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树梢,大半的光光被层层树影扰了掩了,只有缝隙间透出点点暗淡的昏黄.
钟琪四下张望着,确认着四周的景况,脑中不自觉地回荡着开先的一幕:
金泽的到来,使得喧闹的办公室内瞬间安宁下来,每个人都看向一脸浅笑的金泽.程风是最先站起身迎向他的人,一脸随和的笑意下或深或浅地掩着难言的疑惑.而仍旧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卷文件的钟琪在看到金泽进来的第一眼,就有些呆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心态发生了令她自己都无法揣测的波澜,而且演变的速度令她措手不及之下已是越发不可收拾.时不时想起的这张俊容,时不时侵扰在心间的悸动令她自己迷茫,这是种怎么样的情节?迷离绯测,令她不安。不安到甚至每每面对程风竟然会心生一种愧疚,仿佛是一个背叛者面对曾经的旧主那种心态。
她很疲惫,很累,累到对一切都不在意,除了金泽。
金泽的到来无非是说米克医生的事,无非是来告诉自己们米克不能出任这个任务,无非是说他突然有事已不在诊所内……那么他们该怎么办?
金泽说已替他们找到一个更适合接受此任务的人,可是他们用了几天的时间核实审查的结果非米克不可,现在,似乎得从长计议了。程风开口就拒绝了金泽推荐的人,甚至他都还没听听金泽推荐的人是谁就一口回绝了。钟琪到是很想让金泽推荐的人试试,因为她信他,没来由的相信,莫明其妙的就想去相信。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到程风那张阴影遍布的脸她就将所有的话吞进了腹中,不管怎样,程风是他们的上司是他们的头,还是自己的男友,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驳了他的面子。她能深深的感受到程风对金泽表现出来的那种淡漠,还有些许的酸楚。
是自己造成的,一切都是。
没有哪个男人在这种事上会反应迟钝,他们只会和女人一样敏锐。她能感觉到程风潜意识里的变化,特别是面对和提及金泽的瞬间。她总能感受到身后那双灼人的目光,烧烤得她无法冷静。
金泽无所谓地笑笑,对于程风的拒绝,他毫不在意。他总是这样的淡定,仿佛一切于他而言都没什么所谓的不在乎态度。偏就这样的态度深深地刺进钟琪的心底,深深地扎进去,扎出一个深洞,漆黑到底,看不到头。
在程风的重新考量下,任务被重新作了布置。
证人很重要,所以他调运了局里的王牌,将他们分层暗布在证人所住的房子周围。一层连接着一层的密网,誓要将一切可能淹没。钟琪此刻就站在门前,她的手中拎着一堆食物。任务很紧要,紧要到不能叫外卖,一切都由局里人去安排。而她的任务就是到点的时候,差几分或是早几分的将餐点送到。
程风一再交待,送餐的时间不能特定在某一个时间点,必然让人摸不清楚真正的送餐时间,这样就避免了不必要的被人追踪。手中这袋食物是辗转经过了无数个人才最终落在她的手里。
人员的不定,辗转的次数也不定,钟琪她今天不过是刚好轮到而已。
所以,没人知道谁是真正的送餐人,至少可以排除跟踪送餐人这一个可能。程风,心思是很稠密的,就这次案子来看,就可以很通透的看到他冷静细腻的思维。
做为男友,程风真的很优秀,自己还奢求什么呢?钟琪紧闭了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将思绪理清回归到任务中来。
一阵风吹过,掀起她秀丽的发,冷冷的拍在她的脸上。抬起头看了看天边妖娆的月光,她再次警惕地四下望了眼,来到门前,手指在门上轻轻地叩了二下,再换成掌拍了三下。
门开启成一条小缝隙,依稀能看到是个老人的脸目:“找谁?”
“你好,我想请问燕子在吗?她说她今天不舒服,我特地给她买了一些药和食物。”钟琪努力记着曾经定下的暗语。每个人的暗语都不同,每次送餐的暗语也不同。这又一次排除了会被人用窃取的方法以同样的暗语接近此地的可能,程风真的是用尽了心力。
“哦,你是燕子的同学啊,真是太谢谢你了。”门被拉开,不过是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缝隙。老人并不想请送餐人进去,而是伸出手笑笑:“燕子脸上长了些豆豆,这孩子不想见任何人,怕丢脸,实在是报歉啊。”
钟琪轻灵地笑笑,将食物一古脑交到老人手里:“那我就不打扰她了,劳烦大叔替我同她问声好。”
“好的好的。”老人殷切地应允,接过袋子,在关门的瞬间他冲着钟琪道:“那姑娘就慢走了。”
夜,一如开先般沉静深黑。
一朵夜间的灰云轻飘飘地飞过挡住了头顶朦胧的月光,地上的一切更加幽静深沉了。偶尔的虫叫也似躲在深处的怨妇般低低的饮泣,令听到的人不禁缩了缩脖子。
钟琪不是怕黑之人,她是一个很出色的警员,作过正统的训练。可这没来由的令自己心揪的情绪从何而来?敏锐的感官告诉她,必须小心,再小心。
一辆黑色的小车驶过来,车头灯明晃晃地打在钟琪略显娇弱的身子上,打出一片冷嗖嗖的幽光。
钟琪迈开步子,走到路边的行人道上,不管这车是不是载着可疑人物,她都得小心应对,谁叫这次任务如此重要。对百姓来说,一个好的父母官会给他们带来收益,可是遇上的是一个冷血的蛀虫呢?那么遭殃的仍是百姓。所以,程风曾经一再的交待,我们是吃人民的钱粮,我们就要为人民做事,就要将一切危害人民的东西铲除。
想到这里的时候,钟琪的脑中不自觉浮上那个政府要员的嘴脸。那是张怎样的嘴脸?时时扬溢着谦逊的笑意,时时表现出对待人民的亲和面。唉,人呀,果真是不可貌相的,自古就有了训戒之言。
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了钟琪身边,车窗摇下,一张男人的脸便露了出来。这是个面相不错的男人,有着卧龙腾飞似的眉,有着高挺而笔直的鼻翼,尤其是那双在夜色下还炯炯闪着亮光的眸子很吸引人。如果是平常的女生,怕早就被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帅哥引得花枝乱颤了吧。
可惜,钟琪见的帅哥太多了,每一个都比这个更加身具夺人的魅力。
“小姐要搭车不?”
男人将头伸长了些,直勾勾地锁住钟琪俏丽的冷静无波的眼眸。
钟琪愣了一秒,在他略微伸长的面目下,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那双很亮的眼睛。那眼睛是褐绿色的,是的,那是不同于国人的眼珠颜色,所以在暗夜下显得很亮。她不由想到了猫的眼睛,一抹笑意浮上嘴角。钟琪礼貌地摇摇头:“谢谢你,我喜欢散散步。”
“小姐兴致真不错。”男人在遭遇美女的拒绝后并未有一丝要开车离去的意思,反而显出了少有的兴趣。光看那张线条变得柔软的脸庞就能看出来,且,这男人似乎也不想掩饰他目前对钟琪的兴趣,还一副恨不得天下人都看到的姿态。
钟琪决定不再理他,抬起脚准备离开。
男人却发动车子慢慢的与钟琪保持平衡的前进速度,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偏着头对钟琪道:“你家住这里么?你每天都喜欢一个人这样慢慢的在街道上行走吗?”
这个人很烦。这是钟琪心里的话,可她不好直说。在没确定这人的真实目的前,她不好让自己变得不够淑女。
“我家不住这,我是来看同学的,她病了。”很简短的也很直白的将自己的此行道了个真切。这也是程风再三交待的,不用隐瞒,不必绕弯,对一切上来搭讪的人都要明确的表现自己的言行,就将是给不知名的暗地里的人送上一条免费的信息,不怕他们窃取,就怕他们不窃取。
“呵呵,你心眼真是好,现在的社会,像你这般心眼好的女孩子少了,真的太少了。”
男人幽幽地叹道,随后自顾自地在那说道:“所遇的全是现实主义者,没有真金白银的实在承诺,她们总是将自己的善心给抛在心底最深处,能不用则不用。”
“是吗?你遇上的都是这样的女孩子吗?真可怜。”钟琪由衷的同情他。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的女孩子的确很现实,找男朋友呢要帅气又多金的,要带出去不丢人的;嫁人呢?要好些,不用你多帅,至少你得多金,不多金也行,至少你得有房、有车。再缩减下要求,不说有车,起码也得有房,否则一切免谈。哪怕你费心费力讨好又卖乖,没钱没房,得了,还是省省吧。
“是啊,多可怜。”男人又一次叹息。
不知不觉间,她们就这样一个在行人道上走着,一个在车里慢慢地开着缓缓的来到十字路口。
男人的车停了下来,而钟琪也驻了脚,她在考虑要往哪里走,断然不能回局里报告情况了,因为这里有个男人跟着。
男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站定的瞬间,钟琪才发现这男人很高,足有近二米的样子。她看他,得抬起头。眼光轻轻扫过他得体的西服,那质地一看就是非凡之品,也可足见这男人的身家应当是相当丰硕的。
男人浅显地笑笑,腮边竟然露出两颗可爱的小酒窝,轻灵的短发被夜风轻拂着,像极了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型男。
“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钟琪微微皱起她美丽的双眉:“我们不是一直在聊吗?”
男人耸耸肩,冷不丁地问道:“你听过魔鬼交易吗?”
魔鬼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