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七星三国 第六十章 蒋干来访
曹操慌慌张张派去的援军,只带回了蔡瑁与张允的尸首,其他普通将士的遗骸则沉没江底,无人收尸。郭淮只身逃回,在丞相面前将罪责尽数推卸在两个已死降将身上,却换得曹操怒目呵斥:“他们已经战死,你将责任推给两个根本连反驳机会都不可能有的烈士,你于心何忍?滚,给我退下!”
郭淮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多言,唯有在师父司马懿暗示下,倒退出厅。
曹操怒气稍平,立即下令厚葬蔡瑁、张允,并让毛玠、于禁代领水师,好生安抚荆襄旧卒,对军中熟悉水战的将领予以擢升。布置好一切,曹操冷眼望向司马懿:“仲达,你有何说?”
贾诩急忙求情:“主公,周瑜、诸葛亮何等狡猾,再加上天鹰子通晓过去未来、计谋多变,仲达一时疏忽,有此小小挫折,这都在清理之中啊!”
程昱与荀攸也要求情,曹操却掷下手中酒杯,怒吼起来:“小小挫折,小小挫折!你们可知这所谓小小挫折,坏了我军最擅长水战的两名大将的性命?本来,仲达说他也能测算未来,可以保住不失去此二人,但他死读书却不能活用策,导致如此恶果。如果不严惩仲达,我如何面对归降的数万荆襄将士?来人,将仲达推出去,斩首示众!”
此令一下,厅内文武百官赶紧个个下跪求情,曹仁苦苦哀求:“大哥,不,丞相,这仲达在我军与新野对峙期间,屡立大功,由于他的能力,让多少将士免遭覆灭之灾。他训练的五行奇兵,更是我军精锐,不次于虎豹骑与虎贲营,仅凭这一点,他就是我军的大功臣啊!”
“没错,没错,主公,你可千万别糊涂!”夏侯惇也心急火燎地劝谏,“为了两个贪图荣华富贵就卖主求荣的小人,要斩杀我军功勋谋士,这实在不值啊!”
“元让别说了!”不等曹操发怒,司马懿先行代言,“主公要的是军心团结,以统一天下,仲达头颅不值一提,只要能挽回荆襄降卒之心,早日攻克江东,平定乱世,仲达死不足惜!主公,仲达去了,保重!”
司马懿说着就自己往外走,曹操一拍桌子:“给我站住,哼,你犯下如此重罪,以为能就这样逃避吗?我改主意了,让你死是便宜了你,降为士卒,若能将功赎罪最好,如果再有什么错失,数罪并罚!元让,就让他在你那里做个杂务兵吧!”
夏侯惇心领神会,欣喜领命:“主公放心,我一定照顾……不是,看管好这个杂务兵!”
司马懿也心知肚明,恭敬领命立刻前往夏侯惇军营报到。随后,曹操唤出一位幕僚:“子翼,你知道吗?仲达曾经劝我不要用你!”
此人正是九江名士蒋干,素以辩才闻名当时,他拱手说:“禀主公,仲达深谋远虑,我不能及,他不让主公用我,必有深意,子翼无怨无悔!”
“他有什么深谋远虑,不过是满嘴空话罢了!”曹操依旧忿忿不平,“他如果真有本事,就不会断送我几万水军和我的水寨正副元帅,子翼,你不必理会他,我现在决定接受你战前建议,去江东说降周瑜,就算不能成功,也要帮我军挫挫敌人锐气,并顺便刺探江东虚实,你可有把握?”
蒋干行礼保证:“子翼将全力而为!”
“那好,你且过来,我还有话嘱咐你!”
曹操将蒋干招到跟前,耳语几句,蒋干双眼一亮,立即恭敬行礼:“子翼定不负丞相重托!”
就在次日,一叶扁舟渡过长江,直奔江东军营,在被巡逻兵拦截后,几经辗转,终于来到周瑜的帅营。周瑜听说是蒋干前来,心中明白,见面就问:“子翼,远来江东,可是来劝我降曹的?”
蒋干微微一笑:“难道我就不能是来看望老朋友的?”
“呵呵呵,看望?如今我们两军隔江对峙,决战随时都会爆发,我是联军主帅,你是曹操幕僚,这个时候,你说来看望?谁信呢?”
“公瑾,既然你不信,又何必问?对了,我能不能坐下说?你现在代表的可是江东与江夏,难道要在我代表的曹军面前失礼吗?”
周瑜微微一愣,他没料到老友的辩才还是如此犀利,他不得不耸耸肩消除自己的尴尬:“对,对,对,是我太失礼了,请坐,请坐!”
蒋干落座后,立刻开门见山,言归正传:“公瑾,你知道你们再做什么吗?”
“保家卫乡啊!这有什么不妥?”
“好一个保家卫乡,请问是国大,乡大,还是家大?”
“子翼开什么玩笑,你我自幼读圣贤书,难道还不知道以国为重的道理吗?”
“那为什么要抗拒丞相大军,难道你不知道丞相奉天子之命来统一九州的吗?你江东抗拒,还把不把大汉帝国放在眼里?”
“子翼,不要混淆是非,我江东并未叛变大汉,他曹操为何要讨伐,还不是要将天下置于自己手中,在取代大汉?他能代表国家吗?”
“如何不能代表?汉朝皇帝羸弱,连自身都不能保。在此大汉生死存亡之秋,多亏丞相聚英杰、练雄兵、征讨叛逆、统一疆土,如果没有丞相,还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大汉早就四分五裂,有此功勋,还不能说丞相足以代表大汉之魂吗?”
“呵呵,子翼啊,确实是雄辩之才啊!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江东还是大汉之领土,只是不肯向曹操低头而已,如果曹操肯自己放弃兵权、邀请我主孙仲谋同入朝廷主政,我江东自然肯归顺朝廷,但绝不是归顺曹操!”
“哈哈哈哈,公瑾错矣,你扪心自问,大汉天威能持续至今,四方蛮夷不敢轻入中原,究竟是谁的功劳?孙仲谋除了依仗长江天险,割据南方,究竟有何功劳,敢入主朝廷?到时,中原民心军心,谁肯服他?以千百万期盼江山一统、重享盛世的军民之心做要挟,来满足个人之权力私欲,孙仲谋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个……”周瑜一时语塞,帐外弟子吕蒙、陆逊早已奉命偷听多时,陆逊听着苗头不对,立刻按照师傅叮嘱,进帐禀报:“都督,宴会已准备就绪,孔明先生、天鹰子大侠及各位将军都已到座,请都督前去主持!”
“好,请转告各位,我马上就到!”周瑜立即起身,又转向蒋干说,“子翼,正好今夜我军中有群英宴会,邀请联军各路英雄共聚一堂,子翼雄辩之才,举世无双,也堪称英杰,还请赏脸参加!”
蒋干略作思量,知道这是了解联军内情的最佳时机,自无异议,欣然前往。
营中果然是群英荟萃,江东军中老将程普、黄盖,猛将太史慈、甘宁、凌统、徐盛,谋臣鲁肃、阚泽皆坐左列,江夏军以诸葛亮为首,天鹰子、赵云、陈到、四剑侠都位于右列。见周瑜带一陌生人进账,人人显露异常神色,他们都听说曹操特使来营的消息,但没想到此人却与周瑜似乎关系甚为亲密。
周瑜请蒋干入座,说明对方身份,但立刻补充声明:“子翼此来主要是借公事来探望我的,各位勿抱敌意,今日让各位轻松一下,无论是谁,都需把酒尽欢,不得谈论战事。太史子义,你执掌主公赐给我的宝剑,若有违令者,你可斩不饶!”
太史慈欣然领命,宴会也由此开席,不知周瑜从哪里找来乐女翩翩起舞,在一片欢歌漫舞中,众英杰觥筹交错,大部分人不亦乐乎,唯有天鹰子与四侠面带愁色,酒难下咽。
陈到看出不妥,轻声问:“鹰兄,你怎么了,不会不舒服吧?”
“我就是不舒服!”天鹰子一声怒吼,更将手中酒杯摔得粉碎,吓得舞女变色,曲音戛止。
周瑜皱眉强忍不快问:“天鹰子,还没怎么喝酒就醉了吗?有什么事情不会好好说,非要摔烂我江东的杯子?”
“没错,我是有话要说!”天鹰子不顾伯仁与陈到的拉扯,满怀愤怒直言不讳,“如今南北交锋,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更何况更有别有用心者,虎视眈眈,图谋不轨!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高歌饮酒,自得其乐,完全不顾天下兴亡,百姓甘苦!身为元帅、将军,你们于心何安?”
太史慈急忙上前劝解:“天鹰子,你别太冲动,我们只是暂求一夜放松,怎么能说是不顾天下兴亡、百姓甘苦呢?你这未免太偏激了!伯仁,快送天鹰子回去休息!”
“子义,你是监酒官,不是和事老!”周瑜冷冷提醒,“你不必拦他,让他说,若敢违我军令,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太史慈心中一凉,明白这是周瑜要他准备杀天鹰子,可是面对老朋友,他如何下得了手?
天鹰子却满不在乎:“说就说,你吓唬谁啊?以前你和军师跟我说过,之所以要抗击曹操,是想以挫折来警告曹孟德不要以为凭武力就能一统江山,那样只是解近忧而酿远祸。现在,你们已经在三江口击杀蔡瑁与张允,让至少两万五千荆襄人马投于江夏军麾下。这个教训已经够了吧,还要与曹孟德打下去吗?为什么还不赶紧派人去与曹军谈判,你们可知道,战争意味着多少父亲失去儿子、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多少孩子失去父亲?无论南军、北军不都是大汉子民吗?你们非要把这种痛苦加在无辜民众身上吗?好了,都停手吧,不要在做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了!”
小剑仙一番话,顿令在座众人皆有所思,就连蒋干也有所触动。周瑜沉吟片刻,静静说:“天鹰子,你把曹操想简单了,三江口一战,我们消灭的只是一群降卒,而曹军嫡系丝毫未动。这点儿小挫折,根本不足以令曹操知难而退,像他这种人物,如果不是痛彻心扉的巨大失败,就无法让他意识到全势主导天下一统与单凭武力征服异己的区别!天鹰子,我看在你是心存芸芸众生才会犯我军令,不跟你计较,你且退出去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天鹰子还要再说什么,四侠赶紧合力将他拉出,周瑜的态度,顿让赵云与陈到四目交换眼神,不解与抱怨完全充斥在目光之中。诸葛亮也佯醉卧于案几,任周瑜如何呼唤,都不肯起身回应。
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周瑜虽然不快,却还是带着蒋干参观起军营,只见军中粮草充足、兵精将猛,周瑜兴奋说:“有哪个主公肯对部下如此支持,将麾下大半将士托付,筹集领地大半粮草支援,能如此信任于我,我怎能不肝脑涂地、以死相报!子翼,你说曹孟德能比仲谋待我更好吗?”
蒋干沉吟不语,很显然答案不言自明,曹操疑心甚重,即便对弟弟曹仁、曹洪也不会如此信任,更不要说,对外来投降之人。既然蒋干无法保证,那么也意味着说服周瑜尽成泡影。
突然,周瑜停下脚步说:“子翼,只能到这里了,前面军营咱们是看不成了!”
“哦,为什么?”
“因为,那是江夏军的驻地,别看他们现在名义上归我指挥,其实根本就不服我,只听诸葛亮与天鹰子的!这次三江口之战,他们是主力,更收编了两万多荆州兵。好嘛,来我这里才派了一千五百人,才一仗就整整扩编了二十倍不止,还要我多拨军粮给他们,造盔甲军衣还必须是江夏军的红色,这让负责后勤的鲁子敬大伤脑筋啊!照这个发展速度,将来江东……哼,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蒋干眼珠一转,想起临行前曹操耳语,便试探问:“公瑾,我临行前,不少同僚托我向天鹰子带来口信,他们都是在官渡之战中曾与这位大侠并肩作战的曹军重臣,我能否去探访一下?”
“嗯?这天鹰子人缘这么广啊?哼,叫什么天鹰子,还是叫天兔子吧!”
“哦?公瑾,为什么如此说?”
“子翼,你没听说过狡兔三窟吗?你不觉得天鹰子在各方势力中都广交朋友,预留退路,就像一只狡猾的兔子吗?”周瑜轻声嘀咕一番,突然又放声大笑,显然是醉了。
蒋干陪着嘿笑几声,也嗅到了一点特殊的气味,那是分裂的气味。周瑜笑毕,摆摆手说:“子翼,你既然是受人所托,就去吧!我也困了,回营睡觉,你一会儿可以直接去我寝帐中与我同眠,就像咱们同学时一样!”
周瑜说完,便摇摇晃晃往自家营帐走去,蒋干目送老友离开,便转向江夏军大营,心中暗暗嘀咕:“丞相交办我的事情,我能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