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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权略(2)

“神仙有分岂关情,八马虚随落日行。莫恨名姬中夜没,君王犹自不长生。”晚年的汉武帝仿照秦始皇东巡企图遇到仙人,谁知遭到连年水灾。他的远征匈奴军几乎全军覆没,曾经“度幕”壮举也因为晚年的荒唐而大为减损,在他的功过之间不难做出判断。好在他也知过去劳民伤财的不应该,表示此后不再扰劳天下,临终前,立8岁的幼子刘弗陵为太子,也算是对于历史有创意的交代了。以水载舟的盛世船工长南征北战的他立有赫赫战功,在国家权力中枢有很高的威望,但在即位的问题上却有很大困难。面对太子的多次加害,多数人主张发动政变,他知道是得采取非常手段的时候了。成功后,“智者献其策.勇者献其力”,君臣齐心合力谋发展。

李世民的曾祖曾帮助北周的宇文泰在关中建立政权,死后追封唐国公,这大概就是唐朝称号的由来。当镇压农民起义军时,李渊还没有弃隋朝而称帝的意思,他的次子李世民看到隋朝灭亡的不可避免,才建议他在“破家亡国”和“化家为国”中做出决断。当时的李世民刚刚20出头,却已经具有政治家的气魄和伟略,跟李渊比起来,南征北战的他立有赫赫战功,在国家权力中枢有很高的威望,但是他不是太子,要从秦王变成皇帝,必经一道传统文化铺设的沟壑。

李世民的谋划是按部就班的,他知道太子李建成也非庸辈,且是李渊支持的储君,李世民则从不出差错地勤征和爱护士人的名声上做文章,在其努力过程中,确实也对唐朝的建立和发展起到促进作用。比如说颉利可汗南侵的时候,李渊和李建成都主张焚毁长安,迁都襄邓,遭到李世民强烈反对,他力排众议地主张阻击外族,从而保住了长安城。他还能做到赏罚分明,当打败王世充后,他奖赏淮安王李神通良田数十顷,李渊却答应自己的宠妃将这块地夺回来,事情虽然不大,但李世民的声望却在这种信誉度增值的过程中得到不断的提升。

李建成也看透了弟弟的心思,他有着权力和名义的可靠保证,身边有较为强大的私人武装,但是他的智慧却远不及其二弟,这位储君干了几件蠢事,他曾经和弟弟李元吉设宴毒害李世民。宴间夸耀秦王的才能,并频频举杯敬酒,终使李世民中毒瘫倒。这实在是下策,在道义上已经无法占据上风。而更糟糕的是,他的二弟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又服了很多解药,及时制止了毒性发作。此事路人皆知,李渊也觉得他太愚蠢,专门招来痛斥一顿。但这个家伙并没有吸取教训,又劝说李渊去打猎,由几个儿子陪同,特意挑了一匹烈马,让李世民驾驭,他原以为这匹烈马能够在仰颈狂跳中将李世民摔死,可能也是他的这位二弟命大,虽然被摔出了一丈远,但毕竟只是皮肉之伤,而他的威望在这种小动作中逐渐降低。李世民绝对不是傻蛋,也不愿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更何况,他的身边聚集着由陆德明、孔颖达、房玄龄、杜如晦、姚思廉、虞世南等组成的智囊团和由尉迟敬德、秦叔宝、程咬金等组成的军事力量,他们为此特意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付太子的办法。多数人主张发动政变,李世民总是觉得不妥,杀害自家兄弟怎么说都太残忍。这时,他们的内应来报告说,太子有新的除掉秦王的计谋了,“当断不断,自取其乱”,李世民知道不采取非常手段是不能脱离险境了。

就在这天晚上,李世民在玄武门埋伏了1000多名士兵,只等太子自投罗网。李建成果然来了,当察觉有变的时候已经太晚,还让他的三弟成为了殉葬品。此后,李渊成为太上皇,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如果说从秦王到太宗的过程体现了他的小谋划的话,将安定的社会发展到经济繁荣、文化发达、人民富足的鼎盛局面,则从内到外透露着大谋划了。李世民认真总结了隋朝灭亡的主客观原因,得出了英武过人、聪明超群的皇帝如果荒淫无度、道路以目,也会导致国家惨遭灭亡的答案。他觉得作为人君应该向“圣哲”看齐,真正做到让“智者献其策,勇者献其力”,君臣齐心合力谋发展。“贞观之治”是当时整个政治集团努力的结果,也时刻透露着这位英主的历史功绩。

正是他的这种宫廷“民主生活”的态度成全了魏徵、房玄龄、杜如晦等良臣,“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当房玄龄和高士廉询问少府少监窦德素关于工程建筑的问题后,遭到了唐太宗的责备:“宫中建筑与你们何干?”房玄龄见状只好认错,魏徵则谏议道:“房玄龄等任总理国政,对宫廷内外的诸多事宜都应该有所了解,怎么应该遭到责备呢?”李世民坦然纳谏,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这位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盛唐船长做出了很多正直的事,说出了很多敢于面对事实的千古名言。历史记载得清清楚楚:贞观四年,判死刑者仅29人,全国几乎都已经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出外办事者甚至不必带粮食,因为路上有很多吃的,监狱里常常空空如也,牛马遍布山野。这可能有夸张的成分,但这有限的夸张较之人吃人的乱世史实毕竟温暖得多。

盛唐时代的无字评说

武才人知道李治未来的前途可观,隐隐觉得从他身上可以实现当皇后的愿望。在阻止和支撑她当政的力量对比中,她知道是该拒谏还是该纳谏。她能够打败反抗者,却扳不倒传统文化,最终以“无字”落幕。

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很有作为的女皇帝,出身于木材商人家庭的她14岁人宫,最初的名分是正五品的才人。通过传统的道路成为皇后,要经过极其漫长的路途,而且还可能半途而废。属于武则天的机会却并不多,因为唐太宗有太多的奏章要去批阅,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安排,不会把精力放在她这个才人身上。当时的李治“常得侍从”,自然接触到了很有女性魅力的武才人,武才人知道李治未来的前途可观,隐隐觉得从这位年轻俊杰身上可以实现当皇后的愿望。

他们渐渐地越过雷池,李治觉得这个大自己四岁的女人似乎正是自己所渴望的。唐太宗死后,武则天与很多没有生育的女人被送到感业寺当尼姑,懂得权术而善于操控的武则天对当尼姑没有兴趣,她要回宫有所作为,她给李治的情诗写得极感人:“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李治也没有忘记她,以至于“武氏泣,上亦泣”,而真正给武则天提供机会的是王皇后。李治当时正宠爱萧淑妃,王皇后的目的在于为萧淑妃树立强敌,而武则天也很能取悦王皇后,这样,复召入宫拜为昭仪的武则天成功地摆脱了尼姑的身份。

这也是王皇后自己酿造苦酒的开始,因为事态没有按照她设想的方式展开,通过几个回合的较量,李治打算立武则天为后,这个决定引来很多议论,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以武则天出身不好为由反对,李义府、许敬宗等则投高宗所好而予以赞成,更有人认为这是皇帝的家事,不必征求外人的意见。多智计兼涉文史的武则天便开始如鱼得水,王皇后、萧淑妃、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的结局都非常悲惨。武则天正式接受文武百官的祝贺,她终于成了大唐王朝的国母。

由于李治体弱多病,武则天就有了施展政治才华的可能,宫中称他俩为“二圣”。武则天会用人,能够操纵李义府、许敬宗、索元礼、来俊臣,也能够驾驭狄仁杰、李昭德、姚崇、宋璟及张柬之。李治驾崩之后,按说应该由太子继位,但是已经不能放弃权力甜头的武则天是不会让儿子抱走自己手中的权力的。李治的4个儿子中有3个当过太子,李弘在“御医无策”之后病逝了;李贤因为“谋反”而被废为“庶人”;李显则窝囊得让人扶不起来,最后被想当女皇和皇太女的妻子韦皇后和女儿安乐公主送上西天;至于聪明的李旦则汲取经验,干脆避不上朝,武则天遂专国柄且威势日重。但是她的称帝的道路并不平坦,不仅有内部势力反对,还有如许敬业等人公然反叛,但他们的能量无法跟武则天比,结局只能是非常悲惨。

在其夺权过程中,唐朝元老重臣或被贬逐或被诛杀,李唐宗室诸王也多以谋反罪遭到屠戮。

因为武则天的授意,沙门法明适时地进奉《大云经》,借佛祖告净光天女之语影射武则天是弥勒佛降世,应当以女身统率国土,且代唐为阎浮提主。此后,武则天在大批臣民劝说之下称帝,并改东都洛阳为神都。在成功地运作这场变革之后,她展开了剔除可能对其统治不利的恐怖活动,鼓励并将告密合法化,规定任何人不能阻挡告密者,而告密者的费用由政府负担,即使告错了也不反坐。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很多残忍的酷吏有了用武之地,武则天知道此举肯定会制造冤假错案,但不会使有谋反之心的人漏网,这似乎也就够了。

据林语堂统计,武则天谋杀过93人,其中包括她的亲人23人。此后,她又陆续结束了酷吏们的使命,继而破格任用有能力的人才,社会经济也逐渐有了发展趋势,这时的她变得非常宽容。她逐渐有“古贤王之风”,并不是她变了,而是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运转。在阻止和支撑她的当政的对比中,她知道该拒谏还是纳谏,为了抑制旧门阀世族及李唐皇族,她还改定《贞观氏族志》为《姓氏录》,亲自创作了《垂拱集》和《金轮集》,扩大政权的社会基础。

可还是有难题困扰她,她能够打败反抗者,能够使“阴盛阳衰”、“龙凤易位”、“乾坤颠倒”,却扳不倒传统文化。她的反传统在当时并没有足够的社会条件,她重用宗室武三思、武承嗣、武攸宁,可是又不能将政权交与他们,因为如果交给武氏人,自己只能以“皇姑”的名分走进历史,若是交给自己的儿子,就等于是把江山还给了大唐,毕生的努力付之东流。明智而无奈的她最后作出决断,迎回李显复立太子,她的儿子无法控制朝政,掌握政权和军权的朝臣趁机包围迎仙宫,病中的武则天被迫退位。读懂世事纷争的她的遗言是:去帝号,称皇后,柑葬乾陵。终于回到李治的身边,以“无字”的自我评价落幕,留给后人评说。

皇袍加身的和平过渡

他确实是高超的表演艺术家,能够极迅速地作出较为成熟的判断,总是让事情顺理成章。赵匡胤是懂得中国封建史的,他的几项举措较为实际地稳定了当时的社会。他的和平过渡有两个看似高明的举措:黄袍加身;杯酒释兵权。

赵匡胤没读过多少书,生来就爱好舞刀弄棒的他练就了一身武艺,关于他的闯荡江湖,有很多离奇的传说,据说他曾撞倒过屋墙,头撞城门后翻身即起,有金甲神护身……青年时代的他觉得跟着当将领的父亲没有什么前途,就只身到处投亲问友,可机会从来没有上门,长期的奔波使得他囊空如洗,与人赌钱之时,遭到流氓的围攻殴打。好在有位老和尚送给他盘缠,指点他到郭威处从军。途中,他遇到一位卜卦之人,对方说他做不了校官,也做不了节度使,却可以做皇帝。听了这样的话,流浪的赵匡胤肯定非常舒服,前方似乎金光闪闪。

当时的郭威拥兵自立,正打算取后汉而代之,赵匡胤在拥立郭威的过程中表现出众,郭威登基之后,赵匡胤成了禁军军官,已经可以安身立命了。冲锋陷阵、智谋百出的他在征战中得到了郭威养子柴荣的信任,柴荣即位之后,赵匡胤成了禁军的最高首领殿前都点检。这个职位正是郭威反叛时曾经担任过的,而赵匡胤在拥其自立的过程中较为了解了其中的程序和细节,因此,柴荣死后,当7岁的柴宗训即位的时候,赵匡胤感到机会来了,把持朝政的孤儿寡母拿他是不会有办法的。

他的禁军是当时最精锐的部队,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预测了有关事态的可能发展后,赵匡胤突然谎报军情,应该立即率军阻挡北汉和契丹联军。这个建议得到了采纳,赵匡胤便启程出发了,并且由赵普和赵匡义在途中不断地散布舆论:当今皇帝无知,即使在战场浴血奋战,也难以获得功名利禄。不如拥戴点检做皇帝,以不枉大丈夫的追求。当时的很多将士也已经对幼主的能力发生怀疑,因此,由赵匡胤策划,赵普、赵匡义具体操作的这场“兴王易姓”的大剧拉开了帷幕。

到了陈桥驿,当晚赵匡胤佯装不知,大醉后沉沉睡去,直到第二日清晨还没有醒来。等他起来之后,赵普和赵匡义立即将黄袍“强行”加其身,他确实是高超的表演艺术家,见状连忙反对,甚至指责这种不仁不义之举,但听到外面的拥戴之声不绝于耳,很快就默认了这种“无奈”的接受,并立即说出了回朝接受禅让的具体办法:不得抢掠百姓;“不得惊犯”幼帝和寡后;“不得侵凌”后周的公卿;也“不得侵掠”“朝市府库”。事情顺理成章,因为他曾在宋州做过节度史,宋朝从此开元。

赵匡胤是懂得中国封建史的,他的几项举措较为实际地稳定了当时的社会,比如说对前朝忠臣加以笼络,封后周的皇帝为郑王,厚赏曾经辅佐朝政的范质等,当然也平定了个别反对的节度使。当时的他仍然很忧虑:“卧榻旁边,怎么能让别人酣睡呢?”赵普为此给他提出了“先南后北”的作战方案,但他并没有立即实施,不是对方案本身有顾虑,而是对曾经拥戴过他的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等将领不放心,他不愿意看到郭威和他的历史在这些将领身上重演,又不愿意在国家尚未彻底稳定的时候如同刘邦一样屠杀功臣。或者是从和平过渡上尝到了甜头,或者是这种做法还算是平和,总之他已经打算“杯酒释兵权”了。

为此,他专门设宴请来那些在军中已经很有根基的将领,在酒酣耳热的时候,在此表现了其作为高超的表演艺术家的才华:“朕若不是靠你们扶持,怎么能有今天?但朕也实在太为难了,如今的时光倒还不如当节度使之时,都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石守信等人惶然不解。赵匡胤启发道:“如今谁不想当皇帝呢?”众将领吓出一身冷汗,纷纷表示不会有二心。但赵匡胤又哀叹道:“我自然知道你们忠诚,但当黄袍加身的时候,也就由不得你们了。”石守信等人似乎感到心都凉了半截,求皇帝恩赐一条明路。赵匡胤早就谋划好了:“人生如白驹过隙,飞逝而过,所求无非富贵。你们解去兵权,到地方上任职,朕再赐良田美眷,再与你们结成亲家,君臣互不猜忌,岂不是好?”石守信等人恍然大悟,立即叩谢皇恩,次日上表称病.即被解除兵权,各自到地方上“以终天年”去了。“英明”的赵匡胤让资历浅、威望低、能力差的人取代了以上将领的位置,稳固了北宋政权。这个药方的副作用是,国家的武装力量始终比较弱,金、辽、西夏等北方少数民族不断侵扰,武将受不到足够重视,惯于逢迎拍马的部分文臣如鱼得水,及至徽宗、钦宗的时候,国家的主权已经非常尴尬而难堪了。更何况,赵匡胤最终没有摆平政变的问题,他的弟弟赵匡义也是这方面的专家,要么迫于其母的懿戢要么是他这个弟弟使用了非常手段,总之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江山离儿子“近在咫尺,远在天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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