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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绝地

海是那样的辽阔。

海是如此的静谧。

海鸥的双翅剪开了远处的迷蒙,艾玛和张晓菁暂时忘记了恐惧,他们都很兴奋,竖起用叶子做的帆向南驶去。忽然,张晓菁指着前方喊:“艾玛,你看,你快看呀,那是什么?”艾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边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铺天盖地的。近了,才看清是大群的海鸟。海面不再平静了,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海鸟群更近了,艾玛他们小船旁的海面沸腾起来,甚至有几条鱼跳到了他们的船里。

艾玛说:“是迁徙的飞鱼。”

张晓菁兴奋地叫着,扑打着从她脸前飞过的鱼,一条、两条、三条……海鸟风一样从艾玛他们身边、脸前掠过去,一根艳丽的羽毛旋转着坠落下来。船里的鱼很多了,它们拼命扑腾着,有的再一次回到了大海。一条鱼的嘴巴张大了,艰难地喘息着。张晓菁说:“这鱼太可怜了,我们把它放了吧。”艾玛说:“这是我们的晚餐,我们要烤鱼吃。”张晓菁抓起那条鱼扔到了海里,接着一条又一条地扔着。艾玛急了,飞身扑在剩下的几条鱼的上面。张晓菁拉开他,艾玛身下只有三条了。她刚要再扔,艾玛急忙说:“它们都死了,扔到海也是喂鱼吃。”

张晓菁这才停下了手。

船行了半日,艾玛干渴极了,但他不敢说,他知道张晓菁也遭受着同样的煎熬。太阳太毒了,晒得艾玛的嘴唇都裂了,他放下了树叶做的帆,用来遮挡阳光。

张晓菁可能快晕了,她说:“艾玛,我渴……能给我点水喝吗?”经她一提,艾玛打开装玩具的手提袋,探手进去摸了半晌说:“这里有瓶水,就是过期了,不知还能不能喝?”以前很挑剔的张晓菁的眼睛一亮,夺过水瓶咕嘟咕嘟地喝着。艾玛的嗓子在冒烟,他眼巴巴地看着水瓶里的水快速下降着。喝足了水的张晓菁有了精神头,她看到艾玛的样子说:“你也喝点吧。”说话时,她犹豫着并没有把瓶子递过去。艾玛一把夺过瓶子说:“你真自私,怕我喝光是不是?”张晓菁大声说:“才不是呢!我怕你一下子喝光了,一会儿没水喝。”艾玛也不理她,高高地举起瓶子。张晓菁的眼睛直了,她的手动了一下,好像要抢艾玛手中的瓶子。艾玛笑了,笑得很天真,他只是抿了一下,又拧上了瓶盖,递给了张晓菁。张晓菁好像在掩饰自己刚才的动作,说:“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你怎么不喝了。”艾玛摇了摇瓶子说:“我还不太渴。”其实,艾玛太渴了,但他不清楚这船还要漂流多久,他舍不得喝。

天渐渐暗了,海上的风大起来。

恐惧再一次袭来,张晓菁泪汪汪地说:“艾玛,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艾玛也想家了。地灵说:“现在谁也回不了家。”听到地灵的话,张晓菁哭得更响了,她说:“就怨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跑到这个鬼地方。就怨你,就怨你!”

风更大了,小船上下颠簸着。艾玛和张晓菁趴在船上,死命地抠紧船帮。一个大浪排山倒海地涌过来,艾玛觉得天旋地转,瞬间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艾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满眼的绿,各种鸟的叫声此起彼伏,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己在海边的沙滩上。沙滩的尽头是碧绿的草地,草地上有两头可爱的梅花鹿低头吃着草。再往前,是两棵巨大的桃树,树的顶端还挂着几个鲜红的桃子。桃树的后边是一片树林,树林的背景是高耸入云的峭壁,峭壁上爬满了紫藤。

天上有太阳,说明已经过去了一天。艾玛想起昨天海上的情景,不由得想起了张晓菁。张晓菁呢?难道她死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大声喊着:“张晓菁,张晓菁,你在哪里?”他边喊边在沙滩上没头没脑地奔跑着。没有张晓菁的回答,只有他的声音在山里回荡。回荡的声音充满悲伤,两头小鹿受了惊吓,一溜烟儿钻到了树林里。

艾玛喊着喊着,就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儿,他仔细打量着四周,又是一个三面环海一面临山的地方。峭壁的南边直插入海,北边转了弯也插入海里,和书中的场景一样。按书中所说,峭壁中应该有一个狭小的山洞,通过山洞,就进入了玩偶城堡。正打量着,一个声音从北边传过来:“艾玛,艾玛……”是张晓菁,艾玛跑向北边,转了个弯,他就看到张晓菁了。张晓菁的身旁倒扣着他们的小船,看到艾玛,张晓菁快速地跑过来,一把搂住艾玛说:“艾玛,你去哪了?我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艾玛摇了摇头,张晓菁急迫地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呀?”艾玛说:“我们好像必须自食其力了,首先得修一个能遮雨的地方,然后在寻找玩偶城堡的入口。”

俩人先熟悉着地形,快到中午时,他们找到一个很浅的山洞,山洞旁是一条细小的瀑布。山洞的入口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去,从石缝长出的青藤像门帘一样遮住了半个洞口。艾玛试探着进去,里面非常干燥,见艾玛没有危险,张晓菁也进去看了看。之后,他和张晓菁抬回他们的小船挡在洞口,权且当门,接着又抱回松软的干草铺在里边当床。做完这些,艾玛的肚子咕咕地叫着,太饿了。从来到这里,艾玛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得到。张晓菁累坏了,她躺在干草上又哭了。艾玛说:“哭是哭不出吃的东西的,你在山洞等着,我出去找点东西吃。”听说他要出去,张晓菁忙说:“我也去,我可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们出了山洞,艾玛提议去沙滩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昨天的鱼。你还别说,他们真就找到了两条快成了鱼干的鱼。回来的路上,艾玛又寻了些干树枝,张晓菁意外地找到了个比鸡蛋还大的鸟蛋。

到了山洞前的青石上,艾玛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犯愁了,他们没有火种,总不能生吃这些东西吧。张晓菁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说:“你是不是要这个?”艾玛欣喜若狂地跳起来说:“你太伟大了!居然知道带打火机。”张晓菁的脸微微一红说:“昨天,我爸爸让我给他买烟和打火机,路上碰到了路天宇,所以,打火机一直揣在身上。”

鱼烤焦了,他们吃得却很香甜。只可惜,鱼太少了,这样,他们反到更饿了。艾玛说:“你吃过生鸡蛋吗?”张晓菁摇了摇头说:“你是不是想生吃这几个鸟蛋?”艾玛没吱声,但那意思是肯定的。张晓菁说:“我们把鸟蛋扔到火里,一会儿不就熟了?”艾玛说:“根本不可能,鸟蛋扔到火里,用不了一会儿就炸了。”张晓菁说:“那怎么办呀?”艾玛说:“我正在想,噢,有了,我们这么做。”说过话,艾玛满地找东西,张晓菁说:“你找什么?”艾玛说:“我们找一块大一点薄一点的石头,把它架在火上,像我妈妈烙煎饼那样,把鸟蛋烤熟。”石头找到了,可没有艾玛说的那么简单,磕开一个鸟蛋,只有一小部分流在了石头上,其余的都流到了地上。烤得也远不是个味,有的地方焦了,而有的地方还没熟。艾玛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张晓菁摇头。艾玛说:“我以前最喜欢玩具了,可现在,我最迫切想得到的是厨房里的锅。”贝壳,我们找一个回来,用它煮鸟蛋。“艾玛一拍大腿说:“好主意!我们现在就去。”

海滩上的贝壳太多了,最大的比艾玛家的澡盆还大,小的只有鸡蛋大小。艾玛推了推那个大的,纹丝不动,他搬了一个脸盆大小的贝壳刚要走。张晓菁说:“先别忙,咱们试试,看漏不漏水,省得白搬。”说着,在海水里试了试,贝壳不漏。艾玛把贝壳里的水倒了,扛着它往回走。张晓菁捡了两个碗一样大的贝壳跟着他走。

中途,艾玛说:“我们再去找几个鸟蛋。”张晓菁点头,俩人走了很远,连根鸟毛都没有找到。他们换了个方向往回走,希望能够有点收获。转过一个巨大的青石,张晓菁猛然看到一个猴子在挣扎着。艾玛也看到了,那猴子的个子很大,样子也很凶,它的爪子被一个大河蚌夹得紧紧的。

艾玛说:“我们应该帮帮它。”张晓菁说:“我可不敢过去,要是像它一样被河蚌夹住就完了。听说,被河蚌夹住后,你越是挣扎,它夹得越紧。”猴子在痛苦地叫着,艾玛不忍心了,他找来一根长树枝,慢慢走过去。猴子见到他,不挣扎了,而是充满敌意地瞪着他。艾玛的心怦怦地跳着。他缓缓把树枝塞进了贝壳里,用力一撬,只听嘎嘣一声,树枝断了。张晓菁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她递给艾玛一根更粗的树枝。树枝太粗了,根本无法塞到河蚌的两片壳之间。艾玛回身把树枝别在一个粗大的树叉间,用力一掰,树枝斜茬断了,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尖。艾玛拿着这根断了的树枝再次回到河蚌边,一点点儿把树枝塞进去,使劲撬着。河蚌的力量太大了,艾玛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也只是把河蚌壳撬得松了松,借着这股劲,猴子的爪子向外拉出一些。艾玛喊:“张晓菁,帮帮我!”张晓菁与艾玛俩人一起喊着:“一、二、三……”河蚌壳被撬松的一瞬间,猴子拔出了自己的爪子。接着,是喀嚓一声响,树枝被河蚌夹断了。

猴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不远,又回转身过来,它的两个前爪搭在一起做了鞠躬动作,然后跳着隐入黑黢黢的树林。艾玛说:“这准是个猴王!”张晓菁说:“你怎么知道的?”艾玛说:“你在公园里见过这么大的猴子吗?”张晓菁说:“我在《动物世界》里见过,这猴子真聪明,还知道谢我们。”

鸟蛋煮熟了,从来都不吃蛋黄的艾玛一口气吃了两个蛋黄。

午后,艾玛和张晓菁在他们自己的“房子”里睡了一觉,下午,他们又出去找吃的。艾玛记得沙滩边的桃树上的桃子,领着张晓菁径直来到了那里。树太高了,艾玛还不会爬树,他们使尽浑身的解数,才勉强用石块丢下一个桃子。俩人倒在树下看着树上的桃子,只能望“桃”兴叹。张晓菁说:“看着了吃不上,比看不着还难受。”艾玛说:“我要是猴子就好了。”张晓菁眯着眼睛说:“刮场大风就好了。”艾玛说:“为什么?”张晓菁说:“风可以把树上的桃子刮下来,正好掉我的嘴里。”艾玛笑了,他说:“最好是掉馅饼,牛肉味的。”

忽然,一个东西砸在艾玛的身上,他一低头,是一个鲜红的大桃子,比他们用石块丢下的那个大多了。艾玛左右看看,并没有刮风,他狠命地咬了一口,桃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太甜了,他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甜的桃。张晓菁在舔自己的嘴唇,艾玛忙把咬了一口的桃子递给了她。

没过一分钟,桃子便被他们吃光了。就在这时,桃子像下雨一样落了下来。艾玛和张晓菁抬头看时,树上跃过三个猴子,两大一小,其中的一个大猴子正是被河蚌夹住的那个。艾玛和张晓菁太高兴了,两天来,他们头一次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打着嗝的艾玛也学着猴子中午的动作,把两手搭在一起做了个谢谢的动作。树上的猴子见他的样子,喜得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这时,又有几个猴子来了。张晓菁眼尖,他看到其中的一个小猴子拿着一本书,她忙说:“艾玛,你看,它拿的是咱们《玩偶城堡》。”艾玛也看到了,他着急地跑到树下,打着手势要书。这本书现在太重要了,因为他们没有读完,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必须从书里才能知道。无论他怎么着急,那小猴子就是不给他。艾玛跑到他们救过的猴子的树下,指指小猴子的书,又指指自己,连连给老猴子鞠着躬。老猴子歪着脑袋看了半晌,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它灵巧地跃到那棵树上,一巴掌就把小猴子打到了树下,然后吱吱叫了几声,那小猴子恭恭敬敬地把书交给了艾玛。书拿到手后,艾玛说了声糟糕!张晓菁说:“怎么啦?”艾玛把书递给了她,张晓菁翻开了书,只剩了不多的几页,他们该看的那个章节是《术馆》,而那个章节只有一个标题,后面的章节全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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