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所犯的罪行究竟有多严重……他们总是说人类在真正遵从本性的时候是不存在意识的,现在我总算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
虽然这么说有些过于矫情了,但是我至今都不后悔,不后悔自己把刀刃捅进那个自大的残渣喉咙里的举动。
谁让他打算带走我的姐姐呢??那是我的亲姐姐啊……白痴都看得出来如果被他带走那姐姐会遭受什么样的下场。
或许,那时我才是这辈子第一次遵从了自己的本性行动。
当刀锋划开喉管腔肉的时候,当血水溅到我自己的脸上时,我竟然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的不适与恐惧。
反倒是,点点滴滴滚烫的浆液倾洒到皮肤上时会让我瞬间腾起近乎兴奋的感受,如同一个人躲在卧室里观看某些教育性影片时那种搏动的兴奋。
形似欲望的兴奋感……
或许,这本身就是我真正的人性吧,强行压抑了将近二十年的人性。
知道吗,自从被关押到这里的第一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哪怕是这个身材形似西伯利亚野猪的混蛋用各种各样晃花了我眼睛的器物在我身上‘做实验’的时候,我也没有停下来想这个问题。
啊,对了,我现在已经没有一双眼睛可以被晃花了……到这里的第二天我的右眼就被这头猪用锥子戳烂了……真可惜,是吧??
这家伙总是喜欢在‘做实验’的时候问我加减乘除的问题,我明白这是为了让我清醒地感受痛苦。
不过没关系,不知道电视剧上那些人再被拷问的时候为什么总是会摆出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以我自身的经验来看,最多只用十天的时间,大脑神经就会对这个级别的痛苦开始麻木了。
不过显然那只猪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每一天加到我身上的疼痛都会提升有一个等级,这也是我到现在为止还不得不惨叫的原因……
真是丢脸的话题啊。
***
尖锐的鞋跟与地板轻盈地相撞,带着女人曼妙的躯体踱到椅子上的这个破烂身影的前方。
“啧啧啧……”女人透过单薄的镜片观察着这具躯体身上被血水污得快要看不出颜色的T恤衫和裤腿近乎碎烂的长裤。
这个人的手掌原本应该是修长光滑的,只可惜如今却被束缚着的镣铐与密麻的皮肉翻开搞成了狰狞溃烂的样子。
不仅是手掌,臂膀、脖颈、小腿乃至脚掌,只要是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全都被折磨成了被血浆涂染的可怖形状。
“真是鲜活可口的生命啊。”年轻的女检察官低低的嗓音在喉咙中翻滚着,用自己柔软修长的手指在鲜嫩的嘴唇上轻点着,“即使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也看上去那么美味……”
她面对着这个被拷问者的瞳眸中赤色的光芒愈加的强盛,甚至连清澈的眼白也开始隐隐约约地多出了几分漆黑,像是要感染整片眼瞳。
其余的几名检察官都在房间内围绕着墙壁站立着,神色平静,目光淡漠,对于女人所说出的一切看上去都漠不关心。
“美味……”瘫坐在钢椅上的那具虚弱的躯体终于有了反应,凌乱的黑色碎发随着头部的轻晃微微颤动,已经变得略长的刘海儿投下的浓浓阴影遮挡着额下一切的神情与表现。
撕裂的扁桃体震出喑哑含混的声音:“美味……请问,你在…在形容我吗??”
“嗯??”女人闻之一愣,显然她没有料到眼前这个人竟然还能做出如此理智的回应来,完全不像是一个被严酷拷问了一个月左右的受难者该有的反射。
“呵呵,反应不错。”俏丽的女人探出手掌点在这个人还淌着血水的下巴上,柔和地发力将那张隐藏在阴影下的脸颊抬了起来,“你叫……朴仁炫,是吗??”
拷问室摇晃的灯光投射在那张清瘦的脸孔上,即使被翻卷的伤口与青紫毁坏的不成样子,但那张脸颊原本的清秀依旧无法被彻底的抹去。
只是右眼眶里被毁掉的珠丸让这一切都显得有些恐怖而恶心,溃烂的瞳仁和浑浊的琉璃体简直比这世界上最肮脏的噩梦还要可怕。
只是年轻的女人似乎一丁点畏惧也没有,依旧用她柔软的手掌轻抚着面前这个男孩儿伤痕累累的面颊,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朴…仁炫…”男孩儿嘶哑地重复了一下,嘴角轻轻扬起来露出一个不大正常的微笑,“啊,以前…的确是叫这个名字。”
“那么,朴仁炫xi。”女人温热的手掌撤离他的脸颊,笑意盈盈地站在他的面前,“你知道我今天的来意吗??”
男孩儿依旧微微仰着自己的头颅,仅剩的左眼罕见地异常平和:“我…不是预言师啊,小姐。不过,我想…应该是对我…有些好处的事情吧。”
“嗯哼。”女人面上的笑意愈发甜美,她俯下脊背将嘴唇凑到男孩儿的耳畔,压低自己的声调,“你……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终于,朴仁炫一直死寂平和的左眼泛起了一丝波澜,瘫坐在椅子上的虚弱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易察觉地抿了抿血腥味浓重的嘴唇。
女检察官咯咯地轻笑一声,继续凑在他的耳边低语着:“考过试吧,朴仁炫xi。现在我给你考一次试,怎么样??”
说着,她重新挺直自己纤细的腰腹,指着紧闭的房间大门。
“等一下那个狗熊一样的拷问官还会回来继续他的工作……如果,你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把他杀了的话,这次考试你就合格了。”
朴仁炫垂下头,无神的左眼瞳看着这个妖娆俏丽的身影。
女人同样也在静默地看着他,唇角的微笑从未有一刻消失过,瞳眸里隐约的赤色翻涌悸动,似是快要压抑不住什么一般。
足足一分钟的沉默,男孩儿再一次开口了。
“就……那么简单??”
女人第二次怔住了,不过随即她便笑颜如花地回答道:“Yes,就那么简单。”
朴仁炫开裂的嘴角急剧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十足病态且疯狂的笑容,笑得让四周站立着的检察官均感脊背发寒。
“Lucky。”
***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朴仁炫和一众检察官站在拷问室的门外。
由于严重的伤势和极度的营养不良这个瘦削的男孩儿甚至只能倚靠着墙壁来维持自己的站立,****的双足支撑着地面不住地颤抖着。
男孩儿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病态的微笑,再加上不知何时染满了他大半身体以及大半张脸颊的腥红血水……除了年轻女人之外其余的检察官都已经不大敢接近这个孩子了。
“上帝啊!!!”进入拷问室内打理现场的两名守卫猛然爆发出快要崩溃的呼号,“那孩子疯了!!彻底疯了!!他把这家伙活生生给解剖了啊!!!!!TM的解剖了啊!!!!!”
“嘿……”朴仁炫黯淡的左眼不以为然地向拷问室斜了一下,发出一声不知是冷笑还是冷哼的低吟,然后重新回过头盯住眼前这个女人。
检察官巧笑倩兮地推了一下眼镜:“恭喜,朴仁炫xi。您的考试合格了。”
说着她又走向前一步,重新凑到男孩儿的耳旁:“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题……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暗种’??”
无人可以观察到的角落,这个女人镜片下的双眼眼白在瞬间变为了墨一样的漆黑,瞳眸像是被血液染红了一样,赤得无法直视。
女人的眼眶上蔓延突兀起了深色的筋脉,由眼眶向着面颊延展。俏丽魅惑的脸颊此时诡异得如同修罗殿中的恶魔一般。
“回答我啊……朴仁炫xi。知道……什么是‘暗种’吗??”
***
那个问题,在底狱里我没能回答出来,原谅我之前文化课成绩不好,脑子里掌握的知识不够丰富。
总之,我记得那之后我昏了过去,也许是饿的,也许是累的。
昏厥了究竟有多久,我不清楚。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躺在了一间类似于重症监护室一样的病房里,身上盖着雪白的医用被褥。
而那个时候,坐在我床边的,依旧是那个我看不透的古怪女人,穿着黑色的正装,镜片下的双眼神色莫名其妙。
她告诉我,我又有了一只右眼,是从另一个人的身上移植过来的。
她还说,拥有这只眼睛,是我的幸运,但同时又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不幸。
“啊,对了,忘了提醒你。”这女人笑眯眯地对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朴仁炫xi,从现在起,你也是‘暗种’了……”
暗种究竟是什么??这个我无法理解的问题要在此后的生命中用我自己的身体来解答。
说实话,如果有可能,我宁可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