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灯发出金光映在窗前一对人儿的脸上,在窗户的纱纸上投了一对人影儿,外头的宫人只道长乐公主与世子感情甚笃。宫人对望一眼,世子与公主新婚燕尔,此时良宵一刻值千金,他们还是离远些好。
项潭悠往外看了一眼,见宫人都走到了较远的地方,笃定他们都听不到什么了,她转头对解语打了个暗号。解语会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宫殿的屋顶上,各方派来的影卫突然被蒙面人袭击,不得不暂时撤退。
见解语回来了,项潭悠弯了弯唇角,正视对面的顾少筠,她轻咳一声,道:“人都处理完了,我们可以说正事了。”
顾少筠好歹也是一方将帅,以他的能力自然也能察觉出屋顶上的动静和项潭悠的小动作。他冲项潭悠颔首,道:“公主真是雷厉风行。”
知道他察觉了自己的小动作,项潭悠也不慌,只道:“二哥给的白羽卫,倒也挺好用。”
项潭悠这是毫不避讳的告诉顾少筠项宸煜拥有白羽卫的事,少数人知道,先帝还在做太子的时候就开始培养两方势力,一为黑羽卫,二为白羽卫。黑羽卫由储君或者皇帝掌握,而白羽卫由辅君之人掌权,先帝离去之后,两方势力落入谁手都还在猜测之中,不过,还是白羽卫最难猜,因为在世宗皇帝还在的时候,也只有世宗皇帝,当时身为太子的睿王和持白羽卫之人才知道掌握白羽卫的人是谁。
原本皇后为首的势力以为黑羽卫握在睿王项宸悟手里,但后来皇后发现,当今皇上项勋有调任黑羽卫的动作,方才松了口气。不过,他们却不知,这黑羽卫的势力是一分为二了,一部分是项勋的人,一部分则是项宸悟的人。
现在项勋和皇后等人烦恼的就是白羽卫掌权人到底是谁,不过,项宸煜亦是他们怀疑的对象,只是怀疑的对象不止项宸煜一个人罢了,长广王和顾少筠也是怀疑对象之一。自然,对于黑白两方势力所在,最清楚的当属睿王三兄妹。项潭悠此番是做了准备的,她转移了白羽卫的出处,从睿王府出,这样,那些来监视的影卫的主人见是睿王府出来的,就会觉得那是黑羽卫。
当然,黑羽卫袭击他们的影卫,他们自然不会蠢到拿这个说事,且不说他们没证据,就算说出来了,大家也会认为那是从项勋那一处出来的人。毕竟现在内朝认定黑羽卫在项勋的手里,哪个会以为是睿王干的事?就算说出来了,派影卫来监视长乐公主的一举一动,有何居心?大家都是半斤八两,何必拿没有意义的东西来说事。
自然,项潭悠此番,是想看看顾少筠的意思,虽说忠臣不站队,长广王府世代忠于项氏皇族,要站队那前提也是要有太子。原先世宗皇帝还在时,长广王府所站的地方是世宗,属于王党一派,那时公认未来储君是项宸悟,长广王府便对项宸悟格外看重,并且原来的世子爷,也就是顾少筠的父亲顾泽,便成为了项宸悟的师父之一。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现在的项勋不疑也难,不然也不会把白羽卫掌权对象放在长广王和顾少筠的身上。
刚才她与顾少筠对坐,在那些影卫和宫人的眼里,确确实实是新婚燕尔,两夫妻这般正显得他俩如胶似漆。再则回京之时到嫁给顾少筠之前,项潭悠当时有些水土不服,在床上病了许久,在世人眼里是一幅柔弱的模样,今儿又被姐姐欺负了,还忍气吞声,这性子……虽说她这是在自毁形象,但往往好的形象更容易招人怀疑。她在项勋等人面前建立一个柔弱绵软的长乐公主,以后项勋等人对她的怀疑自然也不会那么深。
“世子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项潭悠亲自为顾少筠送上糕点香茶,心道顾少筠虽然在外名声说是不近女色,但她讨好一下他来增强他对接下来她的要求的肯定率,应该,应该是可以的吧。
这几天项潭悠在长广王府吃好睡好,面色比原来病着红润的多,身子也不似原来那般偏瘦,反而更丰腴了些,使得身段更加窈窕。此刻在宫灯的映照下,她那双桃花眸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摄人心魂。这双眼睛是她与懿文皇后唯一的不同之处,懿文皇后的是杏子眼,她这是遗传了世宗皇帝的桃花眼,倒比项绮罗的更胜上几分。
她细细观察顾少筠的反应,见他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依旧如平常一般毫无波澜,项潭悠感到有些挫败,收回了目光,正色道:“我不求长广王府站在大哥那一边。我知道忠臣是不站队的,也明白王府的处境。”
“我原来计划让王府那些铺子重新活过来,不止是为了王府诸人的生活。也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她的声音渐渐沉下来,另外一件事对于她,对于睿王来说是至关重要之事,本来不应为外人道也,但现今她也嫁给了顾少筠,她心中有那么一丝笃定,顾少筠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项勋等人,至于给他们保密,答应她的请求,这个还是不能保证的。
“我想以王府为媒介,以求自己的产业在京城的稳定。”项潭悠默了许久,才道,“世子也知道,大哥和二哥这般,手下又有那些东西要做大事,自然是需要钱的。原本那些产业是父皇的,后来父皇托付给了子桑先生,然后子桑先生给了我,现今一切都好,就只差在京城运作。世子放心,只要世子答应我的请求,那些产业之中,我可以分出一部分给世子,世子亦知道钱的重要性,那一部分可不是个小数目。”
她这么一说,顾少筠倒是明白了,敢情自家媳妇儿就是睿王和晋王的小金库,而这个小金库需要在京城秘密开始进行大运作,需要长广王府来背这个锅,长广王府弄些产业来养活自个儿,在京中来看来十分正常,自然也不会暴露长乐公主才是真正弄产业的人。这样项潭悠就可以借助这些表面东西来发展一些秘密产业,而这些秘密产业需要王府来进行加密。
——项潭悠是想把命给顾少筠,就看顾少筠要不要了。项潭悠这般,是想信任顾少筠。
项潭悠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接手那么大的产业,亦彰显着她在经济这方面的天分,睿王既然放心把她作为小金库,她也必然会给长广王府带来财富。长广王府也正好需要,敢问哪家勋贵不需要钱的,天下还真的找不到一个。
项潭悠已经在自揭老底了,这也表示,她对顾少筠的信任。自然,按照项潭悠那个心思,顾少筠就算不答应,她也可以另寻他人,只是,她是不会再相信他了。
顾少筠思忖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总结——这样可以让媳妇开心并且百分百信任他的讨好媳妇的方式,傻子才不干!
“公主是长广王府的媳妇,这又是有益于王府的事情,我自然是答应的。”顾少筠笑,“我是公主的夫君,公主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公主要什么,我都会给。”
项潭悠原本有些不确定,所以一直别着头,此刻她听得顾少筠答应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没有想到顾少筠竟然这么痛快。之后,她细细品味顾少筠的话——他的本意,是她就是他的媳妇,她所有的要求,他都会一一兑现么?
顾少筠这么说,亦是百分百的信任项潭悠,也算是,站在睿王这一边了。
这是因为利益?还是情意?
项潭悠脑子突然很乱,良久才平静下来,她转过头去,对上他的双眸,“好吧。世子,我们合作愉快。”
顾少筠:“公主现在,倒让我刮目相看。”一个姑娘手中握着这么大的产业,现在是为了夺嫡,以后则是天下大事。这次夺嫡大业,不成功,便成仁。睿王若败,项潭悠这个嫡亲妹妹也只好去死了。
他不会让她死的,哪怕是拼尽一切。
况且,这几年长广王亦是对睿王饱含希望。现在的太子懦弱无能,靠着母族的势力和太子妃来谋划大事,若是让他做了皇帝,怕是以后便是个傀儡,由着外戚****。
这样的皇帝,是忠臣之忌。
再则其他皇子,除了五皇子,似乎也没谁有多大作为。
而睿王一人在京,又有着前太子的尴尬身份,却在皇上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得风生水起,可见其能力。不止是长广王府,许多忠臣和先帝遗留的势力,已经有了心目中的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