人。”
厉刚，时任御史中丞一职，掌问责百官，刑狱之权，一直以来都是神后惩戒文官集团的最有利爪牙，可以说，文官集团之所以在与神后的对抗中始终占据下风，除了神后的军方背景外，就是因为厉刚的存在。
“牡丹花下死，倒也风流。”正品着一杯香茗的金鹏不痛不痒的说道。
“所以你等一下小心一点。”史东学笑道：“今天来这里的男性，除了我之外，每一个都可以说是青璇小姐的仰慕者，青璇小姐哪怕表现出一点对你倾心的意思，你就等着麻烦不断吧。”
“会向我出手的都是蠢货。”金鹏淡声道：“像那样的蠢货，怎么会放在你嘴里那个冰雪聪明的叶青璇眼里？”
“蠢货？何以见得？”史东学笑道。
“身份。”
金鹏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后，就不再言语，但史东学是谁？很快就读懂了金鹏话里的意思，这样一来，不由得越发佩服起金鹏。
金鹏的话其实并不难理解，一切的关键其实都是因为叶青璇的身份引起的——名记。
虽然叶青璇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但这一切却无法改变她身为记女这一事实，这样的身份决定了那些追求者之所以说尊重的是她，倒不如说是尊重她的名气，而一旦得到了她，届时她呈现在这个男人面前的，就将是另一个身份——记女。
所以，聪明如叶青璇，是绝对不会在那些世家公子中找归宿的，这也正是金鹏那句“蠢货”的由来——人家明明不会爱上你，你却为这个人打破了头，除了蠢货，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叶青璇如果跟了你，应该是她的福气。”明白了其中一切的史东学向金鹏竖起大拇指道。
“你错了。”令史东学没有想到的是，金鹏又摇了摇头。
“我哪里错了？”史东学惊讶道：“就凭你能说出这两个字，就证明你是……。”
“我们刚来时，你没听到秋娘说，那位青璇小姐还在入定吗？”金鹏一脸淡然的说道：“入定，就意味着修炼，修炼，就意味着她不甘于现状，这样的女人，一般的男人不可能俘获她的心。”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嘛。”史东学笑道。
“那不包括我，我最缺的就是时间。”金鹏摇了摇头。
说完这句话后，金鹏就不再言语，只是细细的品着手中的香茗，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画舫的正门陆续开始出现其他人的身影。
“世兄。”
很快的，当第五个进入画舫的青年——一个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英俊青年进来后，来到了史东学的身前，见礼道。
“吏部郎中冯远安的次子，冯崇古。”史东学对金鹏介绍青年的身份，接着对冯崇古介绍金鹏说道：“这是我兄弟，第一次来京师，以后记得多照应着他点。”
史东学的介绍换来的却是冯崇古的一撇嘴，显然对金鹏如此寒酸的穿着不太满意。
“别撇嘴，你要是敢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看我不收拾你。”史东学冷笑道：“你小子的消息一向灵通，和我说说吧，古云亭这次有什么阴谋？”
古云亭，即当日在王贲和史东学之间打圆场的那个青年，其父为吏部左侍郎古涵，不要看他当日和史东学有说有笑，实际上，二人从小时候开始就不对付。
“还能有什么阴谋，不就是这次会试做了两篇好文章？”冯崇古撇嘴道：“别怪小弟没提醒你啊世兄，你这次怕是要败了，我听说他的文章显圣的是紫芒。”
紫芒文章，又称镇国神篇，是仅次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惊世圣篇的文章。
“紫芒？”史东学皱了皱眉头，他自然知道紫芒意味着什么，大康国建国千年，会试中在孔圣像前显露出紫芒的文章，只有区区千余篇而已，而近五十年来，但凡是显圣为紫芒的文章，几乎都可以位列前三甲。
换句话说，古云亭这次的名次最低也会是个探花，这还罢了，关键是到时候他势必会压史东学一头——史东学虽然自负，但还是有自知之名的，以他的实力，最多也就是十名左右。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还没等冯崇古落座，画舫的门口人影一闪，古云亭和王贲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史兄来得够早的。”来到史东学身前的古云亭拱手道。
“是啊，是比你来得早了点。”史东学冷笑道。
“哈哈，抱歉抱歉，小弟昨天晚上兴奋得一宿没睡着，所以早上起来得晚了。”古云亭大笑道。
“哦？不知古兄为何事兴奋？”王贲在一旁恰到好处的问道。
“昨天下午，宫内传来消息，小弟的文章，在显圣中侥幸得到了紫芒。”古云亭笑道。
“恭喜恭喜……。”随着古云亭这句话的出口，来到现场的一干人等除了史东学三人外，纷纷上前祝贺道，一时之间，画舫内溜须拍马之声不绝于耳。
“各位静一静。”
就在这时，舱内突然响起秋娘那悦耳的声音，待所有人的目光齐向她汇聚时，她娇笑道：“青璇姑娘已经洗漱完毕，很快就会来，大家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好吗？”
“当然可以。”一副主人架势的古云亭笑道：“大家都请落座，青璇姑娘很快就来了。”
“德性。”看到这一幕的史东学冷笑道，但当他看到依旧在那里细细品茗的金鹏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我说你倒是够悠闲的，没看见你兄弟我要出丑了吗？看看他邀请来的人就知道了，全是参加了本次贡试的，不出意外的话，等一下他就会让所有人拿出考试时所写的文章，好来显摆他的那份紫文。”
“人家就是比你考的好，怪得谁来？”金鹏淡声道。
“我丢脸，你会很光荣吗？”史东学没好气的说道：“对了，你的文章写的怎么样？”
“你什么记性？我昨天不是说了吗？尽力了。”金鹏轻声道。
“尽力也得分好坏吧？”史东学一脸希冀的说道：“你觉得会不会是紫色的？”
金鹏闻言摇了摇头。
“蓝色的？”史东学脸色一垮。
金鹏……又摇头。
“总不会是金色的吧？”史东学苦笑道，金色的话，那几乎已经位列被黜落与被收入之间，但无论怎么样，金色的文章都是最垫底的。
于是令史东学崩溃的事情发生了，这一次，金鹏又摇了摇头。
“你耍我是吧？”史东学拉着脸说道：“要是银色的话，我现在就从画舫上跳下去。”
“我不知道。”金鹏总算给出了答案：“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