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上蒸锅,爸爸嗒嗒嗒切好生姜末倒入放了镇江黑醋的小碟子里,顺手又炒了一个素菜。
螃蟹冒着热气上了饭桌,爸爸招呼乔越,“快吃,快吃,乘热吃!”乔越突然心念一动,筷子拨向一边,“你吃你的吧,我等会儿吃。”
爸爸现在的单位离家很远,中午回家的时间变得很紧凑,每天吃了中饭拔腿就走。他不再言语,埋头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吃掉了自己的那只大蟹,放下碗筷准备起身,猛然看见乔越的螃蟹丝毫未动,爸爸很吃惊。
“唉?你这个小孩,怎么净吃素呢?不爱吃荤就算了,螃蟹要吃的呀。”
乔越心里装着小心思,正低着头慢慢吃着饭,猛得听到爸爸这么一说,抬起头举着筷子,“谁说我不吃的,螃蟹吃起来太麻烦了,弄得手脏死了,我吃完饭以后吃。”
爸爸站起来噢了一声,又说,“对了,不能光吃黄,光吃蟹黄螃蟹不吃也不行。”
“知道了,都吃。”
“行,那你慢慢吃吧,我要上班了。”
爸爸提着黑包走到门口,乔越快快地扒完最后的一口饭,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爸爸又转过头扬了扬下颚,交待了一句,“记得把螃蟹吃了啊!”
“知道了!”乔越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乔越侧耳细听,爸爸的脚步声咚咚咚走下了楼梯,她快速地冲到电话机前拿起电话打了苏剑的BP机,放下听筒,坐立不安。
这个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呢?有没有吃过饭呢?乔越焦急地看看墙上的钟,听着指针嘀嗒嘀嗒地走着,看着阳台上明媚的阳光,想象着苏剑看见了她的螃蟹会不会很高兴呢,乔越的脸上浮起了笑容。
电话铃声响起,乔越冲过去一把拿起话筒,是苏剑。
“你找我?什么事?”
“你快到我家来!”乔越兴冲冲地说道,苏剑犹豫了一下,“现在不行,我在肖飞家画图呐”。
“那,画完了你过来吧,快点画。”
“到底什么事啊?”
“过来了,你不就知道了嘛。”
“你不说,我就不去了。”
这个家伙还拿起架势来了!乔越咬了咬嘴唇,“好好好,我想叫你到我家来吃螃蟹。”她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完后半句,急切地听着电话筒里的声音。
“嗨!有螃蟹吃啊?那怎么办?”苏剑大声叫着,犹豫了片刻,“这样吧,你把螃蟹带过来吧。”
“带到肖飞家啊,那不凉了吗?”乔越问了一句。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这边正忙着呐。”苏剑满不在乎大声说道。
乔越想了想点点头,“嗯,那也行,噢,对了,他家那边太绕,我记不得了,你再告诉我一遍他家地址吧。”苏剑问了肖飞,告诉了乔越,又说,“那你快点出来吧,待会儿我要有空下楼迎你一下。”
乔越的那只螃蟹重新热了一下上了肖飞家的饭桌,肖飞爸爸走进走出,和乔越闲聊两句,乔越坐在客厅正中,两手撑在椅子的两边,身子慢慢地一前一晃,踮着脚尖微笑着远远地看着肖飞、苏剑一左一右相对而坐。肖飞的脸上挂着一丝羞涩,苏剑的脸色阴沉,两人一言不发埋头啃着面前的半只螃蟹。
如果是好朋友,是不是有好东西的时候应该分享,或者本应该属于谁的东西就应该是谁的?这是肖飞爸爸和苏剑两人不同的心态。
代表权威的一家之主无视还没有走入社会的孩子的抗议,拿着乔越的那只螃蟹走进厨房时,乔越站在客厅里看着里屋门前的苏剑和肖飞爸爸简短的一来一回,演绎着强烈的主张和愤懑的妥协。
不过一只螃蟹,尝个鲜而已,如果知道会起争执那倒不如自己吃下肚去了,乔越不置可否,肖飞站在苏剑旁边不好意思地看了乔越一眼,乔越耸了下肩,摊开手掌无奈地笑笑表示无所谓。
苏剑和乔越并肩骑在马路上,“那明明是我的!”愤愤不平的男孩子还生着气。
“谁叫你不听我的,我叫你到我家去,你非要让我拿过来。”女孩子侧着头脸上带着笑。
“哼!”
“好了,好了,不就一只螃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事。”
车轮滚动,肖飞家远远的留在了身后,拉在柏油马路上的身影扬长而去,慵懒的阳光洒在那个漫长的午后,如果有三只螃蟹横着爬过来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