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肉灵尸似有心智一般,看到钟馗法身之后,丑陋的头颅居然乌里哇啦的乱叫,那断裂的双臂插入血池之中,腐肉和枯骨又重新凝聚了一双崭新的手臂。
钟馗法身怒眉一横,口中发出雷鸣之声,挥起驱鬼伏魔剑凌空一劈,发出的剑气夹带风雷之势,破空的撕裂声刺激着耳膜,寒光掠过,剑气横斩血肉灵尸的身体,
”噌“
一声如同割布般的声音传出,血肉灵尸被横腰斩断,断为两截,灵尸发出痛苦的哀嚎,断为两截的身体崩飞,无数散发着恶臭的血块瞬间铺满了四周。
钟馗法身没有片刻的停顿,抬手又挥出三剑,同时口中还吼动着风雷之音
”荡,清,散“
三声过后,剑气纵横,血肉灵尸被拍成碎末,四处飞腾的剑气如同跳舞的仙子一般清扫着残余的怨魂和烂肉碎骨,最后那道散字剑气则是横推而出,将血池彻底击碎,化为虚无。
钟馗法身收剑而立,眼神诧异的看着四周,同时又看了看吴言,喝道
”此为何地?为何吾感受不到三界气息?是你请神于我?“
吴言抬手作揖,答道
”在下上清宫吴言,道号云霄子,拜见钟馗天师,此地为天风大陆,脱离三界之外,在下遇灵尸降之不住,特请天师降临“
”原来如此,吾听召降临法身时,却如同隔世而游,原来竟有如此之地,妙也妙也,不过你务必小心,此地吾感受到无尽的阴魂和冲天的戾气,法身已尽,吾自当消散。“
钟馗法身在说完这句话后渐渐变得虚淡消失,不过那双如同牛铃般的眼睛却瞟了一眼吴言的身后,似乎有所暗示。
吴言在钟馗法身消散之后,感觉到一阵的虚脱无力,面色发白,勉强的收回悬浮在八卦阴阳盘,咬牙稳住身形,慢慢的喊了一声,
”师傅“
吴言背后站着的人影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说道
”你果然如我猜的那般来自天外吧,方才那个红衣壮汉是你召唤来的吧,“
丹青子背负双手,望着方才血肉灵尸消失的地方,眼神中有浓浓的复杂和追忆
”我。“
吴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丹青子的问题,欲言又止
”不必说了,有些事情不说破也好,我记得曾告诉过你我曾经在三清仙诀内参悟出一些推演之术么,其实在离玄去坠神谷是我授意的,我曾借推演之术察觉到坠神谷与我悬剑谷有万年而不遇的机缘,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机缘竟然会是一个人“
丹青子边说边走,随后弯腰拾起一块碎裂的骨头,面带伤悲的说道
”你都看到了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来自何处,用的什么神通将这些原本死去多年的人召唤出来,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这也许是一种解脱,你既然这样做,肯定也猜到了一些事情吧“
吴言捂着胸口,微微喘着粗气,点了点头,说道
”猜到了一些,只不过惊扰这些亡魂也是无意之举,师傅不要怪我“
”无碍,你这样做也算是了了师傅的心结,灭门时,我被师尊藏了起来,等我出来时,满目疮痍,尸山血海铺满了整个悬剑谷,整个悬剑谷只剩下我一人,一千多条同门性命就这样被残杀,而我独活,那种亲手埋葬同门的痛苦,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梦魇“
丹青子捏着手中的碎骨,身体微微抖动,眼睛发红,仰天长叹。
”那离玄师叔?“
”他们是我后来收的弟子,只不过是替师收徒,算是我的师弟,呵呵,其实说白了,也是我一厢情愿,给自己的安慰罢了“
丹青子说到这里,声音中有说不出的落寞和孤寂
”悬剑谷原本也是风华州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一百年前,师尊叶云天无意中得到天外灵物,名曰天册,是一块玉石造就的玉简样子的东西,师尊当时并未在意此物,并与他的好友,四大门派的掌门人共同参阅此物,但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四个卑鄙小人早有算计,联合起来偷袭我悬剑谷,师尊虽带领我们奋力反抗,但寡不敌众,满门皆灭“
丹青子说道这里异常平静。
吴言看着丹青子的样子,微微一叹,那看似平静的背后隐藏着屈辱和无奈,他无法去想象丹青子如何在这种深仇大恨下能忍下来的,那种备受折磨的心理,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直接崩溃的。
”我被师尊用神通封在了这把石剑里,待到四大门派都离去之后,我才出来亲手埋葬了同门,那段时间,偌大的悬剑谷只剩我一人,每天夜里我都能听到无数同门的嘶吼和不甘,后来,我找到了几个拥有金灵体的凡人,代师收徒,让这悬剑谷多了些人气,四大门派也知晓了我还活着,但是他们没有杀我,而是让悬剑谷保留了下来,并且年年要求供奉,如若不然,便以几位师弟和弟子们的性命威胁,哎,我苟延至今,很累了。“
丹青子又走到石剑旁,抚摸着冰冷的石头,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你可知他们为何不杀我么?“
丹青子突然转头问了吴言一句
吴言看着丹青子的眼神,内心早就猜到了大概,说道
”那玉册他们并未得到“
丹青子苦涩的一笑
”是啊,他们屠了整个悬剑派却没有找到玉册,哈哈哈,那玉册一直在悬剑谷,他们就是找不到,为了得到玉册曾经用尽千方百计折腾我们,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得逞,你欺压我可以,杀了我也可以,但是玉册永远也得不到,所以他们就想用这种办法来折磨我,悬剑谷除我这个结丹期,剩下的全是筑基,你可知道为何?!因为我们辛苦得到的灵石全部都交给了四大门派,不然以几位师弟的天资,达到结丹并非难事,他们就是想让我看着悬剑谷永远被压在他们身下不得翻身!“
说到这里,丹青子怒吼一声,突然拔出背后的巨剑砍碎了石剑的一侧,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石洞,丹青子伸出手从石洞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玉册,递到吴言面前说道
”就是此物,你应该能认识吧“
吴言微微一退,他没想到丹青子竟然如此直接的拿了出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乖徒儿,为师有一个请求,还请你务必答应“
丹青子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用请求的语气说道
”师傅你。“
”拿着玉册离开悬剑谷吧,日后若是有朝一日,希望你能记得为师赠物之恩,让悬剑谷重现辉煌吧“
丹青子大手一甩,直接将玉册甩到了吴言的手上,闭上眼睛说道
吴言伸手接过玉册,入手微凉,淡白色的册子卷在一起,用一道黄符封住,朴实无华,极为平常,符上用朱砂写着几个形如蝌蚪的文字。
吴言内心着实被震撼了一下,他认识这些文字,而且这几个字让他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这些文字正是道观祈福上苍拜祭三请之时用的仙字,而这几个字写的居然是封神榜!
吴言握着玉册的手颤抖了起来,封神榜!居然是封神榜!他在丹青子说时曾想过无数的仙界法宝或者仙诀功法,但是万万没有想过会是封神榜!作为一个修道者,吴言深深明白封神榜意味着什么,可以说,拥有它,吴言便如同拥有了创造一个天庭的能力!
”你认识此物对吧“
丹青子看着吴言的表现,开口说道
”是“
吴言平静的答道,此时他对丹青子已经没有好隐瞒的了,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在拿过封神榜的一瞬间,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是你的家乡的东西吗?“
”是“
“那你可答应为师?”
“我答应”
丹青子笑了,笑的很开怀,笑的很疯狂,同时他眼睛里充满了泪水,铺满了整个脸颊。
“去吧,留在这里对你没有半分好处,师徒一场,为师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了,这是为师依你衣服的样式请匠人做的,你看看合不合身,还有一张风华州的地图,是为师为你画下的,也收下吧”
丹青子从其储物袋中掏出一身青色道袍和地图递给了吴言
吴言此刻紧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瞪着发红的眼眶,伸手接过了道袍地图,哽咽道
“谢师傅”
随后跪下身猛磕了几个响头,他这一磕,不为灵石之恩,也不为赠送封神榜,而是为了这身衣服,吴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举目无亲,丹青子送他衣服恰恰击中了吴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抛开师徒身份,丹青子赠衣让吴言感受到了亲情般的温暖,同时也为这位老人所背负的一切所感动。
“师傅,弟子日后有所成就时,定会让悬剑谷扬名风华州!不负师傅赠衣之恩”
吴言将头深深的埋下,泪水已如雨般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