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江晟夜早已知道我的身份。
沉闷的夜,恰如我凌乱的心。
我已然记不清后面江晟夜和山羊胡道士又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我连夜赶回师父的住处,手提神戟,立在师父面前。
正值炎夏,桃树郁郁葱葱,师父盘腿坐在桃树下,闭目打坐。
这几个月,他的能量退化的厉害。
一阵微风吹过,将我的长发吹散,空气中飘过一阵醉人的暗香。
直到此刻,师父才发觉我的到来。
能量退化以后,他果然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拥有敏锐的洞察力,曾经,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觉。
师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夜色中,他深邃的双眸比这黑夜还要暗沉。
“他死了么?”师父看到我的第一眼,便脱口而出这句话,语气中透着殷切的期盼。
我手提神戟,却没有回答,而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月光下,我清楚地看到师父脸上的表情,从希望到失望,最后转成愤怒。
“半年了,我等了半年了!”师父握紧拳头,失控地在空中挥舞,“每一次,你都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放过他!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狐妖一族被赶尽杀绝么?!”
师父第一次冲我发火,失望的泪水顺着他俊美的脸颊淌落。
为了让红梅的悲剧不再发生,收我为徒的这些年,他刻意对我态度冰冷,避而远之,为的就是让我心中永远保有那一份仇怨。
他把所有复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可是到头来,我却一再地让他失望!
黑夜中,我看到师父的身体在发抖。
第一次发觉,他不仅能力不如以前强大,就连内心也是如此。他变得如此轻易动怒,在我面前再也不掩饰他的泪水,他如此冲动而脆弱。
我无法承受师父眼中的悲痛和失望,于是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他不能死。”我握紧神戟,声音冰冷,“战争在即,吴国离不开江晟夜。在战争开始之前,我不能杀他。”
“又是一个新的理由么?”师父泛红的眸子紧紧盯着我,声音因失望而颤抖,“每一次你总能找到不杀他的借口。战争要开始了,谁生谁死,谁胜谁败,这和我们狐妖又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杀掉我们狐妖族的克星,让我们狐妖族在这片土地上存活下去!”师父情绪冲动,声音陡然提高。
“我……我没办法狠心杀他。”我垂下眼帘,迟疑了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迟迟不肯动手的真正原因。
师父一怔,随后将神戟一把从我手中夺过。
夜色中,神戟流光溢彩,被一层蓝色的光芒环绕,分外迷人。
“三次机会,你已经浪费了两次!如果你再错过第三次机会,这意味着我们狐妖族永远也没有机会复仇了!”师父打开我的手心,将那把神戟重新放在我的手中,语气坚定地鼓舞我道,“灵儿,你肩负着我们整个狐妖族的仇恨和期待,你不能心慈手软!不要再犹豫了,好好把握最后一次机会!难道你忘记你曾经拜师时的誓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