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雨继续向上走,这个时段,楼道里走动的人少,偶尔传来脚步声,显得异常清脆。此刻的记忆是那么清晰,她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一阵清风从窗外吹进来,落在她的身上,那股风是带着魔力的。何思雨一步一步地向着窗台走去,风托起了她,她感觉自己身轻如燕。飞翔吧!轻风召唤着她,如果飘到空中去,飘飘荡荡地,软绵绵地,她肯定就能睡着了。何思雨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气啃咬着她的肌肤,邪恶的风一时推她一时又拽她,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借着风势,何思雨感觉自己很轻了,像一根羽毛一样,可以被风托起了,她格外舒爽了,感觉不到一丝疲倦。楼道好长,好静。站起来以后,何思雨反倒有了睡意,她慢慢地走着,睡意渐渐浓了,她在做梦。何思雨看见自己坐在去拉萨的汽车上,车里乱哄哄全是人,好多熟悉的面孔,有人和她说话,她听不懂,好久,仿佛听懂了,她却回答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谁在干谁的事,但他们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何思雨,有人“嘿嘿”地笑,何思雨不能判断自己是不是能听不到笑声,她想说话,怎么也开不了口,胸口闷,急着要表达,但说不出一句话来。车里忽然下起雨,只剩她一人,窗外有人向她招手,看不清面孔,只能看见一只手,左右摇摆,也不知是从那里传来的声音,下来啊!何思雨从座位上起来,一直走,车道好长,长着树,长着花,座位上落满猫头鹰,仔细看又成了乌鸦,都在嚷,叽叽喳喳里掺着几句兰州话。车里又坐满了人,每个人都抢着和她说话,有人指着她破口大骂。何思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了,她左右看看,所有的座位都坐着人,全部是红色的。又涌进大群的人,青面獠牙,形状各异,在唱歌唱戏,猜拳,人好多,几个黑影子忽然向她扑了过来,何思雨被挤到了车门口,要尖叫,没有叫出声。再一看,又没人了,只剩她孤零零一个,刚要走,满车又是风筝,又是空酒瓶,挥来挥去的手,指甲像镰刀片子一样,锋利、血红,要抓她,她躲在车门口。车门关着,看起来很严严整整。窗外是布达拉宫,里面到处是人,天上也有人飞,张着双手,上面乱七八糟地插满了羽毛。何思雨靠在门上,忽然成了七八岁那么大,好奇地看着窗外。但没有靠住,她从关着的门里掉下去了。真的像一根羽毛一样飘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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