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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砖砖耍浑

第七节砖砖耍浑

砖砖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放晴了。

似乎这场雷雨天气就是在给砖砖和翠翠发生的冲突在烘托氛围。发生前,它来了。发生后,它走了,留下的就是滩水河流域一片的狼藉。

将进入盛夏,雷雨过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泥土味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似乎也让滩水河短时间上涨了不少,有轰轰的涛声传在南寨子沟村的上空。天空的角落飘着几朵硕大丰厚的白云,优哉游哉地一朵挤着一朵,挨得紧紧的,像几个淘气的小伙伴,趴在院墙上等着看热闹。

现如今的粉周妈已经想不起来那个年纪的自己当天是怎么回到家的。她只记得,她推开自家篱笆门的时候,心中燃烧的怒火依然很盛。

她像个落汤鸡,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的地方,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头发凌乱地趴在脑袋上,粘在脸上,鞋子更是脏,鞋底鞋帮沾满了泥巴,就和从泥坑里捡出来的一样,有一只都掉了,砖砖干脆不穿了,拎着鞋帮子就闯进了家。

砖砖进家,之所以说闯,她肯定不会认的,她一直认为她当时是推开门进的家,多年以后,她也是这么认为,即使现在她躺在凤凰塬二里湾家里的床上,怀念起那段往事,也是这么认为。但是她同时也承认,那天,她的胸腔的确盛满了怒火,那怒火腾腾地从嘴巴里冒出来,在脑袋顶冒出来。

这些燃烧的怒火让砖砖有些歇斯里地,近乎疯狂,但是,在她家里人看来,那天的砖砖就像个落魄的流浪汉一样突然冲进了自己家。

她猛地把篱笆门推开,那篱笆门受了冲击,扭了扭,晃了晃,像遭遇了十二级飓风,抖落了中间的一根木棍子,才支住了晃动的身子架。

院子里有几只鸡,公鸡带着几个母鸡,在雨后的院子里四处刨虫子吃。没防备,突然被晃动的篱笆门吓了一跳,都本能地扇起了翅膀“疙瘩瘩”地叫了起来。那公鸡被吓得心里有些不满,一看是个狼狈的流浪汉闯进了家,鸡冠上的毛一根一根都竖了起来,张开翅膀“噢噢噢噢”叫着就要扑上来啄。

那盛怒的公鸡待跑近一看,才看清来人却是被雨水淋湿的小主人,心里的怒气也一下子泄了,很无聊在地上磨了磨爪子,咯咯咯叫了几声,重新回到那几个母鸡的身边。

砖砖的母亲正在屋子里梳头发,忽然听到了惊恐的鸡叫声,还以为是院子里跑来了黄鼠狼或者是巷子里谁家的狗窜进了自己家,赶紧从屋子里边挽着头发边跑了出来。

一出屋门,却见砖砖瞪着眼睛披着头发,赤着一只脚蹬蹬蹬地直奔自己而来,浑身上下像是从泥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好我的瓜怂娃娃啊,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就不知道躲一躲啊?你不是在学校吗?躲到教室里啊。”砖砖娘赶紧折回身子去屋里取了一块干床单出来,搂住砖砖的脑袋就给她擦拭沾着雨水的头发。

砖砖不吃她这一套,手脚并用,死命地从床单的包裹中挣扎出脑袋来,大吼道:“你们当初到底有没有把我送给人?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娃?呜呜呜……”

砖砖娘被这一吼叫吓得愣住了,她没想到,她平日里虽然顽皮但是还算乖巧的三女儿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问出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怎么会对大人大吼大叫?这是砖砖不曾有过的呀!

“瓜娃,尽问一些傻问题。你不是我亲生的,难道是从滩水河里捞出来的?”砖砖娘说着准备用床单再给砖砖的湿头发擦擦,以免受凉感冒。

砖砖双手拽过床单,把那床单揉了揉,使劲地往地上一扔。

“那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送人?说——”

砖砖娘被砖砖拽得站立不稳,一个趔趄,火气也上来了,“疯了,疯了,这丫头纯粹是疯了。”

砖砖全身绷直,眼睛里冒着怒火,直盯盯地盯着母亲的眼睛。她准备,一旦母亲给她个肯定答复,她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令人想不到且离谱的后果来。

砖砖娘没理会砖砖,先把自己脑门前散乱下来的一缕头发挽好,躬身去拾起地上的床单。砖砖一看母亲不回答自己,抢先跑到那床单上一踢,把那床单踢到院子里,那床单恰好落在一片积水的洼地里。

砖砖还不解气,猛地跳到那床单上,死命地踩着,边踩边骂,“叫你们把我送人,叫你们把我送人。”

刚取出来的床单脏了,砖砖每踩一脚,那床单上就留下个黑脚印。泥水也浸了上去,不多会,那床单已经没有床单的样子,变成了一块破布。

砖砖娘被砖砖气得身子都发抖了,特别是双手,抖得不停,她的双眼红了,有眼泪要滚下来。她没想到,自己费劲抱回来的砖砖,乖巧听话了这么多年,这今天是怎么了,刨根问底,丧心病狂,疯癫气人。

她真想冲上去抽砖砖一个耳刮子,好叫这个疯癫了的女儿清醒清醒。但是她舍不得,她的这几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哪一个也舍不得动一个手指头,她也压根没动过一个手指头。虽然日子比较艰难,有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穿的衣服补丁叠补丁,孩子有时候饿的娃娃哭,日子也一天天过来了,孩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表现还算乖巧,但都没像今天这般近乎疯癫状态的。

这时,巷子口有嘻哈说笑的声音传来。

此时的南寨子沟,那叫一个穷啊,人们尚且都吃不饱,家里的房屋也都是多年的老宅子,许多户人家的院子都没有围墙,到西边林子里砍上几根粗壮的林木,顺着院墙一围就成为了院墙。到了夏天,在篱笆院墙的墙根中点葫芦、南瓜什么的,那些绿蔓便顺着那篱笆墙往上爬,一幅田园风光,倒也雅致。

雅致是文人的眼光看的,但是在庄稼汉眼里,那没什么雅致,那就是贫穷没钱去整个青砖高围墙。这样的围墙不仅破败,还没起不到保护隐私的作用。邻居站在自家院子里一抬头,把隔壁邻居家看的一清二楚。

能看的清楚,自然就听的清楚。

砖砖家也是这样的篱笆。

看砖砖这样得疯癫,砖砖娘怕邻居们看见了笑话,就一把把砖砖推搡着拉扯着进了里屋。

“你这怂娃,今天吃哪根筋不对了?”说着都没心思梳头发,把那断了好多个齿子的梳子往沾满油污的桌子上一扔,叹了口气,坐到那炕沿上愣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进到里屋,看到母亲这个样子,还在气头上的砖砖还是不肯善罢甘休,此时的她还不会去替大人们考虑,也不会站在大人的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现在摆在她心头的就是要找回自己真正的身世之谜,找到父母亲把自己送出去是不是真的因为不爱她、不疼她?我一个砖砖就是多余的,就是没人爱见的野孩子?

这些疑惑卷起的暴怒在砖砖的心头盘旋,再加上,砖砖在翠翠那受到的委屈和怒气还没有消散,大叫大嚷着非要找母亲问清楚自己的身世。

砖砖娘不愿搭理她,眼睛里噙着泪,欲言又止。

“砖砖她娘哎——砖砖她娘哎——,赶紧走啦,上工啦。”

邻居草花婶子扛着一把铁锨,脑袋伸在砖砖家的篱笆门上,扯着大嗓门唤着。

砖砖娘拽过炕头的枕头手巾往眼睛上一抹,擦掉了即将快要落下的眼泪,冲着篱笆门应了一声:“走,这就走。我收拾收拾,这就来,你们先走。”

“上个工,下苦呢。你当坐席哩,还要收拾收拾。那我们不等你啦,先走啦。那急脾气队长催着呢。”草花婶子开了句玩笑,转身和别的村民扛着铁锨等,往工地上走去。

雨过天晴,因为突然来的雷雨打断了正在村外筑坝的南寨子沟村民。这眼看着今年的雨季就要来了,防洪形式异常严峻,你看,就今天这么点雷雨,那滩水河就上涨了不少,时间紧任务重。眼看着云散了雨停了,那雷声还没完全退尽,况且距离午饭的时间还为时尚早,南寨子沟的村长就喊叫着各个小队的小队长赶紧通知自己的社员赶紧上工。

水利事业关系着南寨子沟的各家各户利益。解放前,没人管,滩水河的脾气不好,三年五年地动不动就发次洪水,冲得南寨子沟的庄稼收一年毁一年。农民种地不容易,不仅看天吃饭,还得看滩水河的脸色吃饭。多年前,当地乡绅集资在滩水河边修了个水神庙,原想着这样一来,南寨子沟村的收成会风调雨顺,可那压根也不管事,滩水河以前什么脾性,现在还是什么脾性,完全按照自己的性子来。平时别看它在河道里安安静静地流着,一碰见稍微下个雨,就犯了暴脾气,动不动走出河道,把岸边的庄稼地冲得是七零八落,乱七八糟。

因此,解放后,县里专门安排人来治理滩水河,特别是在紧邻南寨子沟的滩水河那要修一个水坝,据说那水坝碰上洪涝年就能拦住洪涝,碰上干旱年,还能浇灌庄稼地。南寨子沟村民一看这等好事降落下来,想想过去因为滩水河的坏脾气而吃的苦头,大家伙一看拦条大坝就能让滩水河驯服,要远比那矗立在河边上的水神管用,积极性自然都很高涨,砖砖娘也不甘落后,以往一吃完饭,碗筷都来不及洗,就和砖砖爹相跟着早早赶到工地,似乎怕万一去晚了,没活干似的。

这时候,砖砖一看母亲要走,心里的疑惑和烦闷还没得到解释,哪里肯那么轻易地就放母亲走?

她看母亲在收拾,就耍着小性子,干脆一屁股坐到里屋的门槛上,叉开腿拦着,“不能走,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你就不能上工。”

砖砖娘眼瞅着横在门槛上的砖砖显现出来的霸道蛮横样,心头更是气上加气,“刚才不是给你说了?你不是我亲生的,你是滩水河里捞上来的。”

砖砖娘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下,边说着边轻巧地从砖砖的腿上一迈步,便出了屋门。

砖砖一看自己费尽心机摆出这么大的架势,不仅没能拦住母亲,还让母亲那么轻易就跨了过去,内心的波浪就更大了,况且还没得到关于自己身世的准确答复,她怎么就能轻易罢休?

我是从滩水河捞上来的?我是从滩水河里捞上来的?这么说来,我真的是个野孩子?是个野生野长的野孩子?怪不得她们舍得把我那么小就送人。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的错。

这样想着,砖砖又开始哭,这次哭的声就更大,边哭着还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拽住要出门母亲的衣角,顺势滚到地上抱住母亲的大腿,哇哇哭喊着:“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我不是你们亲生的。”

砖砖娘赶着去上工,没工夫再搭理砖砖,伸手掰开抱着自己双腿的砖砖的手,扛起一把铁锨,说道:“是,你不是亲生的,你是滩水河里捞出来的,你去找你的亲妈吧。”

砖砖一听这,哭得更是撕心裂肺,她没想到,盘亘在自己心头的疑团终于在母亲这里得到了确认,原来翠翠今天说自己是野孩子,果然没说错,自己不是母亲的孩子,枉我还这么多年叫你妈妈,哇哇哇哇……

哭着还不解气,砖砖上前拉住她的娘不让走。“我不是你们亲生的,那你们带我去找我亲娘。”

一看砖砖提出这样的难题,砖砖又气又笑。不想再搭理砖砖,扛起铁锨就要去上工。砖砖脚蹬着地,手抱着她娘的腿,就是不松手。

砖砖娘气不过,猛地一伸腿,把砖砖甩到地上,转身欲走。

砖砖被甩到地上,趴在那泥坑里哭的更撕心裂肺。

砖砖娘听着她的哭声,心里也痛,但来不及哄哄砖砖,就扛着铁锨,准备要往堤坝的工地赶去。

在临出门前,砖砖娘还特意扭头看了看正蹲坐在地上哭喊的砖砖,忍不住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转,她没忍住,伸出手在脸上一抹,泪眼婆娑中,砖砖娘看见,自己的婆婆正从破烂的窗户里往外看,那铺着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看不分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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