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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万里无尘

睡意朦胧,蓝天隐约听到滴答声。睁开眼看时,他已确信下雨了。躺在床上,听着清脆的雨声,嗅着从帐篷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毛孔里渗出的青草和泥土混合出的沁人心脾的味道,感到浑身舒服。

蓝天刚要伸手推李俊辉,李俊辉却猛地坐了起来,若有所思似的说:“今天的布达拉宫去不成了呀!”

“这下怎么办!”蓝天跳起来说,“一下雨她们肯定不出去,我现在一分钟见不到唐梦雪就魂魄乱撞,大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不如和房东一起包饺子吧!”李俊辉得意地说,“在日光之城,伴着小雨,一群人在帐篷里喝着酒,聊着天,包着饺子,多诗意啊!包完了饺子再K歌,这一天过得也够爽了!诗人!你怎么看?”

蓝天连连点头,他对李俊辉这方面的才能佩服至极。喊醒邵子丰后,三人又反复商量,一切计划周全,由邵子丰担任先锋到对面的包里去征求意见。三个女生早都醒了,唐梦雪在看书,何思雨还在化妆,史小婷戴着耳机在听歌。她们也正在为下雨无法出行的事发愁,有这样的好事做当然都同意。

一锅饺子奇形怪状,三角形的、四边形的、圆的,扁的,有的只剩下皮了!各种饺子不分彼此,其乐融融地在锅里转悠着。李俊辉刚揭开高压锅,六双眼睛齐刷刷地投进锅里,大家指着饺子一一对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前前后后忙了四个小时,吃完饺子,已经下午一点了。

雨已经停了,收拾完毕,六人都走出房间呼吸新鲜空气。天很低,是最深邃的那种蓝。太阳像车轮一样大,挥舞着温柔慈祥的光芒。云朵相伴着,几次试探才摆出自己最满意的造型,懒洋洋地向东方飘去。一道清晰的彩虹横跨在两个帐篷之间,每一株草尖上都沾上了雨水,悠闲地摇摆着脑袋。鹰王兴致盎然,挺着高高的胸脯,滑翔俯冲,在彩虹桥上表演着独门绝技。

李俊辉提议K歌,何思雨进一步提议露天K歌。主意一出,大家都坚决赞成。尤其蓝天,早就按捺不住了,不停捶打着李俊辉的背,连连称好。

想得倒美,可是实施起来就难了。大家苦口婆心,管包大叔却坚决不同意。三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打了近半个小时的口水仗,最终在增加两百元费用的前提下与老板达成共识。六个人一趟一趟地往包外搬东西,搬完了,蓝天带着女生布置,李俊辉和邵子丰忙着调试。两个小时后,一个露天的KTV布置出来了,背景是万里无尘的蓝天,碧浪滚滚的草原和停在它们夹角里的那颗硕大的红太阳。

先是男女对抗赛,蓝天高不成低不就的《唐古拉风暴》,邵子丰崎岖坎坷的《天路》,李俊辉破喉咙哑嗓子的《溜溜的情歌》,惹得现场笑声不断。接下来,史小婷一首安静的《卓玛》赢得掌声一片,何思雨嘻哈版的《信天游》,大家着实不敢恭维。唐梦雪不愿唱,但还是顶不住大家的高压,唱了一曲《分手以后》。大家都说,就她唱得最好。

独唱完毕,开始自由组合进行PK,声音有的沙哑、有的尖亮,有的娇柔,有的做作,有的带着傻气,有的带着坏味。唐梦雪和蓝天组合唱一首《花好月圆夜》,邵子丰同史小婷一起吼了一首《再回首》,李俊辉与何思雨唱了一首《知心爱人》。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旁边已经围了很多人看热闹。几个年轻的藏族小伙也跃跃欲试,想要一展歌喉。

欢乐升级了,就在大家唱得酣畅淋漓之时,唐梦雪却独自离开了。

看见唐梦雪走了,蓝天和李俊辉、邵子丰三人挤眉弄眼,比手画脚地交流了一阵,也起身走了。蓝天回到蒙古包里拿出他已经准备好的娃哈哈、棒棒糖、玫瑰花和酒,准备按计划行事。

月光晃晃荡荡,一个踉跄瓢泼一地。染了月色的草原,翻腾着,炫耀着那一身黄金甲。蓝天和唐梦雪面对面坐着,中间摆着一束花和两瓶红酒,蓝天盘着腿,唐梦雪抱着双膝。

“前几天不是说有问题要问我吗?”蓝天说,“在我的晚会开始前先问你的问题吧,迟了就没机会了。”

“蓝天,”唐梦雪迟疑一刻说,“我希望我们一直是好朋友!”

“是!当然了,”蓝天不住地点着头说,“这是前提。”

“那就好。”唐梦雪摇摇头,沉默不语了。

蓝天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结了一层霜。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酒,倒满两杯,递给唐梦雪一杯,自己端一杯。

“来,亲爱的,Chess!”

唐梦雪碰了一下杯但没有喝。“不要固执了,”她说,“绝不可能!”

蓝天笑出了声,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了。“女孩子嘛!”他说,“有点羞涩可以理解。”

“呵呵,能理解就好!”唐梦雪无奈地笑着说,“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一个比我差不了多少的好女孩。”

“听不懂!”

“傻瓜!”唐梦雪冷笑一声说,“你也不小了,情商歇在十年前了么?也好,就这么傻乎乎的,没烦恼。”

蓝天不说话,用手机照着亮,在草丛里找什么。

唐梦雪的电话响了,是短信,她没有回复,看着手机发起了呆。

蓝天采下一根一厘米宽的青草,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比划了几下,又去拉唐梦雪的手。“借你的“削葱根”用一下!”他说。

“我不要,给你女朋友留着吧。”唐梦雪赶紧躲开了。

“你就是我女朋友!”蓝天手里玩弄着草,眼睛死死地盯着唐梦雪说,“唐梦雪就是我女朋友”。

“像你这种喜欢自娱自乐的人,童年一定很不幸吧!”唐梦雪仰起头,望着月亮,满不在意地说,“蓝天同学!愚人节每年只有一天,你天天都给自己过可不行。”

“我向你表白了吗?”蓝天忽然提高了声音说,“没有!既然没有,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给谁听!”

“好啊,那就是我自以为是了,”唐梦雪的声音也提高了好多分贝说,“我就索性自以为是,告诉你,不要打我的主意,门都没有!”

蓝天冷笑一声,压低声音自言自语似的说:“我女朋友还在兰州等着我,比你漂亮多了!”

“好啊,你可以继续过你的愚人节了,江涛发短信催我早点休息呢!”唐梦雪站起来,晃了晃手机说。

“是真的吗!”蓝天说,“不是很爱唱歌吗,今天为什么不唱?那首《分手以后》又是怎么回事?唐梦雪,人家不要你了吧!敢不敢拿来短信我看看。”

“去,去看吧!”唐梦雪说着,用尽力气把手机扔了出去。

“怕我看见才扔那么远,我又何必让你尴尬呢!”蓝天呵呵笑了一声说。

“用流氓、无赖、败类这样的词来形容你都太典雅了,”唐梦雪骂道,“和你多说一句话都是自暴自弃,好自为之吧!”临走前,她又回过头加了一句——“无耻之徒!”

唐梦雪走了,蓝天独自坐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听到那样果断的拒绝,我们永远想不到,自己的自作多情是那么明显。蓝天扭头向四周看看,零零星星看到几点灯光,欲燃又灭。

拾回唐梦雪的手机,把前后壳子和电池组装在一起,已经无法开机了。蓝天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回想着唐梦雪的模样,莫名其妙地感到心潮澎湃。唐梦雪的样子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他的脑海里,闭着眼,蓝天感到自己和唐梦雪那么近。在这个吵了架的夜晚,他完完全全地被唐梦雪征服了。此刻的蓝天,如果能触到唐梦雪的一个指尖就必会浑身酥麻,醉倒在地。

抬头看看天,天空清蓝。在我们目光到达的那个地方,有庞大的星体剧烈地燃烧着,但人们的感觉器官能收集到的,确实微乎其微。在那片华丽的夜空中,各类星体用尽各种办法发出真真假假的光芒,总有一部分能躲过劫难,克服艰险来到这个蓝色的星球上,被处在黑夜里失了恋,仰着脖子的人们看见。在蓝天看来,唐梦雪就是一束忽明忽灭的光,捉摸不透,吸引着他但又让他难以碰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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