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过了十五，阿华就要走出大山。母亲拄着棍，送了一程又一程，“阿华到了记得来信，外面不好就回来，不要挂念家，有你阿憨哥在跟前。挣了钱别不舍得花，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左一遍又一遍，嘱咐一道。直到阿利的爸爸忍不住提醒阿华，“咱们得快点赶路，还得赶班车。”“阿妈，你要再送我不走了。”“你走吧，你走吧，别担心家，照顾好自己。”阿妈斑白的头发在冬风中飞舞，她单薄的身体在萧索的景色衬托下显得那么孤单。这是进城后，在繁重的劳动之余，仰望糊满报纸的屋顶，想念家乡时每每出现的镜头。阿华转身大踏步往前走，他没有再回头。他怕一回头就没有走出去的勇气。阿妈就那么一直站着，保持着一个姿势，也不知站了多久，要不是被风扬起的乱发，远远望去，俨然就是一副雕像，萧索、沉重。相依为命多年的母子，母亲目送儿子离土又离乡，直到几个远去的人成了几个移动的小黑点。阿妈才迈开已经站的有些僵硬的腿脚，慢吞吞往回走。似乎走得慢些再慢些，才不会那么快的和儿子的距离拉的太远。
阿华一行人一到车站，阿华不禁为这阵仗吓了一跳，好家伙，不光是候车室，车站外的空地也挤满了人。三五成群带着行李卷，都是出门务工的人。检票口一放人，阿华都不用迈步，长长的队伍推着他就往前涌去，阿利的爸爸在他身后。列车刚一停稳，又是一股汹涌的人潮裹挟着阿华朝车门而去。阿华心里紧张的不行，长这么大头一次走出大山，走向外面世界的年轻人，眼神焦急的搜寻着同乡，如果走散了，该怎么办？“福子哥，福子哥。”阿华扯着嗓门喊，“这呢，这呢。”福子在另一节车厢旁费力的扬起一只手臂，向阿华挥舞着。身高腿长的阿华把行李举过头顶，奋力向福子靠拢。周围的行李不时刮擦着阿华的头发脸颊，有个行李也不知里边装了什么利器，阿华的手背被划了一道口子，他也顾不上查看，挤到福子身边，他才感觉到伤口疼痛。阿华感觉自己挤得就像一张相片贴着车厢厢壁站了一道。下车的时候，阿华觉得就像踩着棉花团，脚似乎没长在自己腿上，因为站的时间太长，失去知觉了。
就这样，阿华穿着千层底的布鞋，那是阿强的妈妈得知阿华要外出务工，知道阿华的妈妈眼神不好，连夜赶制两双。阿华行李中还有几双，是捎给阿强爸的。阿华跟着同乡，来到千里之外广东珠三角地区，兜里揣着十元钱，背上一套行囊，这就是他离土又离乡全部家当。
第二节
在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随着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拨乱反正，确立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方针路线，摒弃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路线。中国开始实行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中国的对内改革首先从农村开始，1978年11月，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开始实行“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拉开了我国对内改革的大幕；对外开放是中国的一项基本国策，84年第一个经济特区深圳建立。92年总设计师南巡后，沿海又相继有14个城市对外开放。改革的春风吹遍中国大地。而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世界范围内有一次产业大转移，亚洲四小龙为主导，“三来一补”劳动密集型产业向中国大陆转移，而八九十年代的中国，正是人口红利最佳时期，可观的劳动力资源，源源不断涌入东南沿海改革开放前沿地区。中国在78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300美元左右，东南沿海带着内陆地区一起起飞，中国的经济高速发展。改革开放让这个古老的国度重新焕发青春。也就是从那时起中国赢得了世界工厂的称号，人均三百美元国民生产总值，飞速跃过人均一千美元国民生产总值，跳出贫困陷阱。
正是在这样时代大背景下，阿华和他的同乡踏上这片燃烧着无限激情的热土。随着92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提出和确立，货币化和市场化冲击着自给自足的家庭经济，医疗教育生产资料…都需要货币交易。另外，人员流动性加强，东南沿海发展飞速，常说的深圳速度，1982年11月—1985年12月的37个月期间，中建三局建设工程股份公司在承建深圳国际贸易中心大厦时，创下了三天盖一层楼的速度，因此“深圳速度”、“三天一层楼”是当时媒体提到深圳常用的词汇。进城务工人员，为飞速发展的东南沿海地区提供大量廉价劳动力。而阿华和他的同乡就是这千千万万劳动力中一员。
第三节
二月对于S市来说，已是初春的季节，夏季的闷热感已初露端倪。阿华干脆脱了棉衣，穿着背心和同乡一块打摩的去工地。坐在摩的后座，兜着风，阿华有一种乘风飞翔的感觉，在家乡百十来人家，放眼望去除了山就是山，安详寂静的有些空旷。这里狭窄的街道车来人往，自行车清脆的铃声、汽笛喇叭声、人行道上步履匆匆的人们，穿着花裙子脑袋像鸡窝的女孩，穿着肥肥的裤腿可以扫大街的青年，有的手里拿着黑黑的砖头对着喊话的人们，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店门口摆放录音机放着流行歌曲，组成一幅喧嚣热闹的画面，让阿华眼花缭乱。摩的灵活地穿街过巷，在车流和人流中游刃有余，阿华好奇地左右观望，他将在这里工作生活，面对全新的环境，阿华既兴奋又紧张。当摩的一个急刹车停在一处工地前，“这么快到地方了。”还处在兴奋中的阿华赶紧从摩的后座上下来，提着行李跟着同乡向建筑工地走去。建筑物周边围着高高的脚手架，混凝土搅拌机轰鸣着搅拌着沙石，来回卸料的翻斗车，伸着常常手臂的吊车。头戴安全帽的工人往来穿梭，有推着小车运送砖石的，有抹泥拌灰的…工地上尘土飞扬，机器轰鸣。阿福扯着嗓门向一位工友打听阿发在哪里。有一个人从高高的脚架上爬下来，向他们跑来，阿强的爸爸阿发豹眼腮胡，性子急躁刚烈，为人仗义豪爽。看到同乡，豹眼圆睁，蒲扇般的大手擂了阿华、阿福两拳，嘿嘿笑道：“咱村美男子也出山了。”和工长告了假，带一行人到简易工棚安顿，工棚低矮逼仄，阿华微弯下腰，才不至于撞到房顶，一溜大通铺被褥叠的板板正正一个挨着一个整齐排列。
收拾好行李，几个人轻手利脚找地方填饱肚皮。附近有一家面馆，几个人要了几碗辣辣的热汤面，两碗面下肚，汗也出透了。阿发拍着肚皮，大声嚷嚷：“痛快。晚上赶完工我再给你们接风。”阿发把他们带回工地，急火火找工长举荐几个同乡，工地正需人手，几个人很顺利被接收。一人一顶安全帽，直接投入工作。他们虽然没有一技之长，种地状元在这里隔行如隔山，但他们有一身好力气，能吃苦，不怕脏不怕累。阿发跟着一位东北师傅学泥瓦匠，东北师傅曾笑称阿发是东北人在四川，哥俩特投脾气。工地方负责帮阿华等人办暂住证，一年一办的暂住证办证费用300元从工资里扣。
阿华打工生涯开始了！每天顶着星星上工，披着月辉收工。每天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尤其晌午阳光正毒的时候，阿华真正体验到什么叫汗如雨下，衣服都能拧出水来。搬运石料，装料卸料，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繁重的体力活。我是一颗螺丝钉，哪里需要哪里搬。阿华如此给自己定位。收工之后一身臭汗，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别人都是古铜色肌肤，他的肤色独树一帜，大家戏称他是奶油小生。但若说凭力气他可是毫不含糊。每到晚上，大家就把白天晒温的水从头到脚冲个凉，一帮赤膊汉子来个露天淋浴。铁皮房顶白天晒了一天，本来简易工棚拥挤、低矮，再加上个铁皮屋顶，整个温室大棚。不到眼皮打架，都聚在外面数星星。大家来自不同的地区，操着各自的乡音，但这群远离故土的人们，正因为浓浓的思乡情，才让他们彼此间更容易理解和沟通。他们施工的地方是新起的工业园区，还没有成规模，西边是杂草肆意生长的荒地，因为地势低洼，一到雨季就是一片沼泽。东边是成片的农田，绿油油的田地充满生机。他们干活地方离市区有一段距离，都市的繁华离他们很远。
一日三餐工地提供，伙食费从工资扣。菜没什么油水，几乎就是白水煮菜，零星几颗油星漂浮在汤面上。白米饭管够。阿华对伙食没什么意见，比起家里常年土豆、玉米、荞麦，他觉得好多了，至少有除了土豆之外的蔬菜这里有，还有白米饭吃。
春节阿华带着2300元钱回家。一路上他时不时摸摸衣服兜，身揣“巨款”，时不时得确认一下“巨款”还在，漫长的旅途他硬是没合眼，阿发怎么劝他两个人倒班没事的，阿华愣是我行我素，倒是成全了阿发，放心地睡了一道，反正有人打更，有这方便条件不用白不用。
阿月已经会走了，冒话也早，跟奶奶特别亲。相聚的日子总是很短，离别又在眼前，看着阿妈的身体还好，阿华也很放心。阿妈也想着阿华多赚些钱，有条件翻新房子娶媳妇。春节刚过，阿华和阿发就踏上南下的火车。又开始忙碌的工地生活。
第四节
阿华哥几个收拾的干干净净，到繁华市区逛街。店员打眼一看，热情就减了几分。几个人随便瞎逛，一看衣服标签，老是把小数点篡位，惹得店员哭笑不得。有老婆孩子的可着老婆孩儿买，自己连块布头都舍不得往身上贴，光棍想着捣扯捣扯说不定领个打工妹回家。阿华穿着新衣往试衣镜前一照，“美男就是美男，就这行头回头率肯定高。”阿华对着镜子臭美的摆起造型。有逛街的女孩子，瞅着阿华咬耳朵，走出挺远还回头看。哥几个禁不住挤眉弄眼，“阿华命犯桃花呀，快了。”好看是好看，真要付款阿华那个肉疼，钱在手心里攥着，露出个角递给收款员，收款员拽了两拽，钱仍在阿华手中，收款员实在忍不住，板着脸，“后面还有人排队。”阿华这才手一松，倒像是收款员从他手中抢钱一样。阿华直接标签一摘，旧衣服打包。哥几个继续逛，时不时有行人看向阿华，当然女孩子居多，有大妈瞅着阿华夸赞:“好俊的孩子。”刚才付款时对自己“奢侈”行为狠狠自我批评的某人，一路收到好多赞终于释然了。
玉芬和小伙伴也正结伴回厂，她和阿华的缘分开启了。有一个20左右的年轻人似乎不经意的撞了玉芬，玉芬一开始也没在意，后来下意识的一摸兜，刚开的工资已经不翼而飞。玉芬大惊，回过味来大喊：“抓小偷。”刚才和她们擦肩而过的年轻人脚底抹油想开溜。阿华他们听到后边的声响，急忙赶过来英雄救美。阿华长手长脚紧追小偷不放，小偷也急了掏出一把刀照着阿华刺来，阿华跑得太急，来不及刹车，抬手一档，刀锋擦着手臂而过，划出一道血痕。后面几个人也相继赶到，小偷掏出个手绢扔在地上，玉芬赶紧喊：“我的钱找到了，不要追了。”毕竟小偷手里有凶器，穷寇莫追，既然钱没丢，也就放任小偷跑了。阿华还不甘心，被阿发拦住:“算了，还是赶紧回去处理一下伤口。”玉芬这才看清救她的英雄，不是说每个女孩都有公主梦吗？幻想着她的白马王子，骑着白马某一天翩翩而来。阿华虽然没骑白马，但在这一天，像仗剑江湖的大侠，在她有难之时，潇洒出手。那双微挑的凤眼一下击中玉芬的心房。17岁正是爱做梦的年龄。阿华看着这个清秀文静的姑娘也心生好感。
玉芬来自贵州一个偏远山区，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大的14，小的10岁。玉芬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在上初二的时候，父亲不得不告诉她，家里负担不起她读书费用，只能牺牲她成全两个弟弟求学之路。玉芬什么也没说，背着书包回了家。老师特意从县城走进大山中的玉芬家，他打心眼觉得可惜了一个好苗子。但是一到玉芬的家，看到那低矮的土房，玉芬的爸爸沧桑的容颜，还有那两个低垂着头，因为他们而让姐姐痛失读书机会而心存愧疚的两个小男子汉。老师到嘴的话都咽了回去，他只能为玉芬这个聪明而又好学的孩子感到深深惋惜。玉芬出来做工，只想多赚钱，不管加班多晚，她从不叫累因为有加班费可拿。
玉芬她们上班的电子厂家就在阿华他们建设的工业园区。玉芬不放心本来想跟着他们帮阿华照顾伤口，但建筑工地是男人的天下，一个妙龄女孩总是害羞的，所以左右为难。阿华笑了笑，原本想在女孩面前把英雄本色进行到底，扬起手臂刚要摆潇洒的poss，一个年轻工友使坏抬手在他手臂一点，阿华两条英气的眉毛便纠结到一起，几个女孩捂嘴偷笑。“放心吧，这点皮外伤没事。”阿华赶紧劝慰玉芬，女孩们这才回厂。
第五节
直到休息日玉芬才得空出来看阿华，她一直很担心，也不知工地有没有医药?伤口有没有着水感染?毕竟这伤口因她而起。“阿华，桃花运来了呦。”工友们起哄，推着阿华往外走。两个年轻人站到一起，独处的两个人都有些局促，”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阿华恨不得咬自己舌头，“我不放心你的伤。”“没事，结痂了。”两人又是一阵沉默。“你吃饭了没？”“我不饿。”“我饿了…”两个年轻人边吃边聊，聊他们离家的感受，这是一次愉快的见面。以后只要有时间，两个年轻人聚在一块吃饭聊天，在一起的时间愉快而温馨。玉芬暂时卸下肩上的责任，现在此刻她珍惜两人在一起快乐时光。那一年春节两人都没回家，两颗孤单在外的灵魂，彼此拥抱取暖，三十除夕夜改变了他们各自的轨迹，交集、平行，他们向对方交付了彼此。事后玉芬也从未跟阿华再论及此事。谈婚论嫁玉芬从没想过，在两个弟弟还未读书改变命运之前，正因为她失去读书机会，她下定决心只要她能打工挣钱的一天，她就决不让两个弟弟步她后尘。
人算不如天算，命运和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连着两个月没来例假，有时干呕，犯困，食堂的饭菜闻着味不对想吐。一个姐妹一句无心的笑话：“你怎么和我妈怀孕时似的。”玉芬如雷轰顶，她连忙告了假，直奔工地。她不是兴师问罪，她只是不知所措，在她的未来中，根本没有这个小生命的规划。这个小生命的不期而至，她除了茫然不知所措，除了害怕，没有丝毫的喜悦。她连自己为自己活着都做不到，她肩上担的是家庭的责任，生活的窘迫让她放弃了自己的未来，她拿什么许给这个小生命未来!玉芬一脸的惊慌失措，一见阿华未语泪先流。“谁欺负你了?”阿华着急的问，等他得知事情真相，小心肝不自觉的抖了抖，那是因为激动。于是他赶紧安抚玉芬的情绪，等玉芬平静下来，阿华提议先回老家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是无辜的，怎么样这孩子也得留着。事已至此玉芬权衡之后同意阿华的提议。
第六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摁下葫芦起了瓢。阿发出事了。阿发和朋友给家里汇完钱回来的路上，出门没看黄历，也不知惹了那尊大神，几个人拦住他们要求查看暂住证，暂住证放工地。阿强性子急，跟他们理论几句，有个歪戴帽子的家伙右手拿着棍子在左掌心敲了两下，歪头示意手下把阿发带走。阿发急了，冲上去就要找他比试，这下捅了马蜂窝，任凭阿发朋友磨破嘴皮子，阿发最终被他们带走，说是“三无”人员收容遣送。等工长带着阿华一行人赶到派出所，人已被送到收容遣送中转站，等他们赶到中转站，被告知人已送到收容救治站。他们到了救治站，未能见上阿发一面，院方只是说病人在医治中，不方便见客。领人的话，得交几百元保释金。
工长是个热心的人，他是S市面向全国招聘人才时怀揣满腔热情，寻找自我价值来到S市投身建设的第一批敢于吃螃蟹的人。戴着一副眼镜，是个斯文的知识分子。看着这些可怜的人，经他的手从收容所捞出的工人，阿强绝不是第一个，但也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他看着这些为了使生活变好，选择了背井离乡出来务工的人，一幢幢楼宇在他们手中诞生。那些凝聚他们辛勤劳动汗水的建筑挺拔地矗立着，向世人昭告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而他们却被建筑物庞大的阴影笼罩，城市的人们看不到光鲜背后卑微的他们，他们居高临下，用傲慢和偏见审视他们---这些背井离乡来到这片土地谋生的人们;这些淳朴善良只是单纯的梦想用辛勤的劳动、无怨无悔的付出改变现有生活状况的人们；这些仅仅因为农村户口就和城市人们拉开鸿沟的人们；这些面对城乡二元结构壁垒，随着改革开放的大潮，汹涌涌向城市冲击壁垒的人们。有的人就被这壁垒撞得头破血流，而不幸的是，阿强就是受伤的一个。
虽然是几天的时间，但在阿华看来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毛毛的。终于工长喊他一块接阿发。两个护工一左一右跟着阿发走出来，阿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像猛张飞一样的汉子，两只手捏着衣服角，慢慢慢慢的挪出来，一直垂着头。当他看到站在院中的他们，逃也似的奔过来，躲在两人身后，两个护工接过钱，扬扬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阿发一看他们抬手，瑟瑟枓起来，把脸埋在阿华的肩上。阿华看着那两护工嚣张的脸，恨不得抡起拳头打他个乌眼青，但他不敢，他知道阿发就是因为挑战某些人的神经，招来无妄之灾。他们会有很多理由和借口遣送他们回乡，一旦落在某些无聊的人手里，他们会用一些招数，看到你低头、驯服，在同一国家，出生不同，权益不同，有些人的尊严会被有些人践踏。
回到工地，工友看到阿发身上伤痕累累，他只是抱着头，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有的人红了眼圈，他们又能怎样，看着阿强的状况，他们只能提醒自己要更加谨慎。大家凑了钱，带阿发检查身体，软组织多处受伤，肋骨断了两根，腹腔有积水。在工长的斡旋下，工地支付了部分治疗费，工友又凑了些钱。阿发绝口不提那几天都发生了什么，那几天的经历就像梦魇一样缠着他，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活在梦魇中无法从梦魇中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