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仙,寻之可得长生!
传闻便是传闻,但莫知白信了,毫不犹豫!
年少多病,疼痛已入骨髓,若不祛除,命不过三载!
寒冬腊月,大雪飘飞,莫知白独自一人,踏雪南山,穿过密林,踩过雪域,滑过冰河,来到一处悬崖绝壁,去路已断,回路已无,只剩绝望。
仰天叹息,不见日月,不见星辰。
悬崖无边,隐于茫茫白雾里,站在巅峰,仿若身在天界,游在云海,莫知白忽然心胸开阔,觉得人生世事,生死轮回皆有定数,挣扎与哀求,愤怒与仇恨,换不来天地怜悯。
人生当世,死亦有其所!如此便得!
身影笔直,莫知白展颜一笑,二十载岁月,当享已享,死便死已,不求来生!
负手而立,一股豪气在胸,踏前一步,便是云海之界,天之所在,生前凡命蹉跎,能于死前,享受片刻腾云驾雾仙人之感,也是死得其所,不悔初生!
自天坠落,片刻的恐惧与心悸,之后,便是一片坦然,原来死亡也不是如此恐怖。
不知悬崖究竟有多深,莫知白一直身处坠落之中,闭上双目,心中却是一片安详,毫无畏惧,生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闪过,却是轰然崩碎,一点不留。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想在人世最后,留一份洒脱,留一份自在!
……
遗魂谷,落于十万大山中赤夜山下,终年云生雾绕,不见日月。谷中无人,唯有坟墓,坟前无碑,不知存在多少岁月,埋葬多少孤魂。
无人知道这些坟墓的来历,自青叶宗落居于此,这谷中墓林便是如此陈旧,而青叶老祖创派至今,已近三千载岁月。
此谷本无名,青叶老祖寻到之时,有感于天地,似听见阴灵泣诉,寻路不归,遂立了块石碑,刻上了”遗魂谷”,并在创派之初,立有祖训,门中弟子不得打扰谷中阴灵!
三千年过去,青叶宗已发展为天骨山脉三大宗门之一,纳域十二座大山,门徒千万,底蕴雄厚,得百派首望,赤夜山的遗魂谷依然千年不变,清清静静。
遗魂谷中无灵脉走过,无奇宝诞生,甚至谷中灵气也是稀薄不堪,不招人心,要说唯一奇特的,便是谷中一座座无碑之墓,似是千万年不曾变过。
曾有邪教魔徒,潜入遗魂谷,想要挖出这无碑坟墓的秘密,到头来,挖到的不过是一具具腐烂的棺椁,内里留下的不过是一捧黄土而已,从此,便无人在意过这片坟葬之地。
时至今日,遗魂谷便成了一个小小的禁区,一个无人会来的禁区。
一日清晨,阳光温和,一道白色身影坠落山谷,穿透茫茫白雾不见踪影,随后有五道身影踏着剑光从天而降。
为首者,是一名身穿紫色锦袍的青年,青年容貌俊秀,有富贵之气,但眼角泛起的邪笑,让人不寒而栗。
身后,有一名瘦脸白袍弟子,踏前一步,问道:“钟师兄,此地乃遗魂谷,门中禁地,如此贸然闯入,是否合适?”
紫袍青年年一声冷笑:“赵蒙师弟,过于担心了!门中祖训,是让后人不要打扰此谷阴灵。我们不伤一木,不破一坟,只是去抓一个私闯山谷,打扰逝者的不孝弟子,何错之有!”
赵蒙略一沉吟,未再说话。
紫袍青年冷笑着看向其余三人:“诸位师弟,可有异议?若无异议,便进谷抓人,如果门中长老怪罪,在下一律承担如何?”
一名圆脸小眼的白袍弟子,上前应喝道:“罪徒王猛,谋害内门弟子白倩梅,抢夺其家传之宝三色九叶花,更是死不认罪,畏罪逃亡。如此行径,实属残害同门,罪大恶极!有多名弟子亲眼见证,现已将其罪行呈报执法堂,等待门中判处。现如今,他亡命而逃,若我等视而不见,那便是我等弟子的罪过!”
“没错!”又有弟子点头,“王猛之罪,必须交由执法堂判处,我等擅闯遗魂谷,乃情势所迫,相信诸位长老必会谅解!”
紫袍青年得意一笑:“走吧!迟了,此徒行迹消失,便更加难寻!”
王蒙眉头微皱,但还是叹息点头。五人迅速穿过石碑,踏入遗魂谷内。
入谷不久,紫袍青年钟烈提出分散搜查,五人便以两人一组搜寻,钟烈修为最高,则独自一人寻东南方向而去,很快,钟烈便根据之前暗中留在王猛身上的印记,寻到了对方所在。
王猛身上,看似无伤,但其呼吸紊乱,四肢无力,正倚靠着一座孤坟,不断喘息。
“你来了!看来我终究无法逃脱!”钟烈现身,王猛似是一点也不意外。
钟烈眼含嘲弄,嘴角泛起冷笑:“你能逃离至此,已是意外中的意外了!若再让你逃掉,我钟烈不是失败透顶!”
王猛惨然一笑:“钟烈,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为何非要陷害逼迫我至此?”
“得罪?”钟烈负手而立,目中一片怜悯之色,“世间之事,不是黑便是白,这个观念是错误的!你我无恩无怨,选择你,不过是你时运不济,而我则需要一个替罪羔羊而已!”
闻言,王猛目中一片冰冷:“那我……可以问问,你为何非要如此费尽心机地除掉白倩梅?”
“这个问题,你没必要知道答案!”钟烈收起笑容,“出手吧!我不认为你是个坐以待毙之人!”
王猛并无动作,依旧不断喘息,显得毫无还手之力一般。
钟烈踏前一步,步伐中不失谨慎,他不是一个自大的人。
“怎么?软骨散的药效发作到巅峰了?以你筑基境的修为,以你之前爆发的隐藏实力,不可能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你是在引诱我近身?藏着什么后手?”
王猛冷笑:“怎么?怕了?”
钟烈哈哈一笑:“怕!不得不承认,你之前爆发的实力确实有挤进一峰真传弟子的资格,但在我面前,这些还不够看!”
王猛阴冷一笑:“那你为何不敢靠近?不是怕,又是什么?”
钟烈眼神微凝,显出怒意:“你是在拖延时间!期待有人来救援吗?或者,虚张声势……”
王猛不说话,只是冷笑。
钟烈双目一睁,再次踏前一步:“无论你是虚张声势,或是真在等待某人,这一切都毫无作用!你的死亡,已然注定!”
“天昼!”钟烈屈臂握拳,全身气势暴涨,强大的力量凝聚在右拳之中,犹如烈日升起,散发着炽热之力。
“烈阳拳!”一拳击出,暴烈的力量随拳风席卷,将方圆三丈之地完全覆盖,炽热的力量如同在烈日下不断被蒸腾,不断被挤压,欲将覆盖的一切全部摧毁。
“天昼,烈阳拳”,天昼峰一脉,真传功法之首,也是以钟烈筑基中期的修为能施展出的最强一式。此式一出,钟烈曾一举击杀魔道一名为恶多年的筑基后期高手,名噪一时。
鹰击兔子,亦尽全力!钟烈这一举动,毫不犹豫,他要将对方的所有一切反击全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面对如此狂暴的力量,一直沉心应对的王猛也是面色大变,他未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狠辣,一来便施展出最强一击。
王猛猛得捏碎胸前玉牌,一股玄妙之力融入体内,霎那间镇压住体内所有药力,实力重回巅峰,他猛得捏起食中二指,剑指一成,剑势顿时激荡而出。
在绝境之下,他将所有的力量都灌入了这一式剑指之中,任由体内剑诀自行运作,带动自己的法力,带动自己的精气,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都倾注其中。
不反抗,唯有死亡!
“天霖峰,擎天剑指!”钟烈眼中精光暴涨,“你果然留有强力后手!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钟烈右拳力量忽然暴增,炽烈的力量中已然能见到虚幻的火焰在跳动,已经扩散出的拳风再次扩展,便是连那一座孤坟都包裹在了其间。
“死!”一声怒喝,钟烈的右拳已经完全击出,烈阳拳所携带的狂暴力量与擎天剑指之力撞击在了一起,无声无息,却是产生出了毁灭的力量。
巨大的爆炸,将钟烈震出数十丈外,全身衣衫褴褛,嘴角含血,颇有些狼狈。
稍许之后,他取出一把长剑,握在手中,踏前而行,穿越过蒙蒙尘埃,临至战斗之地。
一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原地,力量余波之下,四周树木纷纷倒塌,颇有些废墟残亘之象。
坑洞之中,王猛的半截身子已经埋进土里,露出残破的靴子,他的头颅滚落在一旁,却也是残了一半,死状惨烈!
罪徒王猛,不听劝阻,更是欲再次行凶,以搏命一击杀人灭口,再行出逃,战斗之中却被天昼峰真传弟子钟烈失手镇杀!
钟烈缓缓笑起,虽然有所漏洞,不算完美,但死无对证,而自身并未与其有所恩怨交际,经得起推敲与拷问,或可受个出手过重之罪,但这只是小过而已,思过崖面壁一月,此事便得到完美解决!
钟烈盘膝而坐,缓缓恢复,他伤势不轻,法力消耗过度,还是小看了那王猛!
不过,如此更好,出手过重,也有了缘由。
钟烈眼角瞥过,忽见不远处一副棺木半掩在土中,那是被战斗余波掀飞出来的,原本的孤坟已经损毁。
“那是什么?”钟烈目露惊讶,起身快走几步,来到棺木前,盯着棺内,久久不语。
听到爆炸声,急速赶来的赵蒙和一名白袍弟子,看着惨烈的战场,略有些失神。
“钟师兄!这……究竟发生了什么?”来到钟烈身旁,看着一身狼狈的钟烈,赵蒙惊讶地问道。
未得到回答,二人有些疑惑,便顺着钟烈的目光向着棺木内看去……
已经腐朽的不成形的木棺之内,竟然躺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眉目紧闭,脸蛋漂亮之极,有如上天精心雕琢,宽大的衣袍掩盖在身,但以三人的修为目力,能清晰地看到少年呼吸时,起伏的胸膛。
活的?遗存了数千年的孤坟之中,竟然躺着一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