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住在农村的姥姥家。姥姥家的门前有一条小溪,夏天的黄昏,女人们爱到溪边洗衣服,一个个全都挽着裤管,光着脚丫。却有一个穿长裤布鞋的女人。女人是早些年与右派丈夫一起下放到此地的,后来丈夫死了,她成了寡妇。女人洗完衣服,顺手摘两把溪边的花草,便回家了。有的时候,女人不洗衣服,但一定会来溪边摘花摘草。这都是一些没有名的花草,说不上有多美,到了她的怀里就美了,且香,她从姥姥家的门前经过,那香气一路缭绕,少年古风身上的艺术细胞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催生的。某日,少年古风跟随着女人来到了她家的门前,门缝里,他看到女人将摘来的花草洒进了一只盛满了热水的木脚盆,然后,女人坐了下来,慢慢地挽起裤管,慢慢地褪去脚上的鞋子。她的袜子很白,她一只一只地脱,终于露出了一双粉白浓腻,软玉温香的脚。女人弓着脚背,那脚心空得可以扣进一只碗;脚趾一嘟一嘟的,肉得让人想去亲吻;指甲粉红,点点如花瓣。女人将脚伸进洒了花草的水里,不知是那些花儿草儿在撩拨着她的脚,还是她的脚在撩拨着那些花儿草儿,花儿草儿与那脚儿一同活了,活色生香。女人在泡脚。
泡脚,日后便成了古风与女人做爱的前奏。
一只木脚盆,一盆洒了香精的热水,一些五颜六色的花瓣,一双如玉似雪的脚。泡脚的过程也是古风对女人催淫的过程。脚背、脚心、脚踝、脚趾、趾缝,古风的手按之、捏之、掐之、压之、搔之,并以唇舌吸含弹弄之。
在古风的眼里,足部是最容易牵动感官视觉的性感带,比其它任何部位都更神秘,根本就应该列入性器官。古风曾看过自己的星座命盘,他的太阳、金星和火星都位在双鱼座,双鱼座主宰足部,这更加深了他对足的爱恋欲念。
“鞋”“鸟”大战
古风的密室,莫小倩的《百鸟图》,古风和莫小倩各有隐私。
发现《百鸟图》是一个偶然,古风隐忍着没有说;发现密室也是一个偶然,莫小倩也隐忍着没有说。不同的是,古风离开莫小倩的心一日胜似一日,而莫小倩渴望与古风结婚的心也一日胜似一日。
一般女人都有点泛概念化,如男人赞美其美,她便会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美,从而放松了对自己的修饰。莫小倩知道自己的一对大奶子对古风有着莫大的诱惑,于是,无论在床上床下,她尽量春光外泄。
莫小倩经历了不少男人,但她并不真正地懂男人。男人对女人的美感往往是在想象中升华的,从婚礼上的红盖头到白婚纱,从霓裳羽衣到长裙,从云鬓到长发飘飘,变化的只是形式,男人永远的审美情趣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两个人终于吵架了。起因是莫小倩觉得冷,要古风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古风没理她,说冷就去穿衣服,莫小倩说穿了衣服又热,然后往他的身上蹭。古风正在发短信息,一把推开她。莫小倩觉得很是扫兴,正好这时电话铃响,她接了,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找古风的。古风一拿起电话便叫宝贝,而他却已经很久不这样叫莫小倩了。
这个电话打了有40多分钟。
莫小倩:“古风,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不明不白的女人?”
古风:“你有多少男人我就有多少女人,我俩是绝配。”
莫小倩:“古老师太谦虚了,我这样的平庸之辈怎么能与您这样的大艺术家相提并论呢?您穿过的鞋比我走过的路还要多啊!”她故意加重了那个“鞋”字的语气。
古风:“莫小姐也太谦虚了,从大款到流浪艺人,从老的到小的,您什么鸟没见过。”他也着重了那个“鸟”字。
莫小倩便有些心虚,她想缓和气氛,说:“可什么鸟也不如你这只鸟。”说着便要往他腿上坐。
古风“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那就请莫小姐手下留情。”
莫小倩的《百鸟图》是藏在自己带过来的密码箱里,她确信他不知道密码,而他的话里似乎句句暗藏玄机,她想证实。
莫小倩:“你什么意思,是男人就把话说清楚。”
古风便将莫小倩的密码箱拎起往地下一顿,说:“什么意思?把这个箱子打开不就清楚了。”
莫小倩也豁出去了,三下两下开了箱子,说:“打开就打开,你好好看吧!这里面还有你的那只‘鸟’呢。”莫小倩转身跑向密室。一会,古风便听见从密室传来的“噼里啪啦”摔打东西的声音,他内心一紧,抱起画册跟了进去。
一地的鞋子,莫小倩还在不停地扔。
古风气极,便使劲将那些画册往地下掷。
满地狼藉。两个斗累了的冤家一时不知所措。
莫小倩低着头坐在地上,披垂的长发半遮半掩着她赤裸的身体,双肩随着抽泣有韵律地抖动。怜香惜玉的古风心软了,他走过去想扶起她,她趁势扑在他的怀里,古风蹲立不稳,抱着她双双跌倒,二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莫小倩:“我爱你!你爱我吗?”
古风:“你的话太多了,我一般喜欢用身体语言和我交流的女人。”
……
泸沽湖艳遇
翻过一座并不高的山坡,上到坡顶,山下便是泸沽湖,湖畔便是村落,村落有个诗意的名字:落水村。黄昏时,古风来到了落水村。
天空下着小雨,他冒雨走了一段,遇上一位老妪,她身披一件蓑衣,手持一根鞭子,身后是与世无争的牛和羊。他上前向老妪询问何处可以投宿,老妪轻轻一挥鞭,示意他跟她走。
这儿的房屋是木结构的,四壁用削皮后的圆木,两端砍上卡口衔楔垒摞而成,屋顶则用木板铺盖,上压石块,整幢房屋不用一颗钉子,也不用砖瓦,它不仅冬暖夏凉,而且因衔楔整架结构而特别防震。这就是摩梭人的木楞房。
走进一个大院,老妪一边将牛羊赶进楼下的畜厩,边“娜措,娜措”地高声叫着。古风没有听清楚,正以为是当地赶牲畜的口令,一个少女从远处跑来,快到大院门口时,只听她脆脆地应了一声。雨还在下,少女的百褶裙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上衣较短,其作用在于隆起她的胸和露出腰间的二寸肌肤。腰极细,被一根彩带紧勒着,仿佛刚刚要被勒断,却又“哗啦”一下勒出一个浑圆的翅臀。她的身材有大提琴的味道,于这古老的村落,袅袅拨弄着最现代的音符。
娜措是老妪的孙女。随着泸沽湖旅游业的发展,这里的村落几乎家家都设有客房,专供游人居住。娜措在家帮着奶奶接待游人已多年,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举手投足更是落落大方。她说了声“你好”,然后冲着古风一笑。她的脸极小,有着滇西北少女特有的红润,眼睛却出奇的大,映着泸沽湖山水的秀美和灵动。
娜措的美丽让古风始料不及,他发了会痴,然后人就变得无比亢奋,他隐隐觉得泸沽湖会有故事发生。
客房有三张木床,都铺着雪白的床单。娜措指着靠窗的那张床说:“那张好不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桃花。”古风走到窗口,果真看到一株桃树,正值三月,桃花烂漫,春色无边。透过茂密的花丛,他看到一幢楼,再往左往右看,除了楼还是楼。原来这是一个用四幢木楞子房围成的一个很大的院井。“你住哪?”古风问道。娜措也走到窗口,抬手往左侧一指,说:“那是我住的花楼。”
“花楼”是供成熟女子单独居住的地方。摩梭人至今仍实行男不婚,女不嫁的走婚,男女双方各居母家,因感情的发展,男子夜晚到女子的花楼留宿,感情破裂,则男不再登门或女闭门不接,自然终结关系。这种婚姻也称“阿夏婚”。
“阿夏”在摩梭语里的意思是亲密伴侣。
古风对这些习俗是有所了解的,而且他对这种他认为最符合人性的“阿夏婚”有着一种近乎崇拜的情愫。
“你有阿夏吗?”他想逗逗这美少女。
“没有。”她摇着头回答。
“是从来都没有,还是现在没有?”
“从来都没有。”
“为什么?”
“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里的住宿真便宜,一晚上一个床位才15元钱,古风将这间房包了下来。夜深了,他睡不着,不时将头探出窗外,看那桃花,更看那花楼。
第二天一早,古风背起画夹去湖畔写生,刚出门便碰到了娜措,她的手里拎着几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鱼。
古风:“早就听说这儿的鱼特别有名,你会做吗?”
娜措:“当然会做啦,中午就做给你吃好不好?”
古风:“那我太有口福了。”
娜措忽然发现古风肩上的画夹,眼睛瞪得老大。
娜措:“你也是一个画家?”
古风:“我‘也是’一个画家。”
娜措:“以前我们家也住过一个画家,他还教过我画画呢!”
古风:“那你还想学吗?”
娜措:“你可以教我吗?”
古风:“当然。”
娜措:“你等等!”
娜措说完,腰身一闪,进了大门。一会出来时,她换了一身衣服,头上还添了珠环翠绕的头饰,太阳下,鲜鲜艳艳,亮亮闪闪,很是养眼。
时间一天天过去,古风每天画画、钓鱼、游览,走访明清建筑,研究纳西族的雕刻艺术,他还收藏了许多当地的艺术珍品。娜措一有时间便会陪伴古风,女孩对这位艺术家有着说不出的崇拜。这样一来,古风便更是不知有秦汉。
这天,娜措带古风去划船。
泸沽湖上最有特色的船,是由整棵树干掏空树腹而成的独木舟,形似猪槽,故称猪槽船。湖上歌声袅袅,缱绻低徊,古风只觉得那音律闻所未闻,便赞道;“真好听!这是什么歌?”娜措答:“泸沽湖情歌。”再细听那歌词,男唱:“前世姻缘,过河一船。”女和:“今世相遇,鸳鸯一对。”男唱:“金色的花,银色的花,一起盛开吧!”女和:“金色的鸟儿,银色的鸟儿,我们一起跑到湖边去喝水吧!”……娜措解释,歌声表明这个唱歌的男子今晚可以去这个唱歌的女子的花楼。
古风:“你也会唱情歌吗?”
娜措:“会!”
古风:“那你唱一个给我听。”
娜措:“不!”
古风:“为什么?”
娜措:“因为你不会唱。”
古风窃喜。
古风:“如果我会唱呢?”
娜措:“那你就唱一个给我听。”
湖上又有歌声飘来,古风现学现唱。“小阿妹,小阿妹,隔山隔水来相会,素不相识初见面,只怕白鹤笑猪黑……”
娜措嫣然一笑,唱:“小阿哥,小阿哥,山长水远来对歌,相逢何必曾相识,不怕白昼笑夜黑……”
落水村这些年摩梭人与游客走婚的例子也不鲜见,但多是女游客与当地男子结为“阿夏”,而当地女子要想做男游客的“阿夏”则要背负许多压力,承受许多指责。古风是了解的,这晚,他来到娜措的花楼。
古风:“你不怕吗?”
娜措:“不怕!”
古风:“为什么?”
娜措:“喜欢你!”
古风:“喜欢我什么?”
娜措:“喜欢就是喜欢!”
古风喜欢娜措的言语方式,简单、直白。以往的女人,或喜欢他的钱,或喜欢他的名,或喜欢他的身体,说到底,她们喜欢的都是物质。感情原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却偏要问个为什么,相比之下,自己倒成了俗人一个。
窗外的桃花依然烂漫,花楼的桌上也有一枝,娜措说这是她偷折来的。“奶奶知道了一定要骂我,”她瘪嘴学奶奶的口气,“一朵花一个桃子,作孽啊!”又说:“你如果能多住几个月就好了,到时候你准能吃到这儿的桃子,好甜哟!”古风说:“我现在就要吃。”便解开了她的衣襟。
古风这一生吃过的最好的桃子当数在北京桃园里现摘现吃的水蜜桃,个大,皮薄,白里透红,水嫩水嫩,仿佛插根吸管就能吸出果汁。娜措的一对奶子便是这样的两只水蜜桃。
娜措是个处女。
未婚妈妈莫小倩
古风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莫小倩找不到古风,她一个人在古风的豪宅里住了有两个月了。莫小倩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却在某一天,她突然又不生气了,一点儿也不生气了。莫小倩不生气不是她不想生气,而是她不能生气。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生气当然没有生产重要。是的,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古风给高山打了一个电话。
古风:“这些天我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
高山:“莫小倩怀孕了。”
静默了十秒。
古风:“与我有关系吗?”
高山:“混蛋!如果你现在在我面前,我准揍你个稀哩哗啦。”
古风觉得这件事太可怕了,因为莫小倩的一对人工打造的乳房终究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不知道从这对乳房里将要分泌的究竟是硅胶还是何种进口的化学成分。他不肯回深圳。
高山只好决定去一趟泸沽湖。
古风的脸上分明有了高原的阳光,眼睛也清澈了许多。他带着娜措和高山一起在外面吃饭,他说:“我不想回深圳了,那个地方不适合我,我想留在这里写书。”古风对当地的古民居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正在写一本这方面的著作。
古风说:“即便是有一天要回去,我也一定带着我的‘阿夏’。”高山注意到,古风的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娜措。
第二天,古风陪高山去扎美寺。
扎美寺是摩梭地区现有的最大藏传佛教寺庙。摩梭人全民信教,藏传佛教的严密教义,更是深深影响着摩梭人的生活。如通常的藏传佛教寺院,幽暗的大梁,闪烁的酥油灯以及华丽而肃穆的彩雕和经幢,都能让人无处不感到宗教的神秘和神圣,而把摩梭族的格姆女神和其他佛神养奉一处,却是这座喇嘛寺的独特之处。
适逢喇嘛大集会。数百名喇嘛身披袈裟,头戴黄色鸡冠帽,集在一起举行仪式,蔚为壮观。据说这样的大集会一年才有四次,今日赶上,高山甚是激动。
高山:“我有一种感觉,前世我也是一个喇嘛。”
古风:“我认为你更应该是灵童转世,哪天被哪个活佛认出领回西藏都难说。”
高山:“所以哪一天如果我也消失了,你一定要去西藏找我。”
古风:“我想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去找你的一定不是我,而是一个女孩。”
高山:“真的不跟我回深圳吗?”
古风:“真的不。”
话已至此,高山便不好再多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泸沽湖没有一丝污染的空气,他想:也许对于古风这样天才的艺术家来说,留在这种最自然最纯真的环境是一种回归。
高山回到了深圳。
几天后,莫小倩进了医院,难产,剖腹生下一六斤重的女婴,莫小倩要高山给取个名字,高山想了想,说:“就叫古水儿吧!”莫小倩便叹了口气,说:“原来你还在想着那个姬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