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兄休说大话,我家这云居客栈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也见过不少江湖豪客,但迄今为止没一个能看透我手法的。偏偏你不过见我数了两次豆子就能看破?”长狸犹是不信,连着烈山也开始怀疑这刚认识不久的太一兄弟的品性了,逞强妄言,这样的人不值得深交。
见烈山和长狸都不相信自己,太一道:“兄弟我这是据实而论,长狸兄弟你若是不信,大可再变一次戏法,看我能不能拦住你。”
长狸将信将疑:“如此也好,那我就再变一次,你可看好了。”
长狸第三次将手伸向茶碟开始拨弄茴香豆,烈山则是紧盯着长狸的手,他觉得既然太一能瞧出破绽,自己见长狸耍这戏法不啻上千次,没准就也能看破。
长狸开始数数,‘一’,‘二’,‘三’,‘四’……
就在长狸要拨向第五颗豆子的同时,太一的手也动了,不过他不是伸向茶碟,而是伸向长狸腋下,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抓住了长狸的手,举了起来。
长狸的食中二指之间,赫然夹着一颗茴香豆!
“这是怎么回事?”烈山愕然。
“这是怎么回事?”长狸更愕然。
“什么怎么回事?”太一更更愕然。
烈山是一直紧盯着长狸的手的。长狸数第四颗茴香豆的时候手根本没有离开碟子,所以太一伸手去抓的时候自己还很是诧异,不知道太一在做什么。但没想到就是这莫名其妙,本该落到空处的一抓,生生的真抓了只手出来,而一直在自己视线里的那只数数的手却忽的消失无踪,这叫他如何不惊诧!
太一倒是被长狸吓了一跳,方才长狸把茴香豆从四个变到五个的时候自己用意识海全程扫描了一下,却原来长狸腋下有另外两只手臂,只是这双手臂甚是奇特,不但旁人看不到,竟仿佛不是实体的,既能从正常手臂下方分出来,还能完全隐没到正常的那双手臂里。这戏法的关键就在于在数最后一颗豆子的时候,长狸隐藏的手带上一颗豆子重叠到数数的手上,这样便在数完了最后一颗豆子之后,再多出一颗。
但是长狸在惊诧什么?就那么盯着自己被抓的手臂,像是没见过似的。话说自家的戏法被人看破,是这么个惊诧法么?演技堪忧啊……
见两人都盯着自己看,长狸回过神来,对着太一歉然道:“太一兄,兄弟我是真的服了。实话跟大伙说,我虽然耍这套戏法耍了上千次,也知道自己靠的就是多的这一双手,但自己却从来没见过我的这双手,它既隐形,又隐身,虽说用起来甚是方便,但我自己却是连摸都摸不到它。今次也就是多亏了太一兄你,这双手才得以显形。嘿我这只手原来长这个样嘿……”长狸解释了原委,对着自己的手臂一个劲的乐。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本命神通吧长狸,手臂竟是隐形的,我就说我也没少见你的真身,却一直不知道你的神通,原来如此。”不但知道了长狸的戏法原由,连他的神通都猜到了,烈山也是一本满足。
“大荒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太一说着,放开了长狸的手臂。却不料在自己松手的一瞬间,这双隐手立时消失不见,长狸的手又上了碟子准备数豆。
“咦?”太一好奇,又伸手挠向长狸腋下,拉出了一条多毛的手臂,桌子上那条手臂又消失无踪。
松手,消失。抓住,显形……大荒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太一玩的开心,烈山捧腹大笑,长狸脸都要黑了。
“哈哈,这个戏法好,比你数豆子那个戏法好多了我说。”烈山认真的提出建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一你是能看见我这双手臂的?为何只有你一人能看得到?”在被玩坏之前,长狸终于拢紧了双手,掌握了对自己手臂的支配权。
“这是个问题,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依我之见,还是要去问一问罗老,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当能明白原委。”太一回道。而且,自家意识海的问题,也得好好向罗老请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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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之中,一伙人寻到巫罗,将事情一五一十讲于巫罗听。巫罗听长狸说明了来意,抚须笑道:“竟还有这等事,太一小子的眼力当真非同一般,老夫也是现在才得知长狸儿的神通在两条隐形的手臂之上,难怪平日里不管客栈里是多少人,你端茶倒水总能做得滴水不漏。”
长狸不好意思的说道:“平素我只当自己这双手无人可见,连我自己也是不曾看到,所以就没告诉旁人,只做一个平凡巧手的客栈伙计。未曾想太一兄不仅可以看得到这双手,更是能让这双手显形,故此前来向巫罗爷爷讨一个法子,最好能将我这双手在真身状态永远显形下来,毕竟永远挂着两条摸不着的手臂,这个中滋味还是怪怪的。”
巫罗笑道:“你这要求可真是奇哉怪也。不过也罢,老夫对这种疑难怪症也是好奇之极。既如此,你就现了真身吧,老夫这有两味药可以一试。”
“那就有劳巫罗爷爷了。”
长狸说罢,躬身打了一个转,平地起了一股恶风旋转不休,刮得人睁不开眼睛。一片嘈杂中传来烈山不满的嘟囔:“长狸你从来就不会好好的现形么?”
这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之间就平息无影。太一也好奇长狸真身的模样,当下抬眼望去,却赫然是一只一人多高的黄毛狸猫,碧眼白须,修身长尾,正人立而起,冲着自己呲牙裂嘴。
“长狸啊,哥哥觉得你这真身若是原样缩小个三五十倍,倒也可爱乖巧,怎地化了人形就恁地面目寻常不见灵巧了?”烈山打趣道。
“烈山儿休得胡闹。”巫罗转身从药橱中抽出两斗,取出一丸成药和一支干草,转对长狸道:“我这里有一粒隐形丹和一枝星尘草,隐形丹能让人隐形一刻钟,星尘草的药性则是破除隐形。长狸儿你且先服下隐形丹,看看此丹的药效能不能影响到你的隐臂。”
长狸呲牙道:“一切都听巫罗爷爷的。”接过了丹药吞入腹中,然后便运转妖力催化药性。
巫罗不愧为第一流的巫医,丹药效果非凡,片刻间众人只见长狸的身体犹如一滴墨汁滴入水中,慢慢地自浓而淡,最后竟只剩下一个透明的轮廓。若不是长狸是在众人眼前隐形,寻常情况绝难发现。
不过很遗憾,长狸的隐臂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巫罗也早知这双手臂并不是隐形那么简单,当下拿了星尘草递于长狸:“将此草服下,看看能不能破除手臂的隐形。”
长狸依言服下,隐去的身形慢慢显现,不过手臂还是没有动静。
巫罗沉吟道:“你这双隐臂是天生异秉,能虚能实,而且以我的眼力也都察觉不到,这不是寻常的隐形、隐身那么简单。如果我所料不差,在星尘草药效之下仍能保持隐形,而且虚实不定,转换由心,这当是空间系的神通,老夫力有未逮,对你这。不过无需担心,我巫族帝江祖巫精擅空间神通,老夫有幸与帝江祖巫也有几面之缘,以后若有机缘,会向帝江祖巫请教你的情况,必能有所收获。”
“那就有劳巫罗爷爷了,不过……因为我的小事就要劳烦祖巫大人,是不是太过郑重了。哈哈我长狸不过是一个小小人物,如此劳师动众,心下实是惴惴,不如就算了罢,反正多这双手做事甚是方便,而且我也早就习惯了。”长狸转回人身,对巫罗言道。他本对此事就不抱太大希望,而且这个样子本来就习惯了,此次前来也只是兴之所至,无可无不可。此时已近中午,客栈中要到繁忙的时候了,当下谢过巫罗,与烈山太一二人作别,准备回去客栈做事。
太一忽的想起一事,出口言道:“长狸兄弟稍等,方才你说想问我什么问题来的,只是后来被射覆打断,到底是什么问题?”
长狸一愣,自己也快忘了是要问什么问题了,思绪连忙回转,笑道:“嗐,我是想问你真身是什么的,听烈山说你失了魂想不起以往的事情,我想,从你的真身上或许能找到线索。本来贸贸然打探他人真身不甚礼貌,不过现下你也看到我的真身了,由我来问也算公平。烈山的真身我来告诉你,是头天赋异禀,能辨识百草的黑牛,那么,太一兄你是何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