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沙条哥倪伟松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不知从哪找了一个棉花球堵在鼻孔里,模样之可怖,空前绝后。
派出所警官看见倪伟松,便不再说话。
“放心吧,兄弟,我恢复正常了。刚才不好意思啊。”倪伟松平和的样子比暴怒的模样更加可憎。“她说钱到哪去了吗?”
警官并没有搭理沙条哥。
“我可以见见她吗?”杨季欢恳求道。
“按照规定是不行的。”警官为难地说。
“求您了,您也知道我们的情况,问清钱的去向对我们很重要。”涂浇浇恳求道。
“好吧,不过必须我们在场。”警官勉强地点点头。
“还有,麻烦把这人牵走。”警官指了指倪伟松。
“哎!这……”不等倪伟松把话说完,杨季欢不由分说把他撵出了派出所。
再次见到林琳时,杨季欢已经完全认不出来这个平时带着眼镜的小出纳了。蓬乱的头发,呆滞的眼神,再加上印有五指印、略微浮肿的脸,眼前的她让杨季欢震惊不已。当她发现来人是杨季欢的时候,羞愧,使她本能把脸转到了一边,她觉得自己对不起眼前这个憔悴的男人。在公司,杨季欢对她不错。每次沙条哥按照惯例对她进行骚扰的时候,总是杨顾问替她解的围。
“林琳,可以跟我说了吗?”片刻的沉默之后,杨季欢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这究竟是为什么?”
林琳依旧沉默着,泪水在她眼眶里转动着,却始终无法落下。
“林琳,你杨哥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了,你不想杨哥去死吧。”杨季欢有些哽咽地说道。
“杨哥……我……我对不起你。”林琳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在林琳带着哭腔、支离破碎的话语中,杨季欢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整件事是由理查德,不,他的真名叫宋编德。以及他的表弟李红兵(也就是易学巨匠李大仙)两人共同策划的。当然,他们俩的真实姓名,都是林琳所不知道的。
李红兵原来是在老家“唱戏”的。说是唱戏,其实也就是谁家死了老人,办了丧事,他便带着一帮二流子前去哭丧。由于每次要价过低,且哭丧情感投入较高,很快占领了当地哭丧市场。这也引起了同行业者的强烈不满。李红兵遂被当地哭丧协会以不诚实经营、扰乱演出市场为由开除了会籍并以武力永久赶出老家。
失业后的李红兵来到老家附近的南阳,他先以旁听生的身份加入了一个“神医诈骗”研修班,由于刻苦好学、且表演到位,每次都得到了同事们的交口称赞。他的角色也从最初的“热心路人”成长为“神医弟子”,最终得到了扮演男一号“神医”角色的机会,成为这个研修班的头把交椅。正所谓天道酬勤,由于李红兵管理到位、演技精湛、且分配公平,这个研修班成绩斐然,成果累累,很快成长为当地诈骗界的翘楚,他也被称为“神医诈骗”界的乔布斯。
天有不测风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遗憾的事情发生了。李红兵的研修班在当地警方一次专项打击活动中惨遭全歼。李红兵以及旗下员工二十三人全部被抓获。李红兵被当地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在狱中,李红兵积极表现,一切劳动都争着参加,团结狱友,化解争端,正因为如此,他先后三次被减刑,成为狱中的减刑明星。与此同时,李红兵潜心研究易学知识,刻苦钻研五行八卦,并将心理学作为自己的选修科进行了刻苦的学习。七年后,李红兵把满身劣迹的“诈骗神医”留在了狱中,自己潇洒出狱。
李红兵发现,在国人中,最没有钱的和最有钱的家伙都是最好骗的。
当他还是一个“神医”时,他经常以一些最底层的老百姓作为敛财对象。因为信仰的缺失,底层人民越发地觉得自己的贫穷与疾病是可以通过突变的方式改变的,因此他们的贪婪造就了自己的上当受骗,也造就了李红兵鼓囊囊的腰包。但这种以此等人群为对象的欺诈方式不仅效率低下,而且风险巨大。上次的全军覆没就是鲜活的例子。
而有钱人在信仰方面则比穷人更加愚蠢。
这个真理的发现,源于李红兵在狱中看到的一段新闻,一位以“清高”著称的女星,竟然在一个喇嘛庙面前跪拜长达三个小时之久,并且捐款数百万。而李红兵知道,这位“清高”的女星私生活相当混乱,可谓此方面的五毒俱全了,若在1982年的严打时期,她应该被枪毙十四次以上。那她为什么还要对神佛如此恭敬呢?原因就是她惧怕死亡,害怕真的有审判淫邪的地狱存在。因此,她希望自己的内心能够得到救赎。以自己丰厚的财富来换取神佛的宽恕,奢求得到来世的安宁也就不为过了。
思索至此,李红兵终于悟到了一条新的财路,让这些缺德的家伙,用自己的万贯财富去买掉自己当年犯下的罪恶吧!让他发点小财的同时,绝不涉及违法犯罪,风险低到屈指可数。
这算不算是一种罗宾汉式的杀富济贫呢?李红兵经常想到。
李红兵先召集当年失散的虾兵蟹将,让他们改恶从善,大量放出自己是易学高人的消息。第二步,找到几个良心早已被黑狗吃尽的记者,对其进行所谓“生命科学”的专访,进一步神化自己的大师形象。第三步、当这些名人土豪得到消息开始登门拜访时,他一律婉拒。人性都是下贱的,这些从不被拒绝的人遭遇拒绝的时候,只会更加疯狂地对他进行追捧。
从此,哭丧艺人李红兵消失了,易学奇人李大仙诞生了。
一时间,达官贵人们踏破了李大仙的门槛,这些平时耀武扬威的家伙在他这个劳改犯的面前变成了恭顺的信徒。
李大仙甚至开始挑起客人来,一些实力有限的小领导小老板被李大仙归类到小吏、小商小贩的范畴中,有偿他也拒绝接待。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大概两年之久。直到有一天,李大仙发现自己的营业额明显下滑,找他的人也大不如前了。他很快找到了原因,原来是行业出现了饱和。像他这种草根型的大师逐渐被一些学术味浓的、出过书的新易学大师所替代,人家忽悠人可是有书本依据的,李大仙完全不是对手。
是对自己进行全面的换代升级,还是干脆改行换业,李大仙一时间烦恼不已。一切直到表哥宋编德的出现,李大仙才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