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得来了,又稀里糊涂的遇见了玛森,现在又要跟着上船去,安切尔的疑问有很多,比如为什么忽然把他从城堡里赶了出来,为什么要自己今天到码头来,还有到船上干什么?
上了船之后,甲板面有很多人,一打眼就看见了堆在一起的整洁光亮的白冰块,在当地的热带气候中,冰绝对是最引人注目的东西,安切尔不是没见过大冰场的人,但是时隔这么久了,再次见到一堆大约有两吨重的冰块还是看得转不动眼睛了。
玛森有些傲气得指了一下甲板上面的货舱口,说:“跟我下去,带你看看下面能装多少冰~”
安切尔跟在身后,捡起甲板上的一小块冰屑在指尖揉搓,心想,这里一定有什么地方是存在冬天的地方,冬天——我都快忘记那个季节了……
这条是专门运冰用的货船,甲板上的货舱口很深,而且没有楼梯可以借助,想进到货舱里只能顺着绳子滑下去,玛森一来到货舱口,身边的侍卫立刻给他拿来事先准备好的冬装,大皮帽子,厚实的上衣,蓝毛色的兽皮围腰裤,甚至还有手套和大披风……全部穿在身上之后他就像一个要去北极的人一样,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侍卫接过原本正在往上面拽冰块工人手里的粗绳子,他们要自己拽着绳子才放心。
玛森的身手不错,拿了一块皮布包住绳子之后,轻轻往下一跳,绳子在双手中摩擦,呜~一声消失在货舱口。
安切尔站在舱口往下一看,下面泛着色冷雾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从颜色来看,里面至少有6米深。
舱里传来了玛森的呼唤:“快点安切尔~”
安切尔脑子还算清醒,知道下面的温度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推脱起来:“我怕冷,就不下去了。”
玛森:“来吧~哈哈,你是会害怕的人吗?”
冰对安切尔的诱惑是很大的,但是他纠结于万一冻感冒了之后和人家约好的工作怎么办。
听见这句之后安切尔蹲在舱口看着雾气没有回答,他在发愣,是啊,害怕,曾经怕失去的都失去了,现在剩下最卑微的自己的躯体,怎么能不怕呢。
玛森在下面等了一会见到安切尔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便正经起来:“你下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安切尔?!”
玛森又呼唤了一声,可是安切尔依然纹丝不动的愣在那里。
玛森:“呵呵,你下来吧,它是叫白乌对吗?白乌?好怪的名字,这是代表着什么?”
白乌!安切尔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无意的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子侍卫,这时就连侍卫也替他着急,抖了一下手里的绳子,示意让他赶快下去。
这时安切尔立刻有了精神,抓住绳子连皮布都不用垫直接跳着滑进了舱底。
安切尔:“白乌怎么了?!”
舱底的迷雾中玛森不紧不慢得回答:“哼哼,我就知道你会下来。”
安切尔瞪着眼睛重复:“白乌怎么了??”
玛森:“你先告诉我,白乌是什么意思。”
安切尔:“呃…………就是白色的神鸟,乌是借用了一种神鸟名字里的一个字。”
玛森:“什么样的神鸟?”
安切尔:“太阳,太阳的化身,或者是可以变成太阳。”
玛森:“鸟和太阳有什么关系?”
安切尔:“这只是一个故事的一部分。”
玛森:“什么样的故事??”
安切尔很无奈又着急:“我不知道,大概是一个崇尚英雄的故事。”
玛森:“神鸟是英雄?”
安切尔:“不,杀了它的人是英雄。”
这时安切尔忽然语塞,他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同时玛森的脸上流露出笑意,只是微笑,却让安切尔毛骨悚然起来,这不仅是货舱里储存了大量的冰块的缘故。
玛森:“在我们的故事里,它是恶魔使徒,能够独自杀了它的人,就是英雄。”
“而你刚才说的好像也是一样。”
“巧合吗?”
安切尔被王子的话问住了,思索了一会发现好像真是这样,忽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难道这就是命??我为什么给它起名字的时候就没想到呢?!
沉默了一会之后,
安切尔十分失落得说:“我冷,我走了……”
玛森见状立刻脱了自己的大披风和一只手套,递给安切尔说:“你不必这样,我能理解你。”
安切尔带着要哭出来的颤抖声质问:“你——理-解?你理解我什么?”
玛森十分自信并且肯定的语气回答:“我理解你的心情,并且保证带你去看看它,我只能做到这些,毕竟像我这样的王子有十几个,没有正统那么大的权利。”然后很小声的说“在我心里,你也是一个英雄,安切尔~嘿嘿~”
灰暗寒冷刺骨的雾气中,一件披风和一只手套带着一份承诺递给安切尔。
安切尔没有想到自己的小伎俩完全被识破了之后,竟然会让王子带着自己所期望的再来一次,而且王子竟然说自己也是一个英雄,我是英雄!他从来都没有受到过别人的这么大的认同。
安切尔带着一丝希望,却又失望的心情说:“你说什么??真……真的吗?”
“我……我杀过人……而且是失去抵抗能力的那种。”
玛森真诚而严肃:“嗯……我知道,感到忏悔了吗?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跟我回去,做我的太傅你看怎么样??”他正式的对安切尔发出了邀请。
安切尔以为自己听错了,跟他回去,回城堡去,当太傅?!
断然拒绝:“不!不!不要!”
玛森皱起眉头来,他为了能让安切尔当自己的太傅这些天来一直在努力,终于说通了父母给安切尔一个机会再见见面。:“为什么,当太傅是每一个教徒所期望的,你不想吗?而且是我的太傅,以后和我在一起。”
安切尔读懂过秦尔人的教义,但深知自己是一个被无神论侵彻到了骨子里的人,所以很无奈得拒绝。
安切尔:“不行玛森,我们不是一族人,我做不到像太傅那样,而且我不想再回去。”
“回去面对你父母?不不,你父亲的眼睛瞪起来都能把我看穿,我不行的。”
“我被赶出来了,所以不想再来一次,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安切尔对王子的努力提出了拒绝,玛森隐隐料到会这样,压抑着心里的不满,说:“那好吧,咱们开始干活吧。”
原来玛森下冰仓里不光是为了说话,还要干活……
两人合作,把每块重量在130斤左右的长方形冰块从垛堆里抬到平板上,然后推送到往外拉的抬板上,然后上面的四个人用绳子合力将冰块拉出仓外。
沉默中干活,安切尔又冷又嘴馋,他趁着工作间隙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货舱壁上面的厚冰霜。
玛森见到开起了玩笑:“你看上去还不够冷~”
安切尔嘴里品尝着冰的味道声音有些哆嗦:“冷……真冷,咱们要搬多少块??”
玛森哎呦一声愁叹,挺了挺腰板说:“哈哈,你觉得我们家需要多少块?这些全是。”
安切尔呼着白气扭头扫了一眼,满仓整整200吨的冰块,那岂不是冻死也搬不完?
“骗我吧?。”
“哈哈哈,玛森苦笑起来,”然后他莫名其妙得讲起了别的事情,:“你刚才舔的舱壁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安切尔:“我舔了舔冰霜而已。”
玛森边干活边说:“那里面是夹层,知道夹层的作用吗?”
安切尔摇摇头,打了一个哆嗦。
玛森:“偷运奴隶~最上等的,那种女奴,你见了会大吃一惊的那种女奴,她们的皮肤和相貌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你想不想要一个??嘿嘿嘿。”
安切尔信以为真,真以为夹层里有活人,所以有些诧异得问:“着不会冻死她们吗??”
玛森:“会,当然会,但是总有那么几个挺过来的。”
安切尔:“现在还在里面??”
玛森:“哈哈哈,我们家族的船夹层里只用沙子当压载物,从来不藏奴隶,那只会把人活埋掉。”
“当你见到,那些用泥土当压舱物的船,你只需砸开坚硬的土,不是很深,然后就可以看见下面的‘活人’”
(运冰船,既是富人财力的象征,也是早穷人眼里臭名昭著的海盗船,掠奴船,由于冰需要在恒温的状态下运回来,所以就不能泄掉两侧压载仓里的压舱物,因为它包裹着货舱两侧,冰需要它们来保温,压载舱是两条分布在船舷两侧的长条形货舱,深度不一,但是宽度都没有超过一米,窄,长,深,用沙子当压舱物的是正经运冰船,因为只要把船吃水线下面的几个开口打开,沙子就会全部流走,里面是不是空空如也一目了然。
用干固的泥土,和石头当压舱物的,那些就不同了,那些遮蔽物下面往往都囚禁了一些远东人的美丽女性,因为只有冰船才需要远航,所以,它就成了唯一的贩奴工具,身处在冰仓一墙之隔的奴隶们经常被冻死,冻伤,10个奴隶,能成功贩卖回来的最多有4个,其余的全部被冻残或者冻死。)
安切尔不明白玛森和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所以没有接话。
玛森:“你看看这些冰安切尔,多吧?搬不完?不!这是我们家族能力的保证,”
他手掌按着一块整洁的冰面:“你知道运这些冰回来要花多少钱吗?你知道贩卖一个女奴回来能赚多少吗?只需要两个远东女奴,不论路上死了多少,只要带回来两个活的,就等于着一船冰的价值,还能买下这整艘船。整个帝国近百条运冰船,压舱里装纯沙子的绝不超过5条!”
“我们家族绝对不做这样的事情,外人说我们迪赫家族是在不计成本的享受着高傲,我们家欣然接受,但是在你面前,白乌我非常抱歉,真的非常亏欠,白乌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那样的邪恶,你让我觉得只是缺乏了解而已,如果我能早一些认识你的话,很遗憾安切尔,给我一个机会吧,算作补偿。”
话说完了之后,安切尔闷头和玛森抬冰块,因为玛森被的诚恳所打动,他不觉得冷,越干越有力气。
合作搬了大约两立方的冰之后,玛森不行了,他累得虚喘起来。
安切尔:“你不行了?!”
玛森见到安切尔没穿什么保温的衣服都能在这么寒冷的环境中和自己干这么久,心里不服气。
逞强说“我喘口气而已~你不知道,这个船长,固执又气人,船回来之后必须家族来人和工人一起卸冰,不然不运下一趟。”
安切尔微笑着说:“还是算了吧,我真的要冻死了~”
玛森单手搭在安切尔的肩膀上,再次邀请:“来吧,安切尔。”
安切尔点头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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