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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幽灵鬼怪的魅惑

(1)幽灵汽车:夜晚公路上演离奇失踪

每到夜晚,在寂静的公路上,总有一辆疾如闪电的汽车超速而来,诡异的是从不见它从公路另一端飞驰而过。它的速度快得让值守人员看不清车牌和车身。这让人不禁猜测,难道它的驾驶员是幽灵吗?

公路上的诡异事件。

亚伯勒郡郊区以消暑庄园闻名遐迩,而要想来到这著名的度假胜地就必然要经过更加有名的公路——一条极易被罚款的公路。这条公路路况极好,平坦得像是专程为迎合有飞车瘾的司机而设计的。正因如此,亚伯勒郡对车速进行了严格限制,并在这条公路上安排了大量专业警员监督超速。没有几个人能抗拒恣意驰骋在平坦公路上的诱惑,更没有人可以算出在这条路上被罚款的概率有多高,因为公路的两侧分别是斯托克庄园和罗杰斯庄园高高的石墙,出入口都有专业警员把守。如此用心良苦的安排绝不是没来由的,这可是本地交通部门的一项重要经济来源。

贝克和鲍曼两位警员像往常一样守在公路的两端,他们负责晚六点到凌晨这个超速行为高发时段。每当发现超速车辆,公路入口的贝克就会起身走到路边,在适当的时候举起手中的煤油灯示意停车。无论司机停或不停,他都会与公路出口的鲍曼通过对讲机配合,一起做好超速记录。超速司机便会为郡公所贡献一笔不多不少的罚款。

这天夜里,贝克迎来了一位极为嚣张的超速者。这辆车的时速远远超出限速,一路开着大灯轰鸣而来。车离贝克越来越近了,贝克愤怒地跑到路边向它挥动手中的油灯,叫喊着让这车停下来。谁知这辆车不但没有停,还调大了灯光亮度,以一副挡我者死的架势飞驰而过,以至于经验非富的贝克警员连车牌号都没记下。

贝克恼怒极了,他连忙呼叫公路出口的鲍曼,让他记录下这辆超速的车。但是过了很久,鲍曼依然没有给他完成任务的回应。贝克想到那辆速度快的让人叹为观止的飞车不禁有些担心,于是连忙去公路另一边寻找鲍曼,谁知二人竟在途中相遇。原来鲍曼是来寻找贝克所说的飞车的,但直到此时也没有找到。

两个人对此都感觉非常奇怪,公路并没有其他出口,难道这辆车凭空消失了?两人越想越奇怪,甚至互相怀疑对方在说谎。

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中,这样诡异的事情每到夜晚就会上演,让心惊胆战的二人坚信自己遇到了灵异事件。

公路上出现幽灵汽车的传言四起,我,哈钦森·;哈奇,作为一名有求知欲的专业记者,自请去现场采访时也见证了神秘幽灵汽车的出现。这简直让人难以理解,我想我必须求助权威人士了。

飞速追踪。

我去找我的老搭档,人称“思考机器”的凡杜森教授。当他听完我的全部描述之后,摇摇头表示可信度不高。为了让他相信我亲眼看到了那辆幽灵般的车,我甚至连周围的环境都描述得一清二楚。“思考机器”看着我笑眯眯地说:“如果那条路真像你说的没有任何空间能藏匿那辆车,说不定它真的是飞了。”

看着教授古怪的表情我一时找不到头绪,和他一起陷入了沉思,实在猜不透他飞速运转的大脑在想些什么。

突然,电话铃响了,他走到隔壁房间接听电话。五分钟之后,他出现在房间门口问我:“你想知道那辆车的主人是谁吧?或者说那辆车的主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我想我有头绪了。”

“当然,我和我的读者都想知道它是怎么在公路上凭空消失的。”我急切地说。

“我需要一个速度惊人的自行车手,至少要能坚持四五十英里以上。只有这样的人能帮我们解开谜团。”他的话让人不容置疑。不得不说,权威专家的气场的确令人折服。

两天后,我说服了世界冠军吉米与教授见了面。当然,能请到这样的人物,绝对是以答应将他照片刊登在头版头条位置作为条件的。两人密谈后,很快确定了行动计划。

这天晚上,亚伯勒郡公路的暗处聚集了不少人,所有人都心怀忐忑地等待着幽灵汽车的出现。

果然,幽灵汽车在往常同一时间呼啸着出现了,吉米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般地跟在了后面。不得不说,吉米是个名副其实的冠军,在追踪工作中的优势极为明显。他出色的技术使他始终紧贴墙壁飞速前进,将自己隐匿在暗处。他追随着汽车前进、拐弯,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精彩的长途赛。不,与幽灵竞速可比长途赛精彩多了。

忽然,吉米敏锐地感觉到了目标车速的变化,他减慢速度继续跟进。终于,汽车慢慢停了下来,吉米敏捷地停车躲进了草丛。短短几分钟后,惊心动魄的追踪便再次上演。

汽车与自行车手已经完全从人们的视线范围里消失,只有蜿蜒的公路在雾蒙蒙的夜空下一眼望不到头。

神秘面纱下的丑陋现实。

我回家后还来不及将这场精彩绝伦的竞赛写成文稿,凡杜森教授便神秘地将我带到了福代斯国家银行总裁菲尔丁·;斯坦伍德先生的办公大楼。

“斯坦伍德先生您好,我与这位记者来到这里是想告诉您,您银行的某个保险箱已经被盗了。”教授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被盗?”总裁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吃惊地叫了出来。

“是的,偷盗者就是你们银行的出纳约瑟夫·;马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晚上他还会像往常那样伙同其他人来偷盗金库。”

“教授先生,你的消息可靠吗?我想我们应该报警。”

教授对他的态度感到有些不悦:“总裁先生,我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并且知道他们要把偷来的东西藏到哪里去。我不是专业律师,所以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他们的行为是否构成犯罪。在过去的一周里,他们每晚都会把那个保险箱盗走,待天亮再送回来。如果你相信我,就先不要打草惊蛇。今晚一切都会见分晓了。对了,阁下对幽灵汽车事件也有所耳闻吧?我们的行动也是解开幽灵汽车事件真相的关键。”

一切发展都在教授的预料之中。那夜过后,约瑟夫和同伙们对事实真相供认不讳,但是不承认这是犯罪。因为他们没让保险箱里的财务蒙受半点损失。对此,斯坦伍德总裁表示无解又无奈。

“这其实是为了发横财而想出的一种手段!”凡杜森教授对总裁说,“我和哈奇记者调查过了,他们计划从事投机买卖大赚一笔,这些昂贵的财物很可能是为了让参与投资的人们相信他们的经济实力。你知道,没有巨额资产根本无法赢得投资人的信心。所以在过去的一周里,只要他们与投资人会面,必然会带上这些资金。”

银行家恍然大悟,案件当事人在教授严密的推理下只能承认了犯罪事实。

现在,到解开谜团的时候了。

“所谓幽灵汽车,不过是他们往返于银行和宅邸间的代步工具。他们的时间非常宝贵,所以才会从公路中途选择穿过路旁的斯托克庄园前进。”教授在回来的路上解释给我听。

“可是,那么大的汽车怎么能穿过道路两边的石墙呢?”我惊讶地打断了他。

“因为我得知石墙中断的地方有一处供人通过的小门,你也调查到这一点了。只要穿过这个位置,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其实那辆超速的汽车是由两辆摩托车改造的。要知道这在法国陆军装备里是一种常见的车型。这种可拆卸的汽车让他们轻松通过了小门,然后又以汽车的样子驰骋于另一条公路。”

我恍然大悟。教授接着说:“这多亏了吉米先生的帮助。没有他,我们就没法了解事情的真相。他从公路一路跟踪他们,直到返回银行。这些线索是我们推理成立的关键点。他真是位了不起的车手!”

现在,那些灵异恐怖的说法被事实真相取代。次日清晨,名为《幽灵汽车神秘事件》的文章出现在头版位置,标题下面是世界长途自行车赛冠军吉米在飞驰汽车后急速追踪的特写照片。

(2)借尸还魂:灵异事件,还是黑暗阴谋?

海滩上的一具尸体,牵扯出一个又一个让人震惊的真相。这场不寻常的凶案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故事?

诡异的旗帜。

伦敦警方得到了一个让他们兴奋不已的消息——一个牵扯很多走私大案的女人艾丽娅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启示,欲聘一位不懂英语的法国人做司机。这表示他们终于有机会派人混在她身边,再伺机逮捕她了。于是,上级派安东尼去应征。说来也真幸运,安东尼轻松地被艾丽娅选中了。

安东尼装作听不懂英语,艾丽娅对此表示满意。她用法语交代了他各种日常工作,便让女仆格洛丽亚带他回房间休息。安东尼心想,艾丽娅真是个美人,真看不出来会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

在这里过了一天,并没有什么异常。第二天晚上,安东尼正和格洛丽亚以及侏儒女厨师凯蒂用晚餐,艾丽娅突然让他备车准备出门。

安东尼在艾丽娅的指挥下,将车开到了一片贫民区。一个有钱的女人竟然会来这种地方,真让人不可思议!艾丽娅让他在外面等,自己则走进一栋破烂的房子。

安东尼觉得蹊跷,走到路边的公用电话亭,将这一切报告了局长罗兰。罗兰命令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不要暴露身份。安东尼挂了电话出来,突然发现附近有个侏儒正神情诡异地盯着他。看到他出来,又极快地跑掉了。接下来一切如常,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情况。艾丽娅出来后,他们一同返回了宅邸。

第二天一早,艾丽娅说要出远门。她让安东尼把几个箱子抬上了车,又一路指挥着他向海边开去。

几小时后,他们在一栋海边别墅前停下。安东尼把东西抬进去之后,又被要求尽快做午饭。他真搞不懂这女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明明有女仆和厨师,却偏只带笨拙的他出门。

饭做好了,艾丽娅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安东尼走出别墅,在海边呼唤艾丽娅的名字。不一会儿,艾丽娅从海边走来。一身红衣的她在海边景色的映衬下格外美艳动人。这时,安东尼注意到远处一块岩石上,插着一面黑色的旗帜。这旗子显然是艾丽娅刚装上去的。他们来的时候,那里只有一根空荡的旗杆而已。这旗子会是某种信号吗?是不是预示着要发生什么?诸多问号在安东尼的大脑里盘旋。

艾丽娅随安东尼回到了别墅。她看到满桌饭菜,不住夸赞。接着,她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邀请安东尼坐下喝一杯。

安东尼有些疲倦,所以没有推辞,坐下一饮而尽。艾丽娅没有喝,她说自己不能喝酒,可刚才看到这么美味的午餐一时忘记了。不知是不是喝得太急,几杯酒下肚,安东尼很快就醉倒了。

安东尼醒过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他这才意识到酒里被下了迷药。他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起来去寻找艾丽娅。他四处寻找了好久,终于在一处海滩,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艾丽娅。她的胸前插着一把丁字镐,已经死去多时了。四周看起来风平浪静,黑色的旗帜仍然迎风飘扬。

神秘男子究竟是谁。

安东尼立刻返回别墅打电话给罗兰局长,让他们尽快赶来。他又回到了艾丽娅遇难的地方。这时,他发现黑色的旗帜不见了。海滩上多了两排脚印,应该是一男一女的。他们从海上来却没有折返,脚印不知去向。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过了不久,罗兰带人赶到了现场。做了一番勘察之后,他们推测,这两个人坐船而来,随后坐船离开,他们去了别的什么地方。那面旗帜,应该就是指引他们登陆的信号。警员们爬上岩石,发现旗帜还在,只是被压在了一块大石头下面。随后他们查看了旁边的草丛,在那里发现了几滴汽油。

“我想应该是这样:艾丽娅来这里应该是为了和重要的客人会面,但这场会面显然很糟糕,那些人杀了她,再把旗帜放下来,通知船上其他的人不要上岸,之后乘坐事先藏在这里的车离开了。”罗兰向安东尼分析着案情,并下达了新任务,“我负责去查昨天出海的船,你还回到艾丽娅家去。我相信,会有另一个人顶替她的位置。”

安东尼回到了艾丽娅家中。为了找到些线索,他悄悄在艾丽娅的房间搜查了一番。在化妆台上,他发现了一把钥匙,却找不到可以打开的锁。直觉告诉他,这钥匙一定有用。安东尼没有发现更多的秘密,只好悄悄离开。下楼时遇到了侏儒女厨师凯蒂,她用一种凶狠的目光看着安东尼。安东尼称自己要修车赶快离开了。

意外接连发生了,安东尼打开后备箱,发现了一具女尸,竟然是女仆格洛丽亚!她的脚底有沙子,证明她去过海滩,也许她是和艾丽娅一同遇害的。

安东尼打算查一查格洛丽亚。他让警员查到了她的住址,随后立刻驱车赶到了那里。到了门前,他突然想到了在艾丽娅家发现的钥匙,掏出来一试,果然轻松把门打开了!

在格洛丽亚的抽屉里,安东尼发现了一些底片,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他来到附近一家照相馆,将照片冲洗了出来。这才惊讶地发现,照片上的男子看起来有些眼熟。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家伙就是那天在电话亭外监视他的人。冲洗照片的人说,他认识这个人,他叫帕斯特,上个月死了。

上个月死了?这怎么可能!安东尼明明就在几天前见过他!他感觉后背发凉,急忙致电罗兰。经调查,帕斯特确实已经在上个月亡故,就葬在伊林公墓。他有个女儿,正是格洛丽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世界上真有借尸还魂这种事?不可能,这一定是个阴谋!

复杂迷局。

安东尼感觉头皮发麻,他连忙赶往伊林公墓,挖开了帕斯特的棺木。里面的尸体不是帕斯特,而是一具女尸,尸体已经腐烂,但体型像极了艾丽娅!上帝啊,这尸体到底是谁?这些人又是什么关系?就在他想得出神的时候,背后走来一个人,朝他的后脑狠狠一击。

安东尼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里,身边是罗兰。幸好罗兰也想到了来公墓调查,这才救了安东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伙计,你终于醒了,这个案子我们有了新进展。”罗兰说。

“太好了,我已经糊涂了,快说说看。”安东尼说。

“我们查到,真正的帕斯特八年前就死了,而现在假冒他的人是奥托·;库特。格洛丽亚是他的养女,德国人,不懂英语。所以他们要找个不懂英语的法国人来做司机,就是为了掩盖格洛丽亚的身份。”

“等等,这件事太乱了,那上个月死掉的人是谁?墓地里的又是谁?”

“呃,我说出来你会精神分裂的。伙计,让我慢慢告诉你吧。首先,死在海滩上的人不是真正的艾丽娅,而是库特的另一个养女。她叫黑尔德,与艾丽娅长得极为相似。他们这些人都在为一个秘密集团服务。为了掩人耳目,冒牌艾丽娅和格洛丽亚以主仆示人。而墓地里的女尸才是真正的艾丽娅。”

“那她们为什么都被杀了?尸体还被调换了?”

“不是尸体被调换,而是身份被调换了。真正的艾丽娅让库特感觉越来越不好控制,所以杀了她,让与她长得极相似的黑尔德代替她。并且,他觉得自己冒充帕斯特这件事迟早会被发现,于是就结束了‘帕斯特’的生涯。正好将艾丽娅葬在里面,一箭双雕。”

“你是说我见到的艾丽娅实际上是黑尔德,真正的艾丽娅一个月前已经死了?而海滩上被杀的是黑尔德?我大概明白了,不过她为什么被杀?”

“说起来还和你有关。在去海滩别墅的前一天晚上,你记得吧,库特一直监视你。那时候你可能就被识破了。黑尔德带你去别墅,实际上是为了干掉你。不过你运气好,酒里的药剂量太小了,没能弄死你。正是因为你的出现,黑尔德和格洛丽亚产生了逃跑的念头。她们认为继续干下去太危险了。所以,在那些按计划登陆的人到来时,黑尔德和在草丛里汽车上等待的格洛丽亚向他们提出了乘船一起离开的要求。但那些人为了事情的顺利进行,也为了自己的安全,杀了俩姐妹。”

“你的推理太精彩了!这样一来,我都明白了。真正的库特抓到了吗?”

“那个假扮成女厨师凯蒂的侏儒,就是库特。他总是装成女厨师在两个养女身边辅助她们工作,在墓地袭击你的人就是他。库特认为是你杀了他的两个女儿,所以一心要为她们报仇。现在,他知道真凶是谁了。也多亏了他,我们才把这次行动的坏家伙一网打尽了。”

(3)通往地狱的马车:冥界幽灵的召唤

凌晨两点,一辆马车出现在路边,车上坐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和两名佩剑的青年。我的伯父杰克明明没有买车票,也被邀请上车。不一会儿,美丽的少女面露惊恐,抓着杰克的手向他求救。就在这时,我的伯父将要开始一场惊险刺激的冒险。

邮车奇遇。

我是一名旅行推销员,游走在各个旅馆之间。今天我要给大家讲一个关于我伯父的故事。

在伯父旅行返回伦敦的前一天晚上,他在老朋友贝利·;麦克家享受过丰盛晚餐之后就离开了。

那晚天气很糟糕,狂风大作、乌云密布。这使伯父无法按原定计划坐船回到伦敦。从贝利家到他的住所之间有一英里多的路,途中要经过些零星错落的高楼,它们有着褪色的大门和凹陷的窗户。高楼的影子投射在石子路上,让暗夜变得更加漆黑。只有几盏零落的油灯发出一些微弱的光芒,为人们指引方向。

尽管这样的夜晚很恐怖,但伯父却十分自在地走在街心,把双手的大拇指分别插在口袋里,一边走着一边哼着各种曲调。

就这样,伯父走到了连接爱丁堡新旧城区的北桥,他本要离开,又被一些奇怪的光亮吸引。天渐渐放晴,伯父的心情也变好了。现在,伯父只要穿过一块大荒地就可以回家了。这块荒地属于一个车匠,这个车匠买下了邮局破旧废弃的邮车。

出于对车子的热爱,伯父来到栅栏边,坐在一根旧车轴上,开始观察那些邮车。很多邮车被弃置或拆解后堆在了最里面。伯父翻过栅栏,以便更仔细地看清那些邮车。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边看着凄凉而阴沉的景色,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邮车工作时的情形。就这样,伯父居然打起瞌睡来了。

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两点钟了,伯父被喧哗的声音吵醒了。他惊奇地发现刚才还是一片凄凉的荒地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人一下子凭空冒出,那些破旧的邮车一下子都变得崭新无比。乘客们行色匆匆地走来走去。

伯父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把眼睛闭上,直到有人叫他上车。那是一辆邮车的车长,他说伯父已经订了一张邮车里面的座位。在得知车钱已经付过后,伯父在车长的引导下登上了一辆邮车。

在伯父上车之前,另外的几名乘客已先上了邮车。其中一位穿着天蓝色外套,腰边挂着一把细长的剑的乘客,表情严肃地对着伯父的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正当伯父想回礼时,却发现对方的殷勤是献给一位刚出现在踏板上的年轻女人。这位女士只是回头一瞥,就上了马车。伯父确信他从未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女人。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但伯父分明看到女人眼中的无助。

女人上车时,那个殷勤的青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跟着她一起坐进邮车。紧跟着他的是一个戴着棕色短假发、面貌非常凶恶的家伙。他带着把很大的剑,他和之前的年轻人一左一右坐在年轻女人的两边。伯父确信这两个人是一伙的,而且他们一定是对那位女士欲行不轨,于是伯父决定改变这一情况。

英雄救美。

伯父在车中看到,这些邮车以每小时大约5英里的速度缓慢地前进。此时,伯父最担心的是那位女士的安危。她被那两个年轻人紧紧地监视着,伯父决定自己管定这事儿了。他一边欣赏女人的美丽,一边努力吸引女人的注意,但最终谁都没有理会他。

突然,车停下来了。

“嘿,”伯父说,“发生什么事了?”

“在这里下车。”车长说着就放下脚踏板。

“我才不干。”伯父说。

“好极了,那你站在原地别动。”车长说。

“我会的。”伯父肯定回答。

车上其他乘客都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伯父决定不下车后,较年轻的那名男子就从他旁边挤了过去,准备把那位女士拽下车。另一个同伙准备紧随其后。就在这时,那女士经过伯父身边时,故意让一只手套掉在他手里。她抓住机会,轻声地对他耳语——她的嘴唇靠着他的脸,近到他的鼻子都能感到她温暖的气息了——仅仅两个字:“救命!”伯父立刻跳出马车,力道之猛使车子都摇晃了起来。

伯父不顾车长和其他乘客的诧异目光,跟着两名神秘男子。三人一左一右一后围住那名年轻女人,走进一间古老的房子。房子就在马车停下来的正前方。他们转进走廊,伯父也跟了上去。最后,四个人到了一处荒凉的废墟。

两个陌生人并不理会伯父,他们只是一边彼此窃窃私语,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他。而那位女士现在正在房间废墟的另一头,她冒险地挥了挥手,像在乞求我伯父救她。

一场激战在所难免了。

伯父看似无动于衷,实际一直在四处搜寻可以投掷或防御的武器。就在敌人拔出剑的那一刻,他发现在烟囱角落里有把老旧的筐形剑柄的双刃长剑。伯父跳过去一把将它抓在手中,拔出剑来英勇地在头上挥舞。

伯父以前从来没有拿过剑,现在,面对两个有经验的剑客,他使出无比强大的男子气概和最灵活的技术拼斗着。伯父证明了那句老话说得有多对:“一个人在试过之前,绝对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

战斗的声音很吓人,三位剑客都破口大骂。他们的剑铿锵作响,仿佛新港市场里所有刀枪剑戟同时撞在一起。

激战到最高潮时,年轻女人把头巾从脸上整个掀开,露出她倾城的美貌,这让伯父受到无尽鼓舞。就在这时,穿天蓝色衣服的人回过头去。看见年轻女人把脸露了出来,他发出一声怒吼,然后把剑转过来朝女人刺去。伯父见状发出一声响彻空屋的惊呼,从年轻男子手中夺下剑,乘他没站稳之际将他逼到墙边,一剑刺穿他的身体,只留下剑柄露在外头。

伯父用同样的手段,将另一个对手往同方向逼退,用那把老旧的双刃长剑将对手钉在旁边。这两个人就站在那里,手脚痛苦地抽搐着。

一场逃亡。

“我们一刻也不能浪费在这儿,这些恶棍把我从我的家人和朋友们身边绑走。如果逃离不了,我一个小时后就会被人强娶。”年轻女人美丽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因为害怕,她的手臂早就环绕在伯父的脖子上。

“无耻之徒!”伯父鄙视地朝垂死的敌人看了一眼。

“倘若他们的党羽发现我们在这里,我们就完了。再拖两分钟都会太迟。邮车!”情绪过度激动的女人说完话就倒在伯父怀里。伯父把她扶起来,抱着她用最快的速度走到邮车那儿。与此同时,还不忘吻了一下那一双世界上最甜美的嘴唇。

女人醒了,她对着伯父妩媚地笑了起来。

“听!”女人忽然惊叫起来,“是车轮和马的声音!”

“没错。”伯父说,他留神听着。通过敏锐的听力,伯父知道朝他们这辆邮车来的马和马车非常多。

“有人追过来了!啊!现在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年轻女人呼喊道。

看见她这样美丽的脸上有如此惊惧的表情,伯父当下就铁了心。他把她抱进马车,然后让她拉住窗户挡住冷风,就径自爬上车夫座。

“慢着,亲爱的。”女人说。

“怎么了?”伯父坐在车夫座上问。

“我有话要跟你说,”她说,“只有一句话,只有一句话,最亲爱的。”

“要我下来吗?”伯父问,年轻女人没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那醉人的微笑啊,伯父立刻从车夫座上一跃而下。他把头探进马车窗户里,那女人刚好同时倾过身来。伯父觉得她美极了。

“什么事,亲爱的?”伯父问。

“除了我,你绝不会再爱上别人,绝不会娶任何人吗?”年轻女人说。

伯父发了重誓,说他绝不会娶任何人。那女人才退回去,拉上窗户。

伯父回到车夫座,摆出赶车的架势。他调整好缰绳,抓起放在车顶上的马鞭,给了领头马一鞭。四匹长尾飘鬃的黑马随即飞奔离开,每小时足足有15英里的速度,后面拖着辆老旧的邮车。

然而后面追击者的声音越来越近,最恐怖的却是那位年轻女人的声音。她不停地催促伯父,高声尖叫着:“快点!再快点!”

追兵的声音更近了。在这紧要关头,我伯父突然用力蹬了行李箱,然后发现现在已是鱼肚白的早晨,他正坐在一辆破旧邮车的驾驶座上,又湿又冷、浑身颤抖,还在跺着脚取暖。他爬下来,急忙往车厢里寻找那美丽的少女。哎呀!那邮车不但没有门,连车厢也没有——只是个空壳子而已。

当然,伯父很清楚这件事一定有什么神秘的地方,他一直坚守着对那名美丽少女所发的重誓,为了她,他拒绝了几个颇具姿色的老板娘,到死都还是光棍儿一个。

他常说因为他偶然爬栅栏这个单纯的举动,发现了邮车和马的鬼魂,还有车长、车夫和那些习惯每夜出去旅行的乘客们的魂魄。这是多不可思议的遭遇啊!他深信自己是那些旅客中唯一的活人。

“我在想,鬼在这些邮车的邮包里装了些什么东西?”全神贯注地听完整个故事的旅馆老板说。

“当然是死人的信!”旅行推销员说。

“哦,也对!说真的,我倒没想过这一点。”老板答道。

(4)查理十一世目睹鬼魂出现:幽灵的预言

会议大厅里到处都挂着黑纱,一群幽灵正在审判几名年轻的改革者。幽灵法官的桌上陈列着一具血肉模糊的穿着国王服装的尸体。在一旁观看审判的查理十一世听到斩首刀掠过脖颈的声音,一颗头颅滚到了他的脚边,在他的鞋子上留下一点血污……

国王的起誓。

英国杰出作家莎士比亚家喻户晓的作品《哈姆雷特》里讲述了一个叔叔取代侄子成为国王的故事,而在瑞典历史上曾经也发生过与《哈姆雷特》相似的剧目。

那是在1792年的时候,热衷于改革的瑞典国王居斯塔夫三世在一场化妆舞会上遭人行刺。凶手安卡尔斯托洛安很快就被抓获,并接受了议会的审判。

国王遇刺身亡之后接替他的是他年幼的儿子居斯塔夫·;阿道尔夫四世,为了辅佐新国王,他的叔叔德·;絮德玛尼公爵成为摄政王。也就是这位摄政王叔叔最后发动了政变,将侄子从王位上拉了下来,自己变成了瑞典国王。

现在让我们再把时间倒退回到一百多年前,查理十一世统治瑞典的时候,这位政绩卓著的国王不仅使国王的权力变得空前高涨,还将称霸波罗的海及其沿岸地区的武装力量留给了自己鼎鼎大名的儿子查理十二世。

那是一个比现在还要寒冷的冬天,瑞典斯德哥尔摩的摩勒湖边上,马蹄形状的旧王宫一端的国王办公室里,壁炉熊熊地燃烧着。

“为了证明今天晚上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查理十一世拿着侍从写好的文件,“我们必须要在上面签名。”国王把文件递给了布拉埃伯爵,伯爵签好之后又递给了博姆加尔唐大夫,大夫再把笔传给了看门人,最后国王本人也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这份文件的最后记载着国王的誓言,他起誓文件记载的内容是真实发生过的,否则身为路德教信徒的他愿意放弃升入天国的机会。根据路德教的教义,只要相信上帝,每个人就能得到救赎,更何况国王也为他的子民做了很多事。

能有什么事可以让一个国王宁愿舍弃自己进入天国的机会,还把国王、贵族和看门人联系在一起呢?

会议室惊魂夜。

这天晚上的早些时候,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的国王将博姆加尔唐大夫召进了王宫,陪侍在国王身旁的还有他的宠臣布拉埃伯爵。大夫和伯爵都感觉得出来,国王有些急躁,虽然国王陛下什么都没有说。伯爵揣测国王的抑郁心情与刚刚过世的王后有关。他乘机称赞了王后的油画,却遭到了查理十一世的斥责。国王甚至还站了起来,不安地走了一会儿。时间越来越晚了,但他没有表露出让伯爵和大夫退下的意思。这时,大夫含蓄地向国王表达了熬夜对身体不好的忠告,国王表示了让他们继续留下的意愿。

夜色已经很深了,不是满月。查理十一世站在面对着庭院的窗前,庭院的对面是议会开会的大厅,大厅和国王的办公室由一个长长的走廊连接在一起。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对面的大厅突然亮了起来。国王起初以为有侍从拿着火把在那边,但他不记得自己有下过命令让人打开会议厅。会议厅灯火通明,没有声响也没有烟火的迹象。布拉埃伯爵也注意到了会议室的异样,刚想派人去查看情况,就被国王伸手制止了。

“我要自己去。”国王心中有一丝犹豫,但仍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伯爵和大夫都注意到了国王不是很自然的脸色。即使心里有异议,他们也只能无条件服从国王的命令。所以他们只能手持着一支蜡烛跟在国王后边。

到达会议厅的时候,三人面对着紧锁的大门。博姆加尔唐大夫只好去摇醒拿着钥匙的看门人。这可把看门人吓坏了,哆哆嗦嗦地为国王开门。大门后的走廊一片黑暗,这条通往议会大厅的走廊装饰着橡树板壁,但现在它们全被黑色的帷幕遮了起来。黑幕是葬礼上才使用的东西,国王很愤怒,斥责谁敢不经过他的命令改动了这里的装饰!看门人诚惶诚恐,向国王解释大门最后一次打开的时候走廊还是原来的样子,而这些帷幕也并不是国王陛下收藏室里的东西。

灯火通明的会议大厅、挂满黑色帷幕的走廊……所有的一切都越发诡异起来。看到国王陛下还是坚定地往里走,看门人不顾礼仪,惊恐地大叫了起来:“陛下,您不能再往里走了!有人曾看到过过世的王后在这里走动!上帝!您不能再往前了!”

这时国王已经到达了会议室的大门,里面传来了古怪的声响,不知从哪儿来的阴风把博姆加尔唐大夫手中的蜡烛吹灭了。布拉埃伯爵赶紧阻止了国王无畏的冒险,而大夫也强烈建议要去找卫兵。但国王没有理会他们,命令看门人把门打开。看门人颤抖着,连钥匙都插不进钥匙孔,国王不耐烦地踢了踢门,震动的响声响彻了只有四个人的走廊。

“你还是上过战场的人吗?伯爵,你来!”

被国王指定的布拉埃伯爵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用符合贵族身份的口吻表示,他宁愿直面敌人的炮弹,也不愿意迎接迎面而来的地狱。而博姆加尔唐大夫,也早已躲在了伯爵身后。

面对臣属们的怯懦,国王明白这件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做。他笑了一声,一把夺过看门人手中的钥匙,将钥匙准确地插进锁孔,转动了两下。

幽灵审判者。

上帝保佑!会议厅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未知的景象将要在国王以及他的随从面前展开。

进入会议厅的查理十一世一行人正好撞见了一幅审判的画面,几个贵族少爷打扮的年轻人双手被缚,被粗鲁地从他们对面那扇门里推出来。他们的态度分明表明了,他们对中间那个放着斧头的斩首台的不屑一顾。其中为首的疑似是主犯的那个年轻人态度最为嚣张,好像他即将奔赴的不是死亡,而是一场滑稽的表演。

查理十一世环顾了一周,议席上坐满了穿着黑色丧衣的四个等级的议员们,会议厅的所有装饰也都蒙上了黑纱。他们在低声地交谈着,窸窸窣窣地。让人听不清这些幽灵到底在说什么,没有一个人或者说幽灵表现出对查理十一世等人到来的关心。

这时,手指敲击书本的声音响了三下。原本还在低语的幽灵们都停止了交谈,严肃认真地听着即将宣读审判的法官。

怎么回事?查理十一世的视线落在了法官桌子的对面。隔着斩首台,那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位置——他经常站在那个位置上向议员们鼓吹改革、发布政令。而现在那个代表国王的位置上停放着一具尸体。虽然血肉模糊,但也遮盖不住查理十一世熟悉的王服。尸体的后边站了两个人,一老一小。

老的身披行政官的大礼袍,将身子倚靠在王座上。而小的则戴着王冠,手握象征权力的权杖。不难推断出小孩与那具尸体的亲属关系。尸体突然抖动了起来,一股鲜血又从伤口处蹦出来。查理十一世发誓他听到了一声轻蔑的笑,笑声来自那个为首的年轻人,他正傲慢地盯着那具尸体。

黑色长袍的法官坐了回去,那个年轻人被押着,跪在斩首台前。斧头一动,光影一闪,一颗头颅向查理十一世所站的位置滚来,一路留下了殷红的血迹,头颅最终还在查理十一世的鞋子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记。

深夜的王宫里莫名其妙的审判,让所有人都震惊了。查理十一世的身体有些僵硬,但最终国王的使命促使他向前走了几步,向王座上穿着行政官袍子的老人询问他是否信仰上帝。如果是,请他开口说话。

幽灵幽幽地回复了这位国王,并告诉他这场杀戮不是在查理十一世统治的这个时代发生的。查理十一世这时听不清他又说了什么,最后只听到这位幽灵一直念叨着不幸将在五个国王之后降临。然后,会议厅里幽灵们慢慢变淡、变薄,最后消失了,吸引着他们过来的火把也全部熄灭了。刚才所有的一切,帷帐、尸体、斩首台、鲜血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会议厅里只有查理十一世他们带来的火把在闪动着,而这时又飘来了一阵阵很动听的声音。

“是……是……树叶摩擦的声音?”博姆加尔唐大夫大着胆子说话,他看见挂毯被风掀动了,他认为那是竖琴弦断的声音。

“陛下……”看门人颤颤巍巍地指着查理十一世的脚。布拉埃伯爵举着火把靠近,亮光下是国王沾有一滴红色鲜血的鞋子。

“我起誓今天晚上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这是查理十一世、布拉埃伯爵、博姆加尔唐大夫,还有看门人这四个见证人共同签署的文件开头。这份见证书在查理十一世那个时代不慎流传了出去,人们深信着这个故事,这份文件至今依然保存完好。

被杀的国王、年幼的继承者、穿着行政袍的老人、被处刑的凶手……查理十一世所见证的场景与自己的子孙居斯塔夫三世、居斯塔夫四世的遭遇微妙地联系在了一起。

(5)迷失的幽灵:迷途的孩子

一栋带有传奇色彩的房子,向来都是充满故事和引人遐想的所在。这一类的诡异故事,我们每个人都多少听过一些。这其中的绝大部分,都被人们在口耳相传中加工改编过,实在不足为信。不过,有些事情就算亲身经历过,也让人不敢,甚至不愿相信。比如梅瑟夫夫人讲述的这个悲伤的故事。

她是谁。

约翰·;埃默森夫人与同村居住的罗达·;梅瑟夫夫人是一对好朋友。这一天,梅瑟夫夫人来到了埃默森夫人家串门。埃默森夫人从她这位朋友的神色中看出,她一定是有新闻要和自己分享。因为这个女人总能第一时间就将附近发生的新鲜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两位夫人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谈天,埃默森夫人适时地切入了话题:“有什么新闻啊?”

“算是有一些新闻吧。我听说,老萨金特的房子租出去了。”梅瑟夫夫人貌似平静地说。

埃默森夫人似乎很吃惊:“天哪,真的吗?那确实是栋好房子。不过,他们不怕吗?”

“是的,新来的住户说他们并不害怕。为了住在这么舒适的房子里,他们宁愿冒着闹鬼的风险。”

“是啊,那房子确实不错,也许那些传闻只是无聊的故事。”埃默森夫人释然。

“即使这样说,若换作是我,我也绝不会踏进那房子半步。我实在受够了闹鬼的房子。”梅瑟夫夫人默默地看了一眼窗外。

听到这话,埃默森夫人露出一脸猎奇的表情:“说说看,你真的曾经住过一间……或者你看到了什么?它伤害你了吗?”

“我看到过,但确切地说,它没有伤害我。不过你肯定知道,它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我们却也没办法避免它。”

埃默森夫人的表情变得凝重,尽管这样,她的好奇心也还是显而易见的。在她反复承诺绝对保密的情况下,梅瑟夫夫人终于向她吐露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

“那时我还没结婚,在东威尔敏顿教书,与艾米丽·;丹尼森女士和她的妹妹艾比·;伯德女士同住在一栋很舒适的房子里。她们姐妹两人都相当友善,尤其是艾比·;伯德女士。这位没有孩子的寡妇,事无巨细地照顾我。就连丹尼森都说,幸好伯德没有孩子,否则一定会宠坏他的。因为这一切,在那里的时光常常使我感到无比幸福。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我在烤着火,忽然听到了极轻微的敲门声。我说了请进,但没人应答,于是我打开了门。在开门的瞬间,不知为什么,寒冷和恐惧包围了我全身。然后,我看到了一张可怕的白白的小脸,那是一个穿着单薄睡袍的小女孩儿。她那张小脸似乎和这世界上任何一张脸都不同,让人在恐惧之余生出一种类似同情的情愫。她定定地望着我,用一种让人感觉很遥远的声音说:‘我找不到我的妈妈了。”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但她看起来那么无助,我只好说:‘看在上帝的分儿上,你是谁?’但她没有回答,仍然重复着那句‘我找不到我的妈妈了。”

“我强压着心中的恐惧,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但她仍然不回答,随后便转身走开了。不,确切地说应该是飘走了!‘我找不到我的妈妈了。’这孩子在楼梯的尽头转过身来,又这样对着我重复了一遍。我从没听过那么诡异的声调,吓得几乎快要晕过去了。我大声喊着丹尼森和伯德,让她们快到我这里来。然后我就听见伯德喊道:‘快!阿姆斯小姐的房间出事了!”

“伯德夫人的这声尖叫让我非常诧异,我觉得她们一定知道我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她们了解这件事的本源。无论怎样,此刻我深深陷入了恐惧之中。”

悲惨世界。

“我无力地对她们说:‘看在上帝的分儿上,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儿,但我在这之前从没见过她。她穿着一件睡袍,说自己找不到妈妈。”

“向来柔弱的丹尼森女士也像我一样几近昏厥,她们两人思虑再三,才决定告诉我真相,因为她们怕我知道真相后会生气,而从那里搬走。但实际上我从没有责怪过她们,这不是她们的错,况且她们对我的好绝对出自真心。她们对我说,在我搬来之前,她们就曾经很多次见过这个小女孩儿。她会忽然出现在房间的任一地方,然后再悄悄消失。她的嘴里永远重复着:‘我找不到我的妈妈了。”

“她们向我吐露了一切后,还对我说了一些从前发生在这里的可怕的事情,并说当时买下这个房子的时候,她们对此也一无所知。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我当天就想搬出去,但我实在舍不得她们。再加上那件可怕的事并没有发生在我居住的房间,所以我还是留下来了。”

埃默森夫人满脸惊诧地接话道:“那房子从前发生过什么?”

“让我来告诉你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这栋房子原来住了一个三口之家,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境遇很不错,小女孩儿也乖巧可爱。但不幸的是,这孩子的母亲是一个极为狠毒的女人,她常常虐待自己的女儿,招来许多闲言碎语。不仅如此,这个女人还趁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和一个有妇之夫牵扯不清。后来,这个有妇之夫不知怎么溜走了。不久之后,这个女人也从这里消失了。因为此前有几个妇女曾听她说过,她想带孩子回波士顿老家去,所以人们见不到她之后,便以为她已经回到了波士顿。谁也没有多想就把房子封上了。

“在此之后的某一天,有一位邻居在夜里隐约听见房子里有小孩的哭声,便和家人进去察看。这时他们才发现,小女孩儿已经死了。她僵硬地躺在床上,瘦得皮包骨头,看起来像是被活活饿死的!你知道吗?她那狠心的母亲估计是怕被人发现,在离开之前将她锁在了二楼最后面的屋子里。这真让人难以想象!

“再后来,小孩的父亲回家看到如此惨剧,悲痛得发狂。他费尽心思找到了他的妻子,并且开枪打死了她。然后,他也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幽灵的离去。

“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埃默森夫人带着敬畏的神色说,“那么,你有没有再见过那个孩子?”

“是的,之后我曾无数次见过她。当然,我对她还是很害怕,没有什么事情比听见她那句‘我找不到我的妈妈’更恐怖的了。那声音足以使你的血液冷掉。我从没听过哪个活着的小孩哭着要妈妈会像那个死去的小孩那样,让人怜惜得心碎。

“那孩子常常跑来和伯德女士说话,比和我们讲话都要频繁。有一次,我听到伯德女士悲伤地问那可怜的小家伙有没有在另一个世界找到妈妈。她就是这么善良的一个女人。

“但是丹尼森女士告诉伯德她不该总陷入到这种情绪中,伯德则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伯德女士的心肠软极了,总是为他人着想。她对那小孩的恐惧远远不及对她的同情。我想,那时候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心痛的人,因为她永远无法像对一个活着的小孩那样为那孩子做任何事。”

梅瑟夫夫人的眼神变得凄凉:“有一次我甚至听见她说,‘说真的,某一瞬间我甚至愿意替她去死,只要我能为她把那件可怕的长袍脱下,换上漂亮的新衣,喂她吃饭,不要让她再去找那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妈妈。’她说这些的时候一直流着眼泪,这事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这就发生在她去世不久前。

“说到她的死,唉,她死得很突然。一天早晨,丹尼森告诉我伯德病了,正在卧床休息。正在我们谈论她是否患了感冒时,突然,一个影子从墙上闪过,划过了天花板,就像是有人从窗子下面经过留下的影子。我和丹尼森同时向窗外望去,丹尼森尖叫了一声,惊恐地抬起了手,指着窗外的伯德和小女孩。是的,我们清楚地看到伯德在雪地里散步,那小女孩儿牵着她的手,紧紧依偎在她身边,仿佛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妈妈。

“丹尼森女士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紧紧拉住我的手飞奔到了楼上。当我们看到伯德女士的时候,她已经死在了床上,微笑着,仿佛是在做梦。一只手臂伸展开来,像是有什东西在牵着她,怎么样都摆不平。”

埃默森夫人声音颤抖地问道:“后来还有没有人见过那个小孩?”

“没有,”梅瑟夫夫人回答,“那个小女孩儿和伯德女士走出院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6)消失的教堂执事:圣诞夜奇遇

一个阴郁的教堂执事,在圣诞夜还要去挖墓地,这让他苦闷不已。他独自在夜风里喝起了闷酒。幽暗的夜,落霜的墓地,执事孤身一人,却听到不知从哪儿发出的诡异的大笑。紧接着,他看到了使他极度恐惧的景象。这个充满了惊悚味道的圣诞夜,彻底改变了他今后的人生。

圣诞夜里的挖坟工。

在很久以前的老修道院里,一般都会有教堂执事或是挖坟工,他们的工作通常是和墓地打交道。说到在墓地里工作,显然许多东西都与死脱不了干系,大家也普遍认为他们都是阴郁而冷漠的人。其实这个看法有些过于偏激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还是乐观积极的。不过,小镇上有一位名叫盖伯·;鲁布的教堂执事,却很符合人们心中的神秘形象。他没有亲友,常年与酒瓶为伴,眉头总是拧着,仿佛时刻都想绞死那些快活的人们。这让所有见过盖伯的人都觉得他太适合教堂执事这个与死人打交道的职业了。

某年的圣诞夜,盖伯的心情糟糕透顶,因为他必须在天亮前挖好一个墓穴。他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万家灯火裹挟着温暖从窗内透出,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这一切混合着人们的欢声笑语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这全都不属于他,他还要赶去挖墓地。恼怒的盖伯加快了脚步向墓地走去,那里或许会让他更舒服些。

盖伯挑了一条阴暗的巷子行走。路途中,他听见一个男孩在欢快地唱着圣诞歌曲。他越听火气就越大,郁闷坏了。那欢快的男孩显然是在赶着去参加聚会,也许是想在这夜里不过于孤单。一路上,他都在扯着喉咙不停地唱。盖伯忍无可忍,他躲进角落。待男孩走近时,跳出来用灯笼敲了男孩几下。男孩胡乱挥舞着手试图保护头部,也顾不得好好唱歌了,样子十分狼狈。盖伯感到很好笑,然后转身向墓地跑去。

由于戏弄男孩的喜悦还没退去,挖了一小时的结霜土地的盖伯一反常态没有恼怒。这一天没有月光,墓地被阴森、诡秘的氛围所笼罩。当他终于完工时,心中充满了阴暗的满足感。他坐在墓碑上笑了起来,拿出他的酒瓶说:“圣诞节送来的棺木多么像个礼盒啊!”

“哈哈哈!”一阵距他不远的笑声随之响起,盖伯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向四处张望,往常安静的墓地此刻显得有些异样,阵阵阴风吹着树木发出的声响像是低沉的哭泣。盖伯不禁打了个冷战,努力安慰自己:“是回音,是回音。”他的心脏跳得飞快,恐惧让他的脚步变得无比沉重。突然,一个阴郁的声音冷冷地说:“那不是回音。”盖伯的心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儿了,他下意识地将身体转向那个声音,脸部由于惊恐早已变得惨白如纸。

捣乱的幽灵。

“啊!”盖伯发出了一声惨叫,几乎就要站不稳。离他最近的墓碑上坐着一个恐怖的家伙,那绝对不是人类——它短小的上身搭配着奇长的腿,头上长着犄角,脸上是奇怪的符咒,眼眶里没有眼球却闪着恐怖的光。它诡异地笑着,那可怖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幽灵!

“你在这美妙的圣诞夜来这里干吗?”幽灵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而盖伯早已吓得不能动弹,颤颤地说:“我来……挖一个……坟……坟墓……”

“谁会在这种时候还来挖墓穴啊!”幽灵对着天空喊叫。

“盖伯!盖伯!”四周竟传来疯狂的唱和,声音是那么响。但却连个鬼影也没有!

“你瓶子里面装的什么?”幽灵再次发问。

“酒,朗姆酒。”盖伯颤抖不已。

“谁会单独在这儿喝酒啊?何况是圣诞节?哈哈!”幽灵尖声笑着。

“盖伯!盖伯!”无数怪笑再次响起。

幽灵注视着他,大喊道:“那么谁会是我们的圣诞礼物呢?盖伯?我们都需要你,哈哈!”

疯狂的合唱马上回应着不变的歌词:“盖伯!盖伯!”

“哦,不行,先生!你的朋友们不会认识我的,不会的。”盖伯的五脏六腑仿佛都在震荡。

“哈哈!他们怎么会不认识盖伯呢?”幽灵答道:“那个愁眉苦脸,整天跟死人打交道,见不得别人笑脸的盖伯,谁会不认识呢?哈哈哈!”

“求你,求你,放过我吧!”盖伯一边说着一边试图逃跑。

“你想跑?”幽灵大叫:“这个人要离开我们!”

话音刚落,教堂便发出刺眼的白光,随后又瞬间消失。教堂的风琴自己演奏起来,墓地竟然涌出无数小幽灵。小幽灵们疯狂地跳来跳去,盖伯头晕眼花。不消片刻,他仿佛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盖伯感觉这里仿佛是个山洞,那个可恶的幽灵像头领一样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无数面目狰狞的小幽灵聚在他四周。

幽灵头领抖了抖黑袍说:“给我们的客人看看伤心的事!”说完,黑暗的洞穴顶部出现了图像,先是幸福的家庭生活画面,继而转换成亲人间生离死别的场面,最后是主人公们垂垂老矣,回忆过往美好的画面。

画面停止,幽灵头领问盖伯有什么感想,但麻木的盖伯只能支支吾吾地敷衍,气得幽灵头领愤怒地大叫:“真是个可恶又可悲的人!”幽灵头领舞动双手打向盖伯,紧接着,无数小幽灵一哄而上。对于他们来说,头领打谁他们就打谁,它们个个毫不手软地将小拳头挥在盖伯身上。

执事失踪之谜。

“看来我们的客人还没有醒悟啊,再给他多看一点吧。”幽灵头领说道。此话一出,山洞立刻变幻出美妙的场景来:庄严的教堂边,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草地上,天空中飘着白云,小河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河底的鹅卵石都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多么美妙愉快的早晨啊,连鸟儿都在歌颂着它,连墓地的花儿也绽开笑脸,仿佛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聚集在此地了。

幽灵头领看见他依然呆滞地望着眼前,愤怒地要求小幽灵们再次攻击盖伯。盖伯被打得浑身剧痛无比,眼睛却始终舍不得从那些美好的画面上移开。他舍不得错过这些以前从未放在眼里的温馨景象。他看见辛勤工作的人们以劳动换取物质,虽然劳累却也不乏快乐。他看见虽然人生充满苦难和挑战,绝大多数人却无所畏惧。他看到无数欣欣向荣的笑脸,可是,画面中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却因大家的快乐而愤愤不平,与这个美好的世界格格不入。

画面不停地在变化,随着盖伯越来越动容,身边的幽灵也在渐渐消失。当所有幽灵都消失不见的时候,盖伯仿佛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当盖伯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平放在地上的墓碑上,酒瓶、铁锹和灯笼散落了一地,通通被前一晚的霜雪覆盖住。他开始怀疑昨晚的境遇是不是一场梦,但身上剧烈的疼痛告诉他,那些小幽灵的拳打脚踢绝不是一场梦。

盖伯想到从前的自己惭愧得要命,发誓要改过自新,重新面对生活,不再做那个令人生厌的执事。改变了观念的他觉得没脸面对镇里的人,在犹豫了很久之后,决定外出另谋生计。

当天,人们只发现了盖伯的酒瓶、铁锹和灯笼,但这位执事本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了。关于他的神秘消失,小镇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说法,有人说他被幽灵掳走,有人则说看到他坐在马背上飞向了天空。

有趣的是,这么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精彩故事,却被盖伯本人给破坏了。因为在多年之后,盖伯回到了镇上。此时的他与人们印象中的那个教堂执事相差甚远,无论何时都是一脸知足、淡然的神情。他将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牧师,人们也慢慢接受了这位当事人的版本。但在传播这个故事的时候,人们为了取信于人,个个都说得跟亲眼所见一样。这个故事也被传得越来越神。

记住,不要一个人在圣诞夜喝闷酒。如果你也像盖伯一样阴郁、低沉,难保会遇见那些难缠的幽灵,或者是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就像盖伯在山洞里的见闻一样。切记!

(7)幽灵的诱惑:啃噬灵魂的恶魔

什么样的人最容易被迷惑?大概是被蒙蔽了双眼和被吞噬了灵魂的人。无数人在苦难的生活中迷失了自我,像下面故事中的范高威特男爵一样,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人在这个时候是脆弱的,生活中一切的不如意都会像幽灵一样,诱惑着他们走向死亡。不得不说范高威特男爵是幸运的,他在最后关头打败了幽灵,重新拾回被吞噬的灵魂,新的生命也随之展开。

苦闷人生。

乔治维格家族的范高威特男爵住在一座古老的城堡里。这个城堡太老了,到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风一吹,城堡和周围的树林就发出呼呼的声响。每当夜幕降临,这里都阴森得令人心惊。只有那些被月光照射着的宽阔走廊与通道,才能使人暂且忘记那些黑暗的角落。

这座城堡如此诡异,我不禁怀疑乔治维格家族的祖先是不是因为一度缺钱而袭击了一位过路的旅人。但这想法很难令人相信,因为范高威特男爵不止一次对我强调他的祖先有多么风光。他的家世背景十分复杂,不过这不是重点。我尊重他的家族,不愿说三道四,我只是想讲一个关于范高威特男爵的故事。

范高威特男爵有着茂密的头发和黝黑的皮肤,最有特点的要数一把大胡子。他喜欢狩猎,常穿绿衣服和黄褐色的靴子,肩上挂着军号。只要他一吹这军号,就会有大约24个士兵列队疾驰而来。

士兵们常和他一起狩猎,这是他们最快乐的事情。尤其是遇到熊的时候,男爵总会一马当先地将它射杀,用它的油脂润滑自己的胡子。每到晚上,他们就会聚在一起喝酒,直到一起醉倒在桌子上。这段日子简直快乐似神仙,但每天和同一群人在一起,做着毫无新意的事情,这让范高威特男爵慢慢地感到了厌倦。为了寻求变化和激情,他选择与士兵们吵架,或者殴打他们,但这带来的刺激也只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一天,范高威特男爵又猎杀了一头熊,在一场竞技中博得了头彩,但这并没有使他快乐太久。当晚庆功宴时,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眉头深深地拧着,脸上写满苦闷,不停地喝着酒。士兵们知道自己的主人最近脾气暴躁,都只顾埋头喝酒,谁也不敢出声。

醉醺醺的男爵忽然放声大哭,他一手拨弄胡子,一手敲桌子,大声叫喊着要找范高威特夫人来陪他喝酒。士兵们听了他的话都很吃惊,谁也不敢乱动。男爵不断地喊着要找范高威特夫人,士兵们也只好附和着叫嚷,但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位范高威特夫人是谁。

好在男爵开了口:“她是范史威霍森男爵的女儿,我要让她在明天太阳下山前答应嫁给我。范史威霍森男爵敢不同意,我就砍掉他的鼻子!”

于是他们派出了使者,向范史威霍森男爵传达了范高威特男爵的意思。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十分仓促,显得极不庄重,很可能会有多种很不愉快的结局。哪知那位美丽的少女为了保全父亲平静的生活不被打破,很快便接受了这桩婚事。

故事进行到这里,我们以为男爵苦闷的生活终于要告一段落了,但事实远没有想象中美好,苦难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失落的男爵。

盛大的婚礼如期举行了,他与士兵们高兴地开怀畅饮,发誓要喝光所有的酒。

婚礼之后,范高威特男爵的生活产生了不小的变化。他今后的人生中恐怕要告别狩猎这项运动了,因为男爵夫人觉得那些士兵极为粗俗,很多次试图说服男爵解散他们。但男爵一直没有同意。没有被丈夫取悦的男爵夫人号啕大哭,甚至昏迷了过去。这一系列的哭闹,使男爵终于无法忍受,只好忍痛遣散了那些士兵。

事实证明,妻子牵制丈夫再正常不过了。那些已婚的议员,有一半以上在妻子的意见下投票。男爵夫人就是这样的妻子,男爵就是这样的丈夫,所以男爵被他的夫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岁月匆匆而过,转眼间男爵已经四十多岁了。他体态臃肿,但还算健壮。现在的他不再举办任何宴会,也不再做任何自己曾经喜欢的事。虽然他依然高大,却常常因为各种琐事被妻子奚落得抬不起头。而一年一度的结婚纪念日更是他的噩梦,因为他的岳母会来到城堡看望自己的女儿,一边哭泣一边抱怨自己的女儿过得不幸福。若是男爵敢说自己的夫人过得不比其他男爵夫人差,他的岳母就会变本加厉地责骂他是让妻子流泪的冷血畜生。

男爵的不幸远不止这些,这些年中他陆续拥有了13个子女,他在妻子、儿女身上花费了大量的金钱。这样的重压使他成为了一个负债累累的没落贵族。就在他夫人准备生下第14个孩子的时候,男爵的精神变得焦虑不堪,沮丧到极点的他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抽出狩猎时的刀,将它磨得锋利无比。当刀尖马上就要刺穿喉咙的时候,男爵听见了孩子们的欢笑声,这让他产生了一丝眷恋。他失落地呢喃:“若我了无牵挂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死了。”

与幽灵对话。

男爵决定到地窖去,那里可以将所有牵挂隔绝在外,他要在那里走向死亡。他吩咐仆人将酒拿到地窖里来,随后遣走仆人,将门上了锁。他迷茫地凝望着壁炉中发出的微光。他决定在这里抽完最后一支雪茄,就静静地离去。

他靠在沙发上,刀被摆在桌子上。他一边抽雪茄一边闭起了眼睛。他回忆着自己与那些被遣散的士兵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他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去狩猎,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当他想完这些睁开眼睛时,明显感觉自己的孤独减轻了一些。

这时,他看到屋子里有一个人影,应该说这个物体看起来像个人。一眼望去,他有一张枯槁的灰色的脸,那上面爬满了皱纹。他的眼眶凹陷,目露凶光,看起来十分吓人。男爵仔细地打量他才发现,他的衣服正面的装饰像是棺材一样的柄状环扣,双腿上套着棺木做成的盔甲。

男爵大着胆子向他打招呼:“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那个人说:“我当然是从门口进来的。”

“你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男人。”

“我可不信。”

“不信就算了。”那个人看了男爵一会儿,又继续说,“我不是一个男人,是一个怀着沮丧自杀的天才!”

他解下身上的斗篷,男爵看到一根棍棒直直地刺在那个人的身体中央,将他穿透。男爵意识到或许该叫他幽灵。幽灵将棍子从身体中拉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一系列动作像拉拉链那样简单。

“现在,你准备好自杀了吗?”

“还没有,你很着急吗?”

“当然,我的时间非常宝贵。你的动作应该快点,有很多人需要我。”

“要不要坐下喝一杯?”

“哦,不,我十天有九天都要喝酒。”幽灵一边说,一边玩弄着那根棍棒,“尽快吧,一位年轻的绅士还在等着我。他因为太富有而深感痛苦,现在正在郁郁寡欢。”

“居然有人会因为钱太多而想死?哈哈,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别笑了,听到你笑我可不开心。你应该多多叹气才对。”

“也许,因为富有而自杀是个不错的主意。”男爵沉思了一会儿得出了这个结论。

“狗屁!他绝对不会比一个因为贫穷而自杀的人聪明到哪里去!”

男爵听到这句话之后浑身一震,他放下了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住的刀子,瞪大了眼睛,仿佛盲人重新看见了光明。他忽然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坏到必须去自杀的。

幽灵用空空如也的金库,凶悍的太太和众多的子女不断刺激着男爵,但他此时总能从中看到希望。他告诉幽灵,总有一天他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不再去想幽灵对他描述的任何事情,对幽灵的诱惑回以大声的笑。幽灵慢慢地向后退,惊恐地望着男爵。最后他只好拿起棍子刺入自己的身体,惨叫着消失在空气里。

从此以后,男爵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幽灵。男爵慢慢赚到了钱,虽不像从前那么富有,也算衣食无忧,他与家人度过了平静的人生。

我之所以讲这个故事,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不要丧失对生活的希望,要相信生活终将变得美好。到那时,你可以再读一遍这个故事。

(8)红死魔的面具:与死神的不期而遇

“红死病”猖獗的日子,到处是一片黑暗恐怖的景象。但瘟疫再可怕,也不能阻止荒诞的王子纵情声色的念头,当他与随从在自己的世界里恣意狂欢之时,全然不见外界已经血流成河。不过世间向来是报应不爽,“红死魔”又无孔不入,怎么有人可能逃脱死神的魔掌?

王子的避世桃源。

“红死病”在国内肆虐已久,像这样可怕、致命的瘟疫还着实未曾有过。这种病的具体表现和特征就是出血,一片殷红,令人发指。患者开始时会感到剧痛,一阵头昏眼花之后,全身毛孔就会大量出血。只要患者的身上,特别是脸上一出现猩红色斑点就是染上这瘟疫的预兆。这时亲朋好友谁也不敢近身去救他或帮助他。患者从得病到发病,一直到送命,不消半小时工夫。

天不怕地不怕的普鲁斯佩罗王子照样欢欢喜喜。当他领地里的老百姓死了一半的时候,他便从宫里武士和命妇中挑了一千名体壮心宽的随从,带了他们隐居到一座大寺院里去。这座寺院占地宽广,建筑宏伟,完全按照王子那古怪而骄奢的口味兴建而成。寺院四周围着坚固的高墙,墙上安着铁门。这批人进了寺院,便用熔炉和大铁锤,把门闩全都焊上。他们横下心来,决不留方便之门。哪怕今后在里头憋不住,一时绝望发狂,也不从此出入。寺院里储粮充足,有备无患。他们对什么瘟疫都不放在心上了。管他外界闹得如何,悉听尊便吧。王子早已安排好一切寻欢作乐的节目,只要你能想到的,寺院里应有尽有。尽管寺院外是“红死病”猖獗的地狱,这里却可以安享太平。

王子一行人在寺院里隐居了将近五六个月的光景,全然不见外边已闹得天翻地覆。这一天,王子组织了一个盛况空前的化装舞会,请这一千名随从玩乐。这场化装舞会真是奢侈至极。且容我把举行舞会的场地介绍一下:舞会共占用了七间屋子。由于这位王子最爱琢磨新花样,所以这些屋子造得极有特色。屋子的窗子全部是彩色玻璃的,与屋内装饰的主色调一致。比如说,最东边这间悬挂的装饰是蓝色的,窗子就蓝得晶莹。第二间屋子的装饰和帐幔都是紫红的,窗玻璃也照样是紫红的。后面的几间分别是绿色、橙色、白色和紫罗兰色,都是那么有规律。只有这第七间屋子,显得有些与众不同。这里的玻璃是血一样浓的猩红色,但天花板上垂下的却是层层叠叠的黑丝绒帐幔。

这七间屋子,被大批金碧辉煌的装饰品装饰着,奇特的是竟没有一盏灯或者烛台。不过在围绕这套屋子的回廊上,每扇窗子对面都摆着一个大香炉。香炉里有个火钵,发出的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得屋里通透明亮,呈现出五光十色的景象。只是在最后这间黑屋里,火光透过血红的窗,照射到漆黑的帐幔上,却是无比阴森。所以男男女女没有一个敢走进这间屋里来。

舞会钟声。

这间黑色的屋子里有一台巨大的时钟,随着钟摆左右摇动,发出的声音呆滞而沉闷。每当报时之际,大钟就发出一下下深沉的声音,那声调充满了诡异的气息。因此每过一小时,乐队里的乐师都不由得暂停演奏来倾听钟声,双双对对跳着华尔兹的人们也不得不停止旋转,正在寻欢作乐的红男绿女不免乱一阵子,上了年纪的和老成持重的人们也不由双手抚额,仿佛胡思乱想得出了神。但等钟声余音寂止,舞会上顿时又重现一片轻松的欢笑声。乐师们个个面面相觑,哑然失笑,似乎借此为刚才那番神经过敏的愚蠢举止解嘲。大家还互相悄悄约定,保证下回钟响再也不这样感情用事。

纵情的时光过得飞快,转眼间就过了60分钟,时钟又敲响了。大家似乎忘了之前的约定,场面照旧一阵慌乱,人们在震惊中再次陷入沉思。但是,尽管如此,这场舞会依然是欢歌笑语不断,大家玩得无比尽兴。

王子的口味毕竟古怪,他对色彩别具慧眼,一切设想大胆而热烈。这里的装饰和化装舞会的声光特色,大多是他亲手指点安排的。这确实符合王子的口味,一切都那么奇形怪状,令人心荡神摇,差不多都是在《欧那尼》里看见过的场面。到处都是光怪陆离的景象和打扮得不伦不类的人。一切梦幻般的奇景,只有疯子头脑里才想得出这种花样。但固然有不少东西美不胜收,也有不少东西伤风败俗,怪里怪气。有的叫人看了害怕,还有许多叫人看了恶心。事实上,在这几间屋子穿梭的人才不管那么多,他们无异一群梦中人,在迷离色彩的笼罩下,不停扭曲着身子。就连乐队都被感染得如痴如狂,奏出配合他们步子的声响。

入夜,那间黑屋里的时钟又敲响了,人群又上演了沉默戏码。钟声远去,音乐响起,欢乐的梦景重现,人们扭得更加恣意。

只不过,那间神秘的黑屋子,还是没人敢去。夜色渐阑,从血红的窗玻璃中泻进一派红光。阴森森的帐幔,仿佛看一眼就能令人魂飞魄散。

不速之客带来的毁灭。

疯狂的人们似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酣然不觉已入午夜。低沉的钟声再次响起,音乐顿时寂然,一切照旧变为一种令人不安的休止。只是这次时钟要敲12下,因此玩乐的人们陷入静默的时间更长了,脑子里转的念头也更多了。也许,正因如此,在钟声响起最后一下后,大家才察觉到来了一个从未引人注目过的蒙面人。

大家顿时窃窃私议,来客的消息就此传开了,宾客间一片哗然,纷纷表示不满和厌恶。按理说来,在这么一个无奇不有的盛会里,寻常人的出现是绝不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这个通宵化装舞会放纵得过头。尽管王子的花样层出不穷,但大家议论的这个人竟比王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全体宾客对这个陌生人的装束和举止都深表反感,因为它既没有丝毫妙趣,也没有半点礼仪可言。这个人身材瘦高,从头到脚裹着寿衣,一张面具做得和僵尸的脸容相差无几,就算凑近细细打量也很难看出这是假的。这个人太过分了,竟然扮成“红死魔”。他的罩袍上溅满了鲜血,宽阔的前额和五官都洒满恐怖的猩红点。

王子一看到这个怪物如此放肆,不由得直打哆嗦,又惊又惧。但转眼间就见他气得前额涨红。他声嘶力竭地喝问身边的随从:“哪个胆敢用这种该死的玩笑来侮辱我们啊?把他抓起来,剥开他的面具!我倒要瞧瞧,明儿一早被绑到门口绞死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王子说这番话时正站在东厢一间蓝色的屋里,声音洪亮清澈,传遍了七间屋子。因为王子生来鲁莽粗野,所以他一挥手,音乐便当场停止。王子身边跟着一帮脸色苍白的随从。他说话时,这帮随从已向那不速之客稍稍逼近。谁知这怪物反而不慌不忙地向王子逼近。大伙儿看到来者如此狂妄,早就吓坏了,哪儿还有什么人敢去抓他?因此,这个不速之客竟然畅通无阻地走到王子面前,然后越过了他,旁若无人地穿越了好几间屋子。王子见此气得发疯,憋着一口怒气随之冲了过去。他高举一把出鞘的短剑,逼近那个人,与他相距不过三四尺。这时那人已穿到最后一间屋子的尽头。他猛一转身,面对着追上来的王子。

只听一声惨叫,那把短剑亮晃晃地落到乌黑的地毯上,霎那间王子便倒在地毯上。那帮玩乐的人见状才铤而走险,涌进那间黑色的屋子。那个瘦高的身躯正一动不动,直挺挺站在时钟的暗处。他们一下子抓住了他,谁知猛力抓住的竟只是一袭寿衣和一个僵尸面具,其中人影全无。这下大家个个都吓得张口结舌,公认“红死魔”已经上门来了,他竟像宵小一样溜了进来。

不消片刻,这些寻欢作乐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血流满地的舞厅里,尸横狼藉,个个都是一副绝望的姿态。时钟的声响和香炉的火光随之散尽,只有黑暗、衰败和“红死魔”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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