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呆呆站在蝶衣身侧,讷讷的看着蝶衣,见蝶衣笑他也便跟着“呵呵呵”的笑,傻里傻气、憨态十足;无情和尚则心无旁骛立在一旁,低眉念佛,沉静肃穆的表情,仿似蝶衣的笑、东郭尨的闹以及周遭的喧哗都与他无关一般。在那些只能远远看着蝶衣却不能一亲香泽的男性成员眼中,六根清净、四大皆空的无情和尚浪费如此大好机会不去逗趣、讨好蝶衣实在罪无可恕、不能原谅。什么叫“站着茅坑不阿屎”,此时的无情和尚就是!相比于这些男性成员的愤愤不平,蝶衣倒是全然不在意,听东郭尨说笑间,常常转眼朝无情和尚笑语几声,如此,则更惹得这些人义愤填膺、抱打不平了,一个个看向无情和尚的眼神,都充满了嫉妒恨,似乎集体都在声讨:“怎可这般辜负美人恩?美人儿都冲你笑了,你怎可如此不识抬举!实在是木鱼的脑袋开不了巧”。
瞧见舞千城,蝶衣举手向她示意,青衣广袖,娟白的水袖滑落,露出一只套着翠绿玉镯子的手臂,玉臂纤长、嫩白如藕,惹得远远围观者瞪圆了眼珠子直咽口水。然而,当他们顺着蝶衣的目光望向一袭如火红袍的舞千城时,眼珠子瞪得更远、口水咽得更频繁了。蝶衣戏子出身,虽比不得大家闺秀金银锦绣养成,但是浸淫曲艺词赋多年,亦出落得大方优雅,满腹才情;舞千城出身青楼,虽骨子里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可毕竟于风月场所经年累月,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自是带了无限风情。一个似春日和风无限温柔,一个如夏日骄阳热情如火;一个楚楚动人叫人心生怜惜,一个风情万种叫人心痒难耐。
远远围观之人一会惊艳于舞千城的明艳动人,一会又拜倒于蝶衣的温婉多情,怎一个眼花缭乱了得。舞千城脂粉堆里长大,早见惯了风月、看遍了烟花,男人那点儿小心思、小瞩目,她哪里会放在心上,只朝蝶衣、无情和尚等人点点头示意,便冷着脸全然不顾周围的唏嘘、惊叹,甚至露骨的挑逗,目不斜视的向蝶衣等人走去。
“舞千城?她就是传闻中清歌一曲千城醉的舞千城?果然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是啊是啊,依我看啊,天上的仙女儿怕是也没她长得好看。要是能这样的美人儿抱在怀里亲上一亲、摸上一摸,哈哈……想想都下面都硬了。”
“硬的人怕不止你一个吧,哈哈……”
“区区青楼女子而已,出得起银两便可叫人随意上,千人骑万人踏,再美再靓,也是破鞋一双而已。”
“常言道,家花不及野花香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能有这样的……风情么?你看她走起路来,胸口的肉一抖一抖的,哈哈……”
“此话倒是不假!青楼的姑娘经验丰富,弹、唱、吹、拉,冰火漫游……啧啧啧,那手段、技术,的确可叫人欲死欲仙。”
污言秽语越发下流不堪,只听得蝶衣一张俏脸涨的通红。起初舞千城尚还充耳不闻,权当是一群聒噪的乌鸦在哪儿乱叫,可听到最后几句,她却突然停了下来,眼波流转、转眸朝那人望去。
只见那出言讥诮、语带侮辱之人头戴玉冠、身着锦衣、腰缠金带,一手提着金丝鸟笼,一手把玩双龙玉珏,一副富家子弟、有钱公子哥儿的打扮,观其样貌,也端得不俗。常言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此人样貌本就不俗,如此金银加身,倒越发显得贵气逼人了。
围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说笑的,一个虎背熊腰块头极大,约莫有寻常人的两倍有余,剃着光头却续着密密麻麻的虬髯,手脚缠着镣铐,全身缠着寒铁镣铐,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铁球。想必这铁球常有人拂拭,表面光滑、钲光发亮,都拿来做镜子用;另一个蜂腰鹤背、骨瘦如柴,头戴尖脚帽,鼻梁怪异得耸起,鼻尖如鸟嘴尖尖凸起,手臂细长如柴,五指套着乌金利爪。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舞千城莲步轻移,径直朝那纨绔公子哥儿走去。诸人只道舞千城被惹恼了,但见她神色清冷始终未变,又不像是被惹恼的样儿。一时倒是谁也猜不出她到底意欲何为。一旁的虬髯大汉巨大的手摸了摸两腿之间肿胀的家伙,朝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嘿嘿”笑道:“你看、你看,这美人儿朝咱这走过来了,是不是猜出咱有银两,要来伺候咱了?”
“就你一穷鬼,浑身上下除了这破铁球儿还能当破铜烂铁卖几个钱,哪还有什么银两?”小个子压根不买账,对大汉一顿奚落,道:“依我看啊,她呀,肯定是看上我们巫云雨巫公子了。谁不知道我们巫公子样貌俊又多金,床上那功夫又好啊。不然人黄花大闺女被他强行采了花干嘛还寻死觅活的抓着人家不放?采花大盗做成他这般,也算很成功了。”
虬髯大汉被小个子说连一阵发青,呲牙咧嘴一副要将他吃了塞牙缝的模样。小个子见状,忙笑着补充道:“不过你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能肥成你这样,连弯个腰、翘个腿都办不到的,也是很成功的了。”
“死猴子,你找死。”虬髯大汉怒不可遏,终于忍不住了,举起大铁球就往小个子头上砸,那架势,莫说小个子骨瘦如柴,就算是座山,恐怕也得被劈成两半来。小个子眼见铁球劈面砸来,嘿嘿一笑,枯瘦的双臂一展,竟如展翅的小鸟一样向后飞了起来,以小个子的体型,他的动作,众人能联想到的,也就是‘小鸟’了。不过身法虽然怪异,轻功却是最上乘的。
站在新人区里的毒麟见状,轻声的“咦”了一声,看向小个子的目光,多了一丝意外。
那边厢大胖子和瘦猴子叫嚣打骂,这边厢舞千城面色未改,一步一步不紧不慢款款向巫云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