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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情世局(上)

【地葬城】

审判峰是地势极低的地葬城周围群山之中最高峰,正如它的名字,这里常是砢黎贵族被审判的地方。风呼啸而过,隐隐约约参杂着些许凄厉的嚎叫,仿佛曾经在审判峰被审判死亡的幽灵久久徘徊不愿离去。

百丈绝壁,黑暗牢狱,这是世人对审判峰敬畏的称呼。

今日牢狱来了一位特殊的犯人,在洗浴净身,封锁血灵之后,从第一层酷刑”鞭笞”开始,接受罪恶的惩罚。此刻惩罚已经进展到第八层“万虫噬心”。悲惨的呼嚎飘荡在漆黑幽暗的牢中,从狭小的石窗中飘散开来,山林中的鸟兽被吓得惊魂魄散,纷纷逃离。施以极刑的人看惯了犯人的惨状,做惯了残虐的行为,高冷无情的判官,对此无动于衷。

峰顶听不见任何惨叫,只有风呼呼而过。一个身影傲然伫立,皎洁无暇的月光下,白皙的脸透着冷然,泛白的银发透着沧桑,一身轻盈而冰冷的轻甲又透着逼人的杀气。他,叫烽燹名厷,是季族大家长,是地葬城的城主,是砢黎现任执令者的公然对敌,是明目张胆想窃取砢黎政权的野心家。他始终身着铠甲,强大的气场,几乎令所有人害怕。

此刻他的儿子孤痕夜鸣站在他身旁,与之深沉的表情相比,孤痕夜鸣一脸被压制的怒火和做错事的害怕表情。

“祖父!父亲!”一声清脆无邪的呼喊响彻审判峰,打破这看似平静的夜空。

寻声望去,是一个少年。身后跟着一个侍卫。

“禀报城主,拿印带到。”侍卫的声音略显恐惧。

天真而敏感的少年听出了与以往不同的变化,但听出的不是恐惧,而是少了对自己的尊称。

许久,当烽燹名厷说出退下,侍卫才略有放松,匆匆离去。

“第九层酷刑开始。”牢狱内判官下达指令,丝毫不眨眼,不动容,无情的苍白的脸没有表情,没有温度。

没有人喜欢来到审判峰,除非是掌权者。少年天真烂漫的心顿时变得紧张和恐惧,尽管他身旁站的是他的祖父和父亲。

“你知道审判峰的意义吗?”孤痕夜鸣率先开口,语气强硬并充满怒气。而烽燹名厷反手面向绝壁的一边,无情地望着遥远的虚空,眼里看不出一丝波澜。

少年似乎猜到了来此的目的。向来严肃近乎冷酷的祖父使地葬城拥有砢黎最为严酷的铁律。一旦违反铁律,上至贵族,下至百姓,皆躲不过铁律的裁罚。

风逐渐止息,顿时整个夜空更显静谧。月亮透过石窗洒下温柔的月光,判官对犯人种下生不如死的蛊毒。蛊毒在血液中不断流窜,所到之处,血液病变成黑色,只见犯人全身发麻变黑,不停地抽搐着。这一层酷刑是对肉体的极限挑战,深受这种蛊毒的人每一根神经会变得更发达,所遭受的痛苦会被放大一百倍。

沙哑的叫声不绝于耳,判官却是语气淡定:“能撑到第九层酷刑,真难为她了。”

“可惜,第十层是她的终点。”另一个望着窗外,轻蔑地说,像是对她下达死亡的命令。

不闻拿印的回答,烽燹名厷转身,缓缓走到拿印身边,依旧健硕的九尺身体如大山般遮挡住少年弱小的身躯。少年害怕地向后退去,大手迅速抓住柔弱的肩,衣薄抵不了强劲的力气,少年忍着疼痛,强吞眼泪,恐惧地轻声喊:“祖父……祖父……”

即使大声喊,在这飞鸟绝迹的审判峰峰顶,又有谁会听见,听见了又有谁敢反对强大的烽燹名厷呢?

此时一声凄厉的哀叫从绝壁底下破空传来,仿佛回应少年的痛苦。

“拿印,你随在我身边也懂了不少事,有些事不必说出,大家心知肚明。当你隐瞒你母亲的身份,也就同时无视了地葬城的铁律!欺瞒之罪罪不至死,但是血统的欺瞒却是犯了最不可饶恕的罪行!”烽燹名厷压制着愤怒,对眼前的传承他四分之一血统的少年毫无怜惜之情。

一旁忍耐许久的孤痕夜鸣也突然咆哮起来。

“那个次奴子,妄想跻身于贵族,妄想过着优越的生活,从头到尾隐瞒自己肮脏的血统!虫子始终是虫子,永远只有在地上爬行的权利!攀龙附凤也改变不了它低下的血种!”

孤痕夜鸣一想到和次奴子融合生下混血种,就无法平静。他对着眼前身为流有次奴子血液的儿子,发出粗厉的怒吼,用以宣泄心中对那个次奴子女人的怨恨。

烽燹名厷无法忍受儿子的暴躁行为,冰冷而强硬地低喝道:“住口!夜鸣,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孤痕夜鸣不敢反对父亲,不甘地住了口,但内心愤怒的火焰无法平息。他恨不得立马将这个恶心的混血种从峰顶摔下去,至少眼不见心不烦,不必时时想起自己做的愚蠢又耻辱的事!

少年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祖父与父亲双方冷漠的眼睛。

“母亲在哪?母亲在哪?……”少年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他想说点什么用以反抗的,但开口只能是对母亲深切的关心。

“开始第十层酷刑!”判官突然变得兴奋起来,似乎这种无聊的游戏快到尽头了。

“如果你曾认真阅读过季族的千禁铁律,你就该知道她在哪,她应遭受怎样的惩罚。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是她无视铁律、无视血种的后果。”季维克多冷淡道。即使没去过冰原,这样的语气让少年的心感到冰封的刺骨之痛。

那本厚厚的千禁铁律,少年当然阅读过。铁律首页第一条便是每一位地葬城子民必须熟记的千禁铁律!

而千禁铁律第二禁是:凡次奴子欺瞒血种并与贵族通婚者接受审判峰十八层牢狱之罚……

从小他就小心谨慎守护着母亲的秘密,只是每当想起律条第二禁,他的心被无情的字刺得生疼!

审判峰是一道天然断面山峰,向西的一面是近乎垂直的悬崖绝壁,绝壁内部是被人为开凿的十八层牢狱,里面拥有世间最为残酷的十八种酷刑。少年深知母亲会因不可饶恕的罪受到十八种酷刑至死,历年来鲜有人活过第十层酷刑!既然选择深埋母亲秘密,少年自然自欺欺人地幻想秘密永远不被揭露。

年幼者的天真啊。

“啊!……”忽地,一阵惨叫带着不甘带着哀痛划破夜空,这是所有叫声中最为凄厉的,令判官为之头皮发麻,心惊胆战。

峰顶众人吃惊!但心知肚明那是谁的悲嚎。少年的心一阵刺痛,仿佛那声尖叫如利剑穿透了他脆弱的身躯,一剑贯心!

“母亲!”少年悲号一声。七日前,母亲突然被秘密监禁,那时他就担心是否母亲的身份暴露,日思夜忧,终不能寐,探问祖父与父亲,他们敷衍说是母亲得了会传染的怪病,私下问侍卫与仆人,得到的又是相同的回答。

直到今日,他才探得母亲今日要遭受酷刑而亡。得知此消息,少年的心恍若停止跳动,他一下子就失去神智,精神恍惚,如同末日。他以为再也见不到挚爱他的母亲了。但这一声哀嚎,证明了母亲还活着,还在受苦。他甚是欣喜又甚是悲痛,强烈的情感促使少年挣脱出去,维克多也被声音震惊到,一时松了手。少年强忍着悲痛,倒在绝壁边,呜咽声从喉咙处喷薄而出。

牢内的罪犯突然睁大无神的双眼,似是感应到儿子的存在,痛苦而又忧虑地往窗外望去,空空荡荡。

峰顶的少年拖着苟活的躯体爬到烽燹名厷脚边,哽咽道:”祖父,求求你,放过母亲!放过她吧!放过她吧!”他抬头望祖父的脸,那张脸宛若钢铁般冰冷,让他害怕不敢再看一眼。他又转眼望向父亲,希望能获得一丝疼惜的眼神,只是孤痕夜鸣将脸瞥向一边,不曾施舍一眼。

少年心底忽然响起冷酷的声音,那声音告诉他现实的残酷——最后的挣扎足够了,抛下的尊严该捡起来了!明知是这样不可改变的结局,何苦天真地将所有期待和奇迹寄托于冰冷的心。

“那么……你们打算将我怎么处置?”许久的哭诉与跪求得不得丝毫回应。因无奈和绝望垂下的眼睑遮住空洞的眼睛,少年如软蔫了的柿子坐倒在地上。

“收回继承给你的血灵之力,趁它在你体内还未觉醒。”话一说完,烽燹名厷迅速出手,一掌打在少年的头盖骨上,拿印体内灵力源源不断流出,仿佛有个贪婪的魔鬼在吮吸着他的心血。因为血灵是与生俱来的,想要完全拔出血灵所需的力量必须也要达到一定强度,因此季拿印此刻正在遭受着巨大的撕裂之苦,身心剧烈。这种痛细小到每一个细胞分子,而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极力地挣扎着抵抗这些撕心裂肺之痛!

“啊啊啊啊。。”惨叫声不绝于耳,然而在绝情之人耳里,一切如云淡风轻划过。

眼泪是痛苦的代言。它肆意地滑落少年稚嫩的脸颊,冰冷而寒心,再无一丝温暖能够止住这绝望的洪水。

一旁的烽燹名厷内心突然一阵凄苦,他仍然是自己的亲儿啊,虽然他痛恨那个次奴子,痛恨少年体内流着一半肮脏的血液,但这样做未免太过无情了?父亲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儿子,他自己的尊严何在?如此绝情的父亲,会不会有一天也无情地牺牲自己?

想到这,孤痕夜鸣不禁胆寒,他也是小半辈子谨小慎微地活在烽燹名厷身边,从来看不透他内心真正的目的,他只能用无情附和着父亲的绝情。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命运只怕也比不过那些流浪的浮萍。一声苦笑的情绪似是要爆发,但孤痕夜鸣还是克制住了,反而,冷哼的声音和不屑一顾的表情被沉埋痛苦中的季拿印发现。

这痛苦之中不经意地一瞥或者本是带有一丝微小希望的一瞥,在这冷酷面目下,显得卑微。

少年猛地站起,他再也受不了这冷漠的对待了!

只是。。只是他哪里还有力气支撑身体,无力感早已侵袭全身,残败的生命如同浮沫,随时有消散的危险。

还未站直的身体在烽燹名厷的掌中又轰然倒下。

“好个顽强的意志!只是挣扎已无任何意义了,我的好孙儿!”

最后一刻,烽燹名厷收掌,血灵完全被抽离。

那一刻,少年竟感觉浑身轻松。血灵还给你们,就再互不相欠了。内心邪恶的声音再次响起。

见季拿印羸弱不堪的身躯倒在这绝壁崖边,稍有大风吹过就有掉下去的危险,烽燹名厷拉起少年,往后走,但他的力道岂是一个十二岁少年能承受的住的,季拿印在霸道的握力之下如同蔫了的干草一样被轻松地提起来,同时少年听见冷酷的声音响起。

“拿印,今天来这里是为了锻炼你,作为季族的未来之子,你应该具有大义灭亲的勇气,应该继承季族铁面无私的精神传统,更应该抛弃所有影响大局的情感。冷酷、无情和狠心这些都是季族强大的根因,而懦弱、仁慈、犹豫则是趋近死亡的根因。在弱肉强食的砢黎境内,唯有足够强大,不断强大,才能永世立足。。”

声音如同隆冬的风,狠狠地刮过,割裂每一寸皮肤,锻炼每一块肌肉,将精神传至灵魂深处。孤痕夜鸣略微皱了皱眉,模糊的记忆再次涌出来,那段被搁浅的痛苦也是来自于这冷傲的审判峰。曾经父亲也对他说,“侵略和杀戮是我们变强的手段,辅以无情,才能在绝望的砢黎开辟一条生存之道。”不敢再深入回忆,孤痕夜鸣轻轻蠕动了嘴唇,静静看着像极了曾经的自己的儿子。他能继承哪些东西呢?

季拿印并不懂烽燹名厷深层的用意,他只觉得这一切很虚伪,很无情,也令人觉得悲凉。他知道祖父不会要他死,但是也不会允许母亲苟活。想起母亲的遭遇,少年眼里的柔弱害怕顿时消散,变成了视死如归的坚定。一股烈烈如火的眼神在月夜下闪过。

基纳见状,眼一凛,心一惊,以为少年要拼死相搏,因为那眼神竟是如死神般可怕!而季维克多眼里丝毫无异,他知道少年是没有多少力气逞强的。

少年坚定的眼神让人胆颤,但那背后仍是透露着冰冷的绝望,仿若身沉大海底沟,黑暗笼罩着一切。

基纳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但他自己却什么也不会阻止。

只见拿印转身一跃。。

他朝着母亲的方向落去,像只折翼的鸟,心死向往着大地。

一夕之间没有了亲情,长期居于城堡里又交不到值得信任的朋友,少年如折翅的蝴蝶,褪去了美丽的外壳,“蜕”变成最初的模样。他早就该准备好跌落的惨状,在他年幼时得知母亲的秘密时,在他决心为母亲隐瞒时,在那个黑暗冰冷的城堡里无力生存时。他从小深知自己的身份,从小明白这世界的生存法则!他早就知道的!却输在了无能为力!

如果死亡可以抛却这一切,那这一跃值了。只是,谁该对我的出身负责呢,母亲?

少年睁开眼睛漠然地看着绝壁从他身旁飞翔而上。

在牢狱内,那双不断望向窗外的干涩的眼,突然对上了窗外绝望的瞳孔,一瞬间的惊讶,转而变为宽慰,然后缓缓闭上。

“嗯,死亡终点。”

尽管判官对次奴子死前眼神里的复杂颇为疑虑,但在确定了罪犯没有了呼吸,还是对做笔录的同伴冷冷道。

一言判生死。一笔判生死。生之罪业死来偿。生来死去皆虚妄。

家族罪孽惩罚已经结束了。

峰顶已空无一人,在目睹拿印纵身一跃必死那一刻,烽燹名厷便疾行离开。孤痕夜鸣沉默地跟了上去,暗自揣度为何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为何他连一丝驻足的机会都不给。

风再次呼啸起来。

驾凌殿内森然冷寂,月光如同鬼魅飘荡在殿内四周,刻写鬼文的石柱与人骨雕铸的王座更显诡秘。突然破空一声不明的嘶鸣,殿前出现一只形状奇特的大鸟,身着黑色斗篷的人背对殿门站在鸟背上,恍若死神降临。

“又是他来了?他究竟是谁?”一路上孤痕夜鸣再次忍不住问,尽管始终得不到父亲的回复。

在审判峰顶时,烽燹名厷便收到允婼邪的风音传讯,尽管那时季拿印那一跳令他惊诧,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收起好奇心,”烽燹名厷神色严肃,眼里有着看不透的心思,“是时候我会告诉你,有关她的事。”

“是儿臣又多心了。”从来都是下达不可违抗的命令,从来都是以君臣之态相谈,尽管孤痕夜鸣心里不满,嘴上还是执行了君臣之间该有的礼仪。

“鸣儿,明日任务在身,早点休息。”烽燹名厷瞥了一眼月亮,也觉察儿子内心情绪,以乳名呼唤慰藉儿子,随后疾驰入殿。仍在原地的孤痕夜鸣望向那轮半月,深思疑叹:“哼,浮沙月吗?”

厚重的殿门被破风而入,傲然身影乍现,久候的人丝毫不惊。

“久等了,允婼邪尊。”烽燹名厷低声语礼,身体却是早在声音之前坐上髅颅座。

“不必客套,我直说来意。”允婼从鸟背上跳下,同时手里幻化出一股深蓝色之气,“这是你要的血危之力,我花了近一个月合成的,不纯也很少,不过威力足够了。”说完,只见那股深蓝色之气如同狡黠贪婪的游蛇,在虚空中翻腾一阵后,窜入烽燹名厷的眉心。烽燹名厷顿时感觉体内灵力倍增,气灌周身,他迅速提气让血危之力与自身血灵融合。

“有了血危之力,我该加快对其他各族的征伐了。”烽燹名厷面露霸者的贪婪,暗光下的脸深沉得似是埋下了一系列的阴谋盘算。“不过,婼邪你答应借我的不死军什么时候到来呢?”

“不死军命牵无命司神,当年和司神一起沉睡,至今未出现,只有无命司神醒来,才能把握不死军的动向。所幸,最近我有感应到无命司神苏醒的迹象,王者的霸业,总会有奇迹的开端。”

“那便再好不过,为了彻底取胜,我够有耐心的了。”

“想要完全掌控砢黎,你该有了不起的耐心。”允婼邪尊平淡地说,细长的白色指甲在奇鸟身上触摸,亮白的眼珠似鬼魅般勾住面前的幽暗。

接下来是短暂的对视。

白亮的眼眸猛然对上暗黑之瞳,在这幽漆森然的驾凌殿更添诡谲。仅是短暂的一秒,便已足够各自的心思揣测。

允婼邪尊倏地一笑,眼里却还是透着难以掩藏的狡邪。她缓缓开口,假装想起什么似的。

“哦,对了,有两个消息告诉你,第一,‘黯沉之星’出现了,第二,圣道云庭的十字军回归了。”

刺耳的词吐出,烽燹名厷心思莫名,眉宇间隐隐透着不安的气息。

“魔戒“黯沉之星”竟然这个时候出现,必定牵引出蠢蠢欲动的潜藏势力,砢黎也会陷入力量的争夺战争,若是能抢夺此神器,力量上的增强就能加速对砢黎的征伐了;然而,圣道十字军的回归,意味着圣道云庭那帮圣御司也打算出手了。只是圣道十字军早在久远前的战争中损伤惨重,近乎全灭,主帅等人皆被杀害,此次回归又会带来怎样不可预知的力量呢?”

烽燹名厷转念又想,自己与婼邪相交甚久,从婼邪的眼里,他似乎看出些端倪,对她的话还是半信半疑的。不过哪半是真,哪半是假,又得思量一番。

见烽燹名厷不语,婼邪心照不宣地指明真假:“‘黯沉之星’是我散播的谣言,目的是引出暗藏势力,你就不必派手下去争夺了;至于十字军的回归,他们将是你攻打圣道云庭和禹族不小的阻碍,主帅天之佑央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哦?能被你警惕的人,看来不简单啊。”

“说他不简单是因为我对他一无所知,他和你一样是神执笔无法窥探命运的人。”说这话时,烽燹名厷似乎从婼邪眼里看到了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不安和疑虑。正是这种掩藏但还是被他看出的情绪,让烽燹名厷掌握了自己的生死,长期的诚信合作,也让他探知有关维埃的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央隹,他会是第三个来自异境的人吗?烽燹名厷十分相信婼邪口中神执笔的力量,因为很多事都被印证过。婼邪离开时让烽燹名厷自己去查证,她的话向来只说一半。不管怎样,央隹来历并不重要,只要是障碍,就得一一清除。

在告知完这两件事之后,允婼邪尊便踩着那只硕大奇鸟离去。髅颅座上的霸者逐渐陷入他谋划霸业的沉思之中。

第二日清晨,烽燹名厷从髅颅座上醒来,他便再次踏上审判峰顶。

太阳还未褪去红衣,低低地靠在远处山峰旁,云雾缭绕的山顶遮住初阳散发的红光。云雾下的地葬城接收不到阳光,仿若死城,只是来往的人群才给此城带来些许生气。但是移动的多数是巡城卫队,不苟言笑且严肃的脸又为此城添加了不少灰凉气息。

烽燹名厷站在山顶俯瞰群山,一股凌驾一切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开来,联想到多年来的争霸野心如种子般缓慢生根发芽散叶,却迟迟不见结果,多年的忍耐于今日从眼眸发射而出,转而变为狠厉。他凝视着初阳,眼里闪着不灭的光芒,心里盘算着如何进行从今日起对砢黎发起的全面征伐。当然这一切还得在暗地里进行。

数甲子前,烽燹名厷还是这个陌生世界初来乍到的异境之人,这里的一切让他好奇却又谨慎,游刃有余却又艰难重重。也许是命运的牵线,几个月后,允婼邪尊便找到了他,帮助他在这个力量与权势斗争的漩涡中建立了愈加强大的立足点——地葬城。

地葬城南北西三面环山,东面环水,宫殿依彩绿海森山脉群的山势而建,宫殿左邻蛇尾山,右对险象矶,背靠绝壁审判峰,东面末水流经顺势西南而下,山是屏障,水是阻隔,整个地葬城是个易守难攻的完美据点。唯一缺点是此处气候怪异,整座城长期处于阴冷灰暗的状态,虽然绿色植被覆盖面积大,但森然的气息围绕着城池久久不散。

今日地葬城竟有丝丝阳光透过浓厚密布的灰云倾洒而来,城中子民似乎感应到冥冥之中的光明,每一个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容光,每一双眼睛里多了些许不曾表露的轻松愉悦。

回到宫殿的烽燹名厷,辗转又来到战神之巅——这里是宫殿的最高点。踏在最高的瞭望台俯瞰众生是烽燹名厷空闲时最爱做的事,这种睥睨天下的感觉,任何一个霸者和野心家都无法拒绝。

烽燹名厷稍稍一愣,竟没想到在这里可以看到一缕淡淡的金色阳光,它穿过重重云雾,裹挟着空中的湿露温柔地洒在雄者的脸上,昔日霸道雄狂的人此刻却多了一丝不曾见过的柔情。哈,这是希望的曙光吗?象征着未来的胜利曙光吗?烽燹名厷心底升起一丝波澜,眼里却是坚毅如钢铁一般。昨日的辉煌已成回忆,随风湮灭,今日着手谋划,方得未来。

就在烽燹名厷沉吟之际,魔阎前来报道昨日惩处犯人之事。

“禀城主,昨日刑犯已被刑罚惩治而死,死于第十酷刑,不知尸首如何处置?”虽然律法规定地葬子民死于刑罚者,原罪轻者释放给亲人埋葬,重罪者火刑成灰弃于敝野,但是那人毕竟身份特殊,魔阎不敢擅自做主,便前来请示。

“竟然撑到了第十酷刑,真是小看了她!”烽燹名厷不曾想到区区次奴女子竟有强大耐力与灵力撑到第十层酷刑,口中不由惊讶赞叹。联想到昨日季拿印突然表现出的反抗,也许他骨子里也继承着她母亲的风骨。只是可惜,那女人欺瞒身份之罪害了自己与儿子。即使那女人不隐藏身份,也无法在地葬城安心活着,这里的人对次奴子有着极端轻蔑的态度。

“暂且先留着尸身。”烽燹名厷深知自己是异境之人,但这永远会是个秘密。他的血统也依旧高于次奴子。不过选择留下尸身,在他的算计之内。这里不掺杂丝毫同情,就如同昨日冷眼看到自己孙儿跳崖而亡便转身离去一样。

听到烽燹名厷的命令,魔阎心下一阵迟疑,他没想到烽燹名厷竟然会选择留下次奴子的尸体,但很快用面无表情的脸掩饰了内心的诧异。

阴谋家的心思不容揣测啊。

魔阎又谨慎问道:“听说昨夜拿印跳崖身亡,坚硬的骨气不愧流有季家一半的血液。那么他的尸身还要找回来安置吗?”

“毕竟流有季家血统,你派人寻回后与他母亲的尸身安放在一起,注意先保存好两者尸身。这件事就由你负责,以后我不想再听见有关他们的事。”烽燹名厷冷言,睥睨全城的眼深不见底,亦不曾转身看过魔阎一眼。

魔阎告退之后,立即有鹰隼传讯而来。是白色飞鹰,一看便知来自圣道云庭,烽燹名厷眼神一凛,手一挥,飞鹰便如猎物般被抓进狩猎者手中。拿出附在鹰爪上的信纸,一打开,一股淡淡的火银漆异香散发开来,以简朴著称的圣御司们在传讯方面从不朴素,总是以昂贵稀有的火银漆来书写讯文:

五日后圣道云庭会议。

火红的文字映入眼帘。而冷然深邃的眼暗藏深机。

【凯帝城郊外·红岩礁岸】

玛瑙一样的红日嵌在海面上,耀眼夺目,与海水中映射的日影形影相吊,红芒从遥远处散射而来,裹挟初秋的冷气,洒在辽阔空无的海面。静谧沉默,如同海岸的红岩,伫立万年,恪守分割水与土的职责。

翀梵昊赫再度来到红岩礁岸,可惜了此番景色却不是他有心前来欣赏。一起手便是运化体内灵元,无上元功竟化无形力量,吸纳周身红色,随即一股红色气流形成,逐渐吞噬翀梵昊赫之躯。

忘机在百米开外注视着一切,谨防有心之人趁机偷袭。远远观望中,忘机满眼忧愁。不知试炼了多少次,那孕育万年的红岩之气并未让翀梵昊赫重获火瞳,此次试炼的成功可能性会有多少呢?

就在忘机忧虑之际,红岩礁岸上空突然风起云涌,原本还是旭日悬海,此刻已是风雨欲来的末日景色。海面已不是之前的平静,随之而来的是风急浪涌,乌云蔽日,滚滚海潮席卷上岸,如千军万马,欲踏裂阻挡的石礁。海水如张狂的猛兽,撕裂着,怒吼着,不可一世。

忘机迅速躲在树林后,凝望着一切,不敢妄动。然而,风之过境,万物皆声。

万片树叶沙沙作响,如鬼惊号,响应着风的号召。忘机惊觉,身边气流尽数往礁岸袭去。说是袭去并不准确,而是被莫名引力吸去!

此时翀梵昊赫周身的红气成倍增加,他意识到并不能及时吸纳红气的力量,被无形力量裹挟的他顿时陷入自身打造的力量牢笼之中。他感到灵元在不断引来红气的力量,自己却无法吸纳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诸多力量似乎是自身灵元的天敌,不断攻击着他。

无形的压迫让翀梵昊赫顿显支绌,想要加强元功对抗却是无力适从,想要尽卸元功却是欲罢不能。红气已经扩散到百米之外,忘机心知不妙却无法靠近。红气之中,视线尽失,忘机已看不到城主的身影。一个冷不防,红气所携之力冲开了忘机。由于灵元微弱,无法阻挡这股强劲之力,忘机顿陷昏迷。

红气之中的翀梵昊赫身心疲惫,不料今日红气如此威巨,心想必须把这股力量释放回去,否则将遗祸世间。“这红气力量虽是强大,但毕竟有限,只要再加强自身功体,打散这些力量,之后将力量寄放于红岩就容易多了。”心思一定,翀梵昊赫再提灵元,强运功体,此回已是突破极限。两种力量相互冲击,火光乍现。此刻凯帝城上方天空竟电闪雷鸣,方圆百里乌云过境,密布于空。身陷红气之中的翀梵昊赫并不知晓,他就像在另一密闭空间,与无形力量作殊死搏斗。而整个凯帝城的子民惊异地发现万里晴空突变,白日瞬间变暗夜。

这难道是末日的征兆吗?

本在望台练习兵法的魂魄两兄弟因天变变得警觉起来,炀魄爵手指南方:“那边是红岩礁岸的方向,还有一股红流在蹿腾。”循着方向望去,两兄弟发现远处天空乌云密布下,又有一股血色之气翻搅,其状恐怖骇人,四周空间尽显扭曲之势。昊赫前辈与忘机先生此去甚久,又见此番情形不容喘息,两兄弟意识到不妙。

“翀梵前辈去了红岩礁岸欲再启火瞳,这天变十有八九是因红气而起。魄,你去安抚百姓,我前往红岩礁岸查看一番。”一番交代后,哥哥炀魂爵便持戟离开,弟弟炀魄爵也迅速赶往居民密集的地方。

与红气的力量争斗持续了三刻之久,翀梵昊赫灵力消耗甚巨,但他不能让自己创造罪业。在极限的情况下,他再度加强功体,将所有力量灌注一身,势破红气的枷锁。当力量冲破极限时,红气力量也弱了一分。这是个好时机!心思谋定,翀梵昊赫凝聚的所有力量与力气,瞬间爆发。两股力量再次冲击!

顷刻红光冲天,海浪翻涌,地裂山崩,空间竟受牵动,遥远的凯帝城子民突然感到一阵地震,莫名惊慌起来。赶来的炀魂爵也受到一番冲击,护防不及,瞬间呕红!力量之中的翀梵昊赫也避免不及两股灵力的合击,受创更重。鲜血从口中喷薄而出,浸染了一身华衣。

翀梵昊赫颓然坐地,方才一身浩力尽出,加之受到红气力量的猛然冲击,功体有着明显溃散的迹象。望着空中力量散尽的红流,他总算长舒一口气。只是这次炼瞳,已是做好比前几次还要完整的准备,非但没有成功,反而为子民带来巨大的危机,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不过幸运的是,这次引发的力量终是被制止,现在只等红气回归石内。

无匹巨力撞击消散过后,空间扭曲感消失,红流之气形成的力量牢笼瓦解,它之影响的天气也逐渐转亮,万物又回归一片澄净。

远处的红日早已升至半空,红芒渐散,转为发亮的黄光。乌云密布之时,它也不曾离去,静默冷看一切。子民原以为是末日降临,见天又逐渐变好,现在只当作这是天开了个玩笑。

两股力量冲击下的红岩礁岸一片残败,连附近的木林也被殃及,原本绿意的枝头却也如同迟暮的老者秃了顶,落叶铺满了地面。树林里,炀魂爵原地运招,压制自己的伤势。很快,他的体内伤势暂缓,不再流血。

甫出密林,他便看到远处的翀梵昊赫坐卧在地上。他惊喜万分,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前辈周身满是鲜血,心中莫名悲痛,难道前辈已经。。他不敢做出这种不敬的假设,只有亲眼所见才能安心。但不经意一瞥,又发现忘机也躺在地上,嘴角还留有一丝血迹。炀魂爵先留下来查看了忘机的伤势,庆幸先生只是昏迷,伤势轻微。确定忘机状况后,他立马赶到前辈那里。

“前辈!”看到翀梵昊赫只是受了重伤,尚还清醒,炀魂爵甚是惊喜。

“魂爵,我没事。”翀梵昊赫见到魂爵,努力压制自己的伤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并尽力使自己站起来,但体力不支的他差点昏倒,魂爵上前搀扶,再次发动灵元,为前辈暂缓伤势。

“前辈,这次炼瞳怎会出现这样的突变危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炀魂爵发现红岩礁岸上空弥漫了红色之气,血红遮蔽了天空,而在这下方,已看不到蔚蓝。

翀梵昊赫叹了口气,抬头凝望着自己释放的红气,满心自责:“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急功近利。为了再次拥有火瞳的力量,我多次借这被封印的红流之力再启火瞳,这一切后果都是我造成的。”

“可是。。前几次都很安全。。”

“不用再疑虑了。所幸,这次危机解除了,现在的红流之气不带任何危害的力量,目前只等它返回石内。”

天上的红流之气正如翀梵昊赫所说,逐渐往红礁石群聚集。血红之气回流形成漏斗状风暴,缓缓注入红石之内,一切仿佛是一只巨大的石怪吞吐着红色的气息。当最后一股红气被岩石吸收,翀梵昊赫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底,但眉梢处的隐忧却如皱纹般长了不可逆转,他内心充满了莫名的恐惧,他不知道这是哪种恐惧,难道仅仅是因为火瞳之力不再复得?还是一种更深层的怪异感觉?他不敢多疑虑,他害怕碰触最深处透明又令人不安的东西。

“前辈,红流的力量彻底解除,那么再启火瞳是否也彻底终结了?”

炀魂爵的声音打断了翀梵昊赫的思虑,他此刻才知道怪异的感觉竟强烈到让自己短暂忘了伤痛,此刻才发觉身体的伤是多么疼!

“嗯,应该是彻底结束了,”说这话时翀梵昊赫还是有些许无奈与不舍,但他知道不曾真正拥有过的东西就不该觊觎,它招来的祸害自己曾经饱尝,如若它真存在于世,于己于人都会是个错误。

“这次算是终结错误的开端吧。火瞳从来不曾真正存在过,它的传说也该彻底终结了。”翀梵昊赫忍着内伤说了这话,他似乎更清醒了。

然而炀魂爵却被这有意无意的回答惊吓到。

“前辈不曾拥有过吗?”如果不曾存在,那么当初的传言是否是谎言。炀魂爵不曾活在翀梵昊赫年少的时代,他的所知都是传说。

“火瞳是烟花,”翀梵昊赫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时间是证明一切存在的标准,那么烟花易逝,刹那的绽放不足以向看不到它的人证明它之存在。我不曾见过,所以我认为它从来不存在。”

当初看到火瞳的人有翀梵昊赫的父母,那一刹的惊艳让他们为之欢呼。前辈不相信他的存在,难道连自己父母也不信任么?炀魂爵没有说话,他愿意尊重前辈的想法,因为他向来是个值得自己敬重的人。

“已经不重要了。”似乎想到什么,翀梵昊赫话题一转,“对了,你过来没见到忘机吗?”

“他受到红流力量之影响,还昏迷在树林外,但我已暂缓他的伤势。”被前辈提醒,魂爵才发现自己疏忽了忘机先生。

“我们快带他回去治疗。”

很快,他们便回到树林外,来到之前忘机躺在的地方。翀梵昊赫发现这里已经大变样了,树林枯萎地有些厉害,他知道这是红流之力的影响。所幸,红流之力影响的范围较小,目前遭殃的也只是红岩礁岸及其附近密林。但是,这里除了枯树与枯叶,什么也没有。忘机竟然不见了!

“这。。他刚才还在这里躺着。。”炀魂爵甚是意外,不料自己的疏忽竟让忘机先生有遭遇不测的危险。

“别自责。他一定被别人趁机拐走了。如果对方是敌人,我们都有危险,但没有趁机再伤我们,说明对方只有一个人,难以以一对二。”翀梵昊赫心中猜想忘机目前还不会有危险,他先安抚了炀魂爵内心的自责之情,然后简单分析目前形势,因为敌人在暗,自己又受了重伤,目前两人都得镇静。

“这么说来敌人一定清楚我们的行踪,会不会是烽燹名厷的人?”

“也许吧。”翀梵昊赫环顾四周。附近树林凋敝,无法再藏人,人可能已经离开了。不过当他眺望远处红岩石时,发现那个可以躲避的地方竟有了丝丝变化,诡异的氛围瞬间蔓延开来。

刺啦!红色岩石突然崩地裂开!虽然没有碎裂,但红色之气却从岩石中冲出。只见红色之气冲向云霄,天地间立现一根冲天红柱!此时一股海风突然吹来,红流在风的作用下迅速移向凯帝城,红流所到之处,云层竟显红色!

翀梵昊赫见状,心中震惊万分。

身边的炀魂爵亦发出低呼:“怎么会如此。。”

莫名恐惧再次涌上翀梵昊赫的心头,不及细思因由,他不顾自身的重伤,再次强运功体,孰料积压在胸口的残余红流之气突然爆发,加上内心莫名的恐惧感倾轧,一口心血在红流作祟的天空下喷出!

炀魂爵惊呼:“前辈!”眼前的翀梵昊赫嘴吐鲜血,陷入昏迷之前眼睛紧紧盯着上空,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红流。

随即魂爵明白之前红流回巢只是假象!他们低估了红流的力量!

看到前辈突然昏厥,炀魂爵欲上前救治,但还是停止了动作。因为他了解前辈的性格。如果是前辈,一定以全城子民安全为先。左右纠结之下,他无奈提元发出一道强劲的灵力,强行阻止并逆转海风的风向,随即又发出一道雄浑之劲,彻底崩碎了风的生成。这时他又明白过来,突来的海风并不是自然生成的,显然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带走忘机的人。如果那人还在这,他会在哪里?他的功力又有多深,竟然可以隐藏得如此隐蔽?

一时间炀魂爵理不出思绪,眼看红流快要抵达凯帝城,他不得不再次运功,只是再次提力,炀魂爵感到体力不支,方才受到的内伤竟然让体力加速流失,红流之力确实不可轻忽!

无能为力让炀魂爵倍感无奈,再次抬头又惊异发现红流愈发加速往凯帝城方向散去,魂爵不得不先救翀梵昊赫返回帝城。

红流缓缓而诡异地扩散,如同侵略者向天扩张它的领地,所经之处,天空竟红!

不到半日,红色之气便将凯帝城及其近郊上空全面覆盖,原本湛蓝的天已全然为红色,血一般的颜色,恐怖骇人,行走于底,令人害怕头顶突然掉落一滴血来。

而在这恐惧风尘笼罩之下,一普通白发老者嘴里喃喃:“天生异象,是为不吉之兆。红流非祸,祸劫在后。”

红流在凯帝城上方停住,不再向前流窜,之后再无异样,似乎与天空融为一体。原本属于它的力量也全数消弭。只是红色之气背后,离地数万公里的天空乍现一条细微的裂痕,延伸数万里,直达红岩礁岸,与岩石裂缝完美契合。

而之前一直身处暗处的黑影缓缓现身,遥望天际谁也不曾发觉的裂缝,不发一声,嘴角却是神秘一笑。

当巨鸟再临,娇小的身影消失于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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