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反复的内心煎熬后,杨季欢最终也没有下决心将这件事告诉齐大全。
太多的失败让他怀疑每个自己做出的决定,他甚至认为,老天就是个有恶作剧情结的老小孩,目的就是看他的各种笑话寻开心。
就在他踌躇不前的时候,那生活在天空上方的老小孩,终于出手帮他做决定了。
在一个星期之后的周二,杨季欢依然如一台缺少机油的挖掘机一样工作着,面无喜色。比起周围面露谄媚的同事们,他犹如一席喜宴中摆了一个花圈,碍眼且可恨。
这般可恶的表现,犹如一斤石灰撒在了刘旭斌科长的眼里。年轻有为的刘科长很快把自己的三把火燃烧对象锁定在了杨季欢身上。
“小杨,把水打了。”刘旭斌大义凛然的把那个丢在角落、废弃已久的开水瓶放在了杨季欢桌上。
“不是有饮水机吗?”杨季欢疑惑地盯着刘科长。
“少说那么多!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刘科长严厉地训斥道。
刘科长的声音在办公室内格外洪亮,所有同事的注意力迅速聚集在了杨季欢的办公桌处。所有人都等着好戏的上演。
杨季欢呆在那里,像一台拔了电的小儿摇摇乐。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然后用自己可悲的幻想对刘旭斌展开了无情地痛打。
在同事们友好的解围声中,杨季欢仿佛一团浮云一般飘向位于一楼的开水房。在他的身后,充斥着胜利者刘旭斌关于执行力的演讲。
那声音犹如一把利剑,从杨季欢的左耳插入,穿过大脑,再从右耳窜出。作为一个雄性,仅剩的那么一点的尊严,遭到了彻底及完整的摧残。杨季欢感觉自己的底线已经消失了。
他几乎是飘着从开水房回到办公室,他想把整壶开水灌进这狗东西的臭嘴里。然而随着年龄而增长的懦弱,只能让他无声地放下水瓶,悄然回到自己座位,继续当他的行尸走肉。
下班后,走肉兄杨季欢几乎跑着奔向齐大全的小饭馆。一路上,愤怒占据着这个男人的所有毛孔,他血脉喷张,他双拳紧握,他的步幅几乎变形,如同一只窜向水底的鸭嘴兽,奔向自己喜爱的食物。
看到饭馆的那一刻,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姓刘的和孟晓云跪在他脚下,祈求他的落魄模样。饭店现任及永久名誉主席齐大全,依然若有所思地坐在柜台前,摆弄着他以3200元买来的劣质现代仿制工艺品的鸡血石。他喜欢把自己诠释为一位生不逢时的智者,一位孟圣人口中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的大志将成者,暂时接受着生活对他惨烈的考验。但杨季欢明白,此刻,齐大全的脑子,基本处于档机状态。像一台安装了win8系统的奔腾三计算机。
“给你说个事,看你有没有兴趣?”不等齐大全回应,杨季欢便把他拉进了后厨。而齐大全尚未从档机状态下恢复,几乎摔了一个跟斗。
在这个肮脏、油腻、且充满豆瓣味的地方,鼓吹家杨季欢身形并茂地将李缺德的全盘收购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齐大全。当然,自己占股的这种小细节,杨季欢做了部分节选。
齐大全的双眼几乎喷火,却又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他甚至开始掐指假装算计起来。杨季欢忍不住,推了这个无脑的家伙一把。
“只有一个问题,他能帮我把我们的激神啤酒推上市场吗?”齐大全努力地控制自己抽搐的四肢,颤抖的说。
“这算什么问题!李总的实力有目共睹!一定能把你的鸡屎啤酒上架。”杨季欢笑了笑,像个得逞的奸商。
当天晚上,主席齐大全与副主席杨季欢畅饮了整夜,设计界毒瘤肖桂君先生作为特邀嘉宾也参加了此次聚会。当然,他自带酒水。他始终对一代名啤的激神啤酒有着自己独到的看法。不过,在杨季欢和齐大全嘴里,连啤酒里的鸡屎味,也全然消失了。
在此次聚会中,肖桂君先生,分享了自己智取女床友,骗炮达一个月的心路历程。听得杨、齐二人渍渍称奇,震惊不已。
原来,伪艺术家肖桂君先生,在一次吃喝活动中认识了某饭店前台经理拥有S型曲线身材、年仅二十二岁的秦美伦。在酒撞怂人胆,色由胆边生精神的指导下,大胆向秦美伦提出了“石油换食品”计划。具体的计划内容是:买一辆迷你轿车给秦美伦,然后“吃”秦美伦身体一个月。随后的第二天,肖桂君便来到4S店,以秦美伦的名义购买了一辆崭新的迷你轿车。并且语重心长的告诉秦美伦,一定要爱惜车辆,为了他的一颗痴心,绝不能有任何擦挂。当天晚上,肉台盘秦美伦小姐便让肖桂君品尝了自己的独特风味。在连续“食用”秦美伦一个多月以后,肖桂君以装修内饰为由将车从秦美伦处骗出,很快以低于市场价3000元的价格将车转让给自己一位客户。随后,肖桂君再带着哭腔给秦美伦打电话,说自己被生意上的朋友追债,现连人带车一起被道上朋友扣住,要秦美伦无论如何拿六十万来救他。至此之后,秦美伦的电话就处于无法接通状态,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杨季欢、齐大全听完整个故事后,纷纷痛斥肖桂君的不诚信行为,并试图以社会主义道德观扭转他这种无端骗炮的肮脏思想。但也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们的双眼充斥着许多的羡慕、嫉妒与恨。
另外,齐大全主席也在这开心又怪异的气氛里,再一次将自己的纽交所上市的宏伟计划公布于众,并且制定了相应的时间表。又对激神啤酒的未来,做出了深度的战略研判及展望。他现场任命肖桂君为集团首席设计总监,全权负责激神的品牌设计工作。情到深处,齐主席甚至跪在杨副主席的脚下,亲密的称呼杨副主席为“此生他最爱的战友”。
最后,和往常一样,杨副主席做出总结性发言。他首先痛斥其爱妻孟晓云为长獠牙的婊子,欲望无度的热带蚂蝗。再斥其岳母大人孟陈氏为狗眼看人低的悍妇,以剥削女婿为己任的嗜血刽子手。最后,对官僚主义作风严重的上司刘旭斌进行了深刻而无情的批判,用他的话讲,刘旭斌简直就是一个潜入党内的右倾机会主义歹徒。妄图迫害不得志老干部的邪恶轴心。
此次聚会以三名歹徒醉倒在地而草草收场。
第二天酒醒过后,已是上午11点半。杨季欢不知自己是怎么爬上齐大全这张浓郁不雅气味的大床的。看看躺在他身旁的齐大全与肖桂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庭。在确认无异常后,他才跌跌撞撞的爬起来。
解决完排泄问题后,杨季欢站在卫生间那不卫生的镜子前,一个中年待秃的男子呆立在镜中,一脸不整齐的胡子说明着他不争气的现实。杨季欢想砸掉这面说实话的镜子,但是,他却永远也无法阻止镜中男子的持续颓废。
这次,也许是自己的唯一机会。杨季欢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