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磊和张小玉莫名其妙的回到了H大,黄磊根本不知道那几个在传染病院一起生活过半个月的兄弟到底怎样了,不知道那些土匪是不是被正法了,也不知道学校在甲流肆虐的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变化,反倒不知所谓的多了一个妹妹,和一个自称是自己叔叔的留山羊胡的人,而且这个妹妹看上去极为讨厌,天真的讨厌。
“哥,你是不是学习特别好啊?我听我爹说,能从鸡嘴里考到H大的学生学习都特别好。哥,你是不是特聪明啊?是不是类似于过目不忘那种?哥,要不你帮我去考四级吧,我给你办个假学生证和假身份证,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轻松混过监考,到时候你在考卷上填我的名就行,不要求多,让我及格就行。哥,要不你顺便帮我把期末考试考了吧,就用我让你替我考四级办的那个假证。哥,要不……”
黄磊有时觉得,有这个妹妹在身边儿,自己好像大话西游里那个整天忍受废话的孙悟空,恨不得一棒子把唐僧打死。但只要他有这个念头,小玉就像能预先感知他脑电波一样,立刻嘟起嘴,摆出一副无邪的模样,黄磊只要看到她这么挤眉弄眼,立刻觉得她可爱,哪还能下的去手啊?
蓝晓玉十分好奇黄磊这半个多月去哪儿了,她更好奇,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黄磊,身边怎么突然多出了个妹妹?她趁张小玉不在的工夫,凑到小黄身边,“小黄,那是你妹妹?”她脸上带着很大程度的好奇,“亲妹妹?”
这个问题让黄磊难以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妹妹是怎么冒出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半个多月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他甚至怀疑从进传染病院到现在时间是不是真的过去了半个多月,为什么不是一年?按自己现在这样离奇的遭遇,说是度过了十几年也不为过。因此,他只好苦笑两下,耸耸肩,“应该是我的表妹吧。”
蓝晓玉脸上的怀疑更凝重了,“应该是?你到底认不认识她啊?”她本就长着半边脸的雀斑,一着急,脸颊泛起红晕来,可爱程度并不亚于张小玉。黄磊更加支吾起来,“嗯——她——她也叫小玉,你也叫小玉,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大家都是校友了,互相帮助,共同学习呗。”
“不对,她肯定不是你妹妹,你骗人。”蓝晓玉有些生气,她也嘟起嘴,转过脸去不理黄磊了。
“哥,这是谁啊?满脸雀斑,一点儿都不好看。”张小玉明显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故意激蓝晓玉。
黄磊赶忙开始打圆场,“哦,这是我同班同学,跟你也算是校友了,她也叫小玉。”
“啊?她也叫小玉?那我这周末回家可得好好跟我爹说说了,我得赶紧改名,小玉,什么破名字?”张小玉舞弄着脑后的马尾辫,笑着看着蓝晓玉。
“黄磊,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学习了、一起玩儿了。”蓝晓玉赌气的转身走了。
“唉——小玉——”黄磊正要挽留,张小玉伸手拦住他,“哥,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体替不替我考四级啊?我准备回家就去给你办假证。”
黄磊被她弄得无可奈何,只好苦笑。其实,从她爹张山岳送他回H大那天起,他已经知道,她和她爹绝不是坏人,他们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只是自己目前还没跟自己的父母确认过这件事而已。黄磊不想伤害张小玉,但他也不想伤害蓝晓玉,他相信,自己以后能亲自把这些事跟蓝晓玉解释清楚。
正当他们吵吵闹闹的时候,黄磊偶然朝周围看了两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天的土匪头子,那个刀疤脸和瘦猴儿,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和张小玉。“他们是怎么进校园的?又是怎么进教学楼的?难道学校没有保安吗?这种刀疤脸也能放进来,H大可真够开放的。”黄磊瞬间在心里闪过无数念头,他马上躲开两人的视线,赶紧走进教室,坐到前排,开始认真听老师讲课,他以为这样就能躲开两个土匪的纠缠。
小玉有些莫名其妙,她跟着黄磊走进教室,不顾后排男生们嫉妒的眼光,坐到黄磊旁边,小声问,“哥,你怎么了,说得好好的,怎么进这儿来上课了?你选这门课了吗?”
“小玉,你记不记得你爹说过的,他是从土匪窝里把我捞出来的?”黄磊压低声音说道。
“他没说过啊,不过你刚到我家的时候那么虚弱——哥,你还被绑架过?刺激吗?”小玉没心没肺地问黄磊。
黄磊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你看看门口那两位,当时他俩就是土匪头子。”
小玉笑了起来,“哥,你是不是得什么病了,别在这跟我开玩笑了,土匪头子还能进学校?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啊,咱们国家是有警察的,咱们学校是有保安的。”
“你不信拉倒,爱信不信,反正他俩就是土匪,可能是关系网很强大吧,我可不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儿来。还有,等会咱们赶紧顺着人流跑吧,我再也不想看着这两个人了。”黄磊小声地说着,讲台上的老师宣布——下课。黄磊带着小玉,快速的跟上涌出教室的人流,妄图溜之大吉,哪知两个匪头儿早就等在他们前边,“小鬼,去食堂吃饭啊?”瘦猴儿用他刺耳的声调奸诈地问黄磊和张小玉,两人被吓了一跳,“我们下课了”,黄磊还很冷静,“来人啊,有人抢劫啊——”张小玉直接喊叫起来,这让两个匪头措手不及,他们没想到,这个前几天还是刚从传染病院跑出来的穷小子,怎么身边突然多了个女的?
然而更让黄磊想不到的是,张小玉她爹出现了,身上穿着一身警察的服装,两个匪头见势不妙,赶紧脚底抹油。然而张山岳并没有追,也没张扬,他只是示意旁边围观的同学这里没什么情况,然后便带着黄磊和张小玉去学校旁边的饭馆吃饭去了。
饭桌上,黄磊实在忍不住气愤,“张叔叔,我还以为你是个好警察,可你见着那两个土匪怎么不抓?小玉都已经喊出来了,你为什么不抓他们?是不是不敢?”
张山岳不急不慢地听黄磊说完,“孩子,我是警察,又不是警察,你不了解情况,这两个人我是肯定要抓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抓。”
“难道还要养肥了抓吗?哪有这样的道理,一个警察不抓土匪,反而借口不能现在抓,我看你分明就是胆儿小。”黄磊有些激动,这让旁边的张小玉很不满,“黄磊,你说话注意点儿,我爹他不抓,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爹,他从来不是见义不为的人。”
“哼,你爹好,我连你爹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我凭什么相信他?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爹从哪淘换来一套假警服,就敢到学校里冒充警察,真是逗。”黄磊言语里不无挖苦。
张小玉还想反驳两句,被张山岳拦住,“小玉,你哥他现在不相信咱们,也正常,你别着急,咱们慢慢跟他说不就是了嘛。”小玉嘟着嘴转过脸去,显然还有些生气。张山岳正了正声色,稳稳地对着黄磊说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明善明恶是良知,为善去恶即格物,小伙子,这几句话想必你很熟悉吧?”说罢,张山岳胸有成竹似的看着黄磊,仍旧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
黄磊一惊,这四句话他太熟悉了,他父亲黄宗之几乎每天都会像念经一样说出这几句话,说罢还要叹几口气,仿佛心中总隐藏着大悲苦。
张山岳见黄磊不说话,好像若有所思,便接着说,“其实,我和你父亲,都是心学学派的后人,然而这又说来话长了,很多人以为明亡清兴后,心学已经失传,其实不然,心学门人薪火相传,一直站在最正确的阵营,不管这个阵营有多弱小。”张山岳说这些时,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那表情和神态,让黄磊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和自己的父亲,真是所谓心学的门人。
“叔叔,您说的心学,好像很正义,可我从来没听父亲说起过,为什么?你们难道有什么不能告人的事情吗?”黄磊瞪大眼睛盯着张山岳,这副表情让张山岳很轻松地知道,黄磊已经相信了自己说的话。
这就好办了,张山岳正襟危坐起来,端起架子,“我们心学传人,向来光明磊落,但不做无谓的牺牲,祖师王守仁凭着兵者诡道聚拢起十万农民和街头流氓就能对付经营多年的宁王朱宸濠,后来徐阶靠着隐忍扳倒严嵩,我们从来不蛮干,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就藏、就暗中积蓄力量。”他先说了一大通大道理,扯出许多黄磊从没听说过的人名,接着开始提到正题,“我和你父亲,其实就是心学的同门师兄弟,当年我们的老师去世的时候,交给我们一项任务,可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因此才不得不隐忍到今天。今天看来,你爹比我还要隐忍,他竟然只字不提这件事,甚至你到现在还以为你爹只是个会种地的农民,哈哈,老黄这小子,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