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算了,不说了。”我不好意思的挥了挥手,笑着说:“对了,今天我们就去你恩师家吧。”
楚弈眼睛一亮:“姑娘是说,要陪楚弈去办事吗?”
我点了点头:“当然了,这一路上我麻烦你的太多了。而且几次共患难,我们早就算是好朋友了,你有事,我当然要陪你去了。”况且,你对我还有救命之恩呢。
“姑娘……”
“不要‘姑娘’、‘姑娘’的叫了,你要当我是朋友,就叫我‘茵儿’好了,我爷爷、我师父、还有木瑾姑姑都是这么叫我的。除非,你不愿意?”
“不不不。”楚弈忙摆手:“楚弈求之不得。”
我笑着眨眨眼:“不过,我现在身着男装,你就叫我居英好了。‘落英缤纷’的‘英’。”
“好。”楚弈容光焕发,笑着应道。
眼前是一栋有些年头的古宅,虽然年深日久,却并不显老旧,反而还有一种沉稳的气势和尊严。门口是一对巨大的石狮,红色的雕花巨门上是一对青铜的扣环,泛着些许青苔的色泽。看来这里真的是长久没有人来拜访过了。楚弈上前扣门,过了许久,才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传来。大门“吱呀”一声拉开,一个头发半百的妇人探出头来,看到我和楚弈,愣了愣,问道:“二位公子找谁?”
楚弈非常谦逊的行了个礼:“请婆婆通报,萧学士弟子—楚弈,求见师母。”
妇人惊疑不定的看看楚弈,转身就进去了。一会儿的功夫,马上就出了来:“二位公子请跟我来。”
一路曲栏水榭,古木参天,行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前方有一个温柔婉转的女子声音问道:“伍婆婆,爹爹的弟子来了么?”
妇人扬声应道:“是,婉容姑娘,楚公子己经来了。”
“请他们过来吧。”
“是。”
我抬起头,前方树影婆娑,隐隐露出凉亭一角,一个身材阿娜的女子正在朝这边张望。行到近前,才见是一个身着华丽衣裙,瓜子脸、丹凤眼的美丽女子。女子见我朝她微笑,脸上微微一红,问道:“请问哪位是楚公子?”
楚弈上前一步:“在下便是。”
“这位是?”
我微微一笑:“在下居英,是楚弈的朋友。”
女子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楚弈:“我是萧学士的女儿—婉容,你是爹爹的弟子?”
“是。”
“爹爹他……可好?”
“恩师他老人家己经仙逝了。”楚弈神色黯然地启口道。
“什么?!”婉容脸色苍白,紧盯着楚弈的脸,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几步外的密林后有桌椅倒地声响起。婉容面色更加苍白,惊叫一声,迅速冲到后面:“娘!”我和楚弈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付。
过了一会儿,听到婉容的声音在密林后响起:“楚公子,家母有请,请你们过来吧。”
密林后是一片广场,一群身着丝绸衣裙的丫环正簇拥着一个风韵犹存的贵妇人,贵妇软软的跌坐在软塌上,脸上带着一种久病的潮红,紧紧盯着楚弈的脸,喃喃低语:“是她,果然是为的她……”
婉容悲伤而又担忧的看着她:“娘……”
贵妇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凄然笑道:“容儿,你看到了吧?你爹抛妻别女十多年,果然是为的她。哈哈哈……枉我一片痴心,收敛一切锋芒,静静等他回来。结果……结果,他却到死都不肯原谅我,不肯回来见我一面……哈哈哈……”
婉容脸上悲恸更盛:“娘,您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本是堂堂公主啊,只是因为爱他……小颜自己遇上皇兄,皇兄爱上小颜,关我什么事……他却只记得青梅竹马的小颜,对我不屑一顾……我是他的妻子啊……我恨他们,我恨他们……咳咳咳……”贵妇人面上涌上一种病态的疯狂,咳出一口血来。
婉容惊叫:“娘!”
楚弈面色苍白:“你说什么?”
贵妇人看着楚弈,目光怨恨而复杂:“你不知道是吧?呵呵……是啊,他们顾及你的安全,又怎会将这些事告诉你……你长得跟皇兄一模一样……皇兄,当年多疼我啊……只是因为那件事,他们都再也不肯原谅我,呵呵……我不后悔,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贵妇人泪流满面,楚弈面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婉容抱着她的母亲,面色灰暗。
“容儿,”贵妇人伸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嘴角带着几丝血痕:“娘要走了,娘去找你爹,他想就这样撇下娘,娘偏不让他如愿……可是,从此以后,我的容儿就只孤身一人,再也没人疼了……容儿,容儿……”嘴角有血汩汩而出。
婉容大悲,哭泣。
我一惊:“让我看看。”
伸手一探,己经连脉搏都没有了,心跳也停了。我嚅嚅的不知说什么好:“对不起。帮不到你。”
婉容冷冷的道:“你们走吧。”
楚弈自听到自己的身世之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直苍白着脸,呆呆的地不说话。
我悄悄的扯了扯他的手,他回过神来。默默地放下背上的包裹:“这是恩师的骨灰,恩师临终有话,希望叶落归根。”鞠了一躬,转身而去。
婉容紧咬着嘴唇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经此大变,只剩下孤身一人,她也够可怜的。可是,有些事情,谁也无法帮到谁,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弯腰行了一礼:“节哀顺变。”跟在楚弈身后走了出去。
楚弈一个人坐在山坡上,背影看起来显得落寞又孤独。我走过去,担忧的看着他:“楚弈?”楚弈转头对我微微一笑:“我没事。”我看着他,点点头,回他一个微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坐着,谁也不说话。一直到不远处的京城雷石开始亮起一盏盏灯火。
楚弈忽然笑了:“茵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摇了摇头。
“我在想,倘若可以一辈子和茵儿这样坐下去,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