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得耐”拱顶倒下了——只有边角上几处金属件映射出一些反光。
城堡本身已经被荡平，被压碎，被彻底摧毁了。
最后决战
霎那间在微波声纳荧屏上开出十几朵明亮的花。
这是舰队对“杀人鲸号”导弹的还击。巡洋舰的右舷、舷窗和上方都响起炮弹的爆炸声。
乔‘特伦奇得意地喘着气说：“没打中我们！”
“不是没打中！”我冲口而出。“我们受到了交叉射击，特伦奇！这是舰队的一次齐射，目的是警告我们停下，并停止进攻性行为——否则，下一次齐射将分毫不差地命中我们！”
他呼吸困难地叫道：“安静！”他用我无法听懂的语言向其他两栖类发出命令。
“杀人鲸号”向前猛冲，一下掉转船头，然后向城堡的废墟下方直冲过去，冲进了两栖类下蛋和孵化的洞穴和裂缝中。在微波声纳屏幕上我可以看见离我们很近的阴森森的洞壁。我还看见了里面有东西在动——很大的物体，与海蟒一般大……
不过至少“杀人鲸号”看不见舰队了。
它缓缓地降落在岵石上。
特伦奇发出一个严厉的、我无法听懂的命令，接着马达声、发电机管道的搏动声，都停了下来。
我们呆在那里，等待着。
两栖类们发出的急促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没有人说话。
我们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微波声纳的屏幕。
舰队现在看不见了——它在岩石和城堡废墟的后面。
就在不久前，当鲍勃和我上去传达警报的时候，它还骄傲地高高耸立在那里，控制着通向海蟒繁殖洞穴的人口。现在它却成了一片废墟。有几处零星的金属构件参差不齐地落在废墟上。不时看到的半个房间或一段残墙似乎还能让人想象出它们原先的形状。
乔·特伦奇说过克雷肯父子需要的是一个坟墓。可是这就是他们的坟墓，就在我们眼前——是他们的坟墓，也是罗杰、拉迪和我忠实的、不可能被替代的朋友吉迪恩的坟墓。
乔·特伦奇爆发出一阵难听的、剧烈的咳嗽。
我盯着他仔细看着。
那张宽阔的、扭歪的脸后面正在起着某种变化，其中不乏某些真实的、不加掩饰的感情的流动——除非我猜错了，这个两栖类正在开始后悔他所做的一切，并且意识到，他也许比我们更没有希望。
该是我冒险站出来说话的时候了。
我说：“特伦奇，你说过，有其他两个人类你是可以信任的。他们的名字是不是都叫——伊登？”
他怒目圆瞪，一副凶相——不过我认为是虚掩一下而已。“伊登？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的？他们也是敌人吗？”
我说：“因为我的名字也是伊登。他们中的一个是我父亲，另一个是我的叔叔。”特伦奇显然吃了一惊，但很快在脸上喷起海水来。我紧接着说：“你说你可以信任他们，特伦奇。你是对的。我父亲已经去世，不过我叔叔还活着——正是有他帮助，我才来到这里。你愿意相信我吗？让我通过声纳和舰队指挥官谈谈——看看我们能不能达成停战协议？”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除了两栖类们不连贯的喘息声。
然后特伦奇拿开了海水喷嘴，看着我。他惨然地说：“太晚了！”
他朝微波声纳荧屏作了个手势。荧屏上展现着贾森·克雷肯的城堡废墟的残垣断壁。
我们都看着，我明白他的意思。在海水的巨大压力下，对于任何压在废墟下的人来说都已太晚了。从另一个意义上说，这对于乔·特伦奇和他的两栖类也太晚了——因为他们造成了这些人的死亡，也就把自己排除在人类通情达理的限度以外了。
可是在这片废墟里，总有着什么不协调、或者说“格外”的东西。
我看了又看。
废墟有一部分没有遭到破坏。它散发出完好的“压得耐”护膜特有的光亮——就像老林子里腐料树木发出的微光。
而且从那里传出时隐时现的灯光。灯光很微弱，是从某个半隐蔽的瞭望窗里反射出来的，可它绝不是虚幻的。它确实在那儿，一闪一闪地发着某种复杂的密码。
复杂的密码？是的——这是深海舰队的密码，是求救信号！
他们还活着！
在城堡的其余建筑被摧毁时，有一部分“压得耐”防护结构完好地保留了下来。他们一定是设法逃进了那里！
我对乔·特伦奇说：“这是你的机会，特伦奇。他们还活在那里——现在你可以做出你的决定。你愿意向舰队投降吗？”
他犹豫着。
我觉得他打算同意了。
可是此刻发生了两件事，使他打消了投降的念头。
微波声纳的整个荧屏上出现了十几处爆炸——像是下了一阵密集的白雨。舰队开始行动来消灭我们了！
在对着我们所在洞穴的屏幕后面，有一个个头很大的物体在动来动去并朝我们快速奔来。一条海蟒正在进攻！
这是时间仿佛凝固的一刻。
我们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就像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等着棋手来摆布。乔·特伦奇犹豫不决地盯着屏幕，不知所措；他的两栖类部下等着他的指示；鲍勃和我在一旁观看着。我们看见舰队的猛烈的炮火，把我们附近的深海变成了乳白色，“杀人鲸号”在周围爆炸的震撼下抖动着摇晃着。我们看见一条巨大的海蟒猛烈碰撞着朝我们奔来一越来越近，在声纳荧屏上显得大而恐怖。
可怕——而且不是一个！因为在它背上骑着一个瘦小的人，紧贴着海蟒的背，用一根刺棒驱赶它冲上来。
是梅娃——那个深海姑娘。
乔·特伦奇伸向喷气导弹发射控制器的手停住了。
我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不开火。
一个两栖类用一种刺耳的、狂怒的声音朝着特伦奇叫喊着——可是特伦奇只是看着荧屏，他的不透明的珍珠眼充满了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感情。
——“咔嚓！”
海蟒奔跑的、发怒的身体从屏幕上消失了——过了几秒钟，当海蟒高速游动的身体撞上我们时，“杀人鲸号’猛烈地摇晃颤动起来。
我们都被扔到了甲板的另一边——这是由于那条狂怒的海蟒重重地撞在了“杀人鲸号”上。在屏幕上我看到海蟒被高高地反弹起来，疯狂地挣扎着保持身体的平衡，用它笨拙的蹼状肢体抽打着海水。它受了伤，不过它仍然在游动，背上的深海姑娘仍然稳稳地骑在上面。它受了伤——我们也同样。
信号器上的灯管闪烁了一下，暗了下去，接着又亮了起来。这是不祥之兆！因为如果电力不行了，我们的“压得耐”铠甲也就完了。
两栖类们不再沉默了。在他们中间出现了一阵嘈杂的叫喊声，就像笼子里一群发疯的猴子。其中一个爬过倾斜的甲板，朝导弹控制器抓去。乔·特伦奇爬了起来，朝其他两栖类冲去。不过特伦奇显得踉踉跄跄，动作也慢多了——他受伤了。其他两栖类转过来面对着他。他们打了他一下，特伦奇被高高抛了起来。
当屏幕上梅娃和她的巨大海怪发起另一次冲击时，在炮台上的那个两栖类转动了控制器。
在那个疯狂挣扎和混乱的时刻，几乎容不得人思考。不过鲍勃和我是军校的学员，正如我们以前许多届的军校生那样，我们受到训练，在任何危急的时刻，总是有时间思考的。“惊慌是大敌！”从我们当新兵的一刻开始到我们毕业的一天，这句座右铭已经刻在了我们的心灵里。
永远不要惊慌。
思考后再行动！
我轻声对鲍勃说：“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
特伦奇和其他两栖类正在导弹控制台上扭打成一团。一颗导弹发射出去了，似乎特伦奇在阻止他们发射另一颗导弹。剩下的两栖类，大约有六七个，围在旁边乱作一团。
我们从船的中部用一切我们可以拿到的东西向他们打去。这场混乱、血腥的战斗持续了一阵。不过他们毫无组织，乱成一团，而我们却是清醒的。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他们中的一些身上佩有武器，我们就首先攻击他们，在其他两栖类明白过来之前就夺过他们的枪。
战斗几乎还没有展开就结束了。鲍勃和我拿到了枪。
我们是“杀人鲸号”的主人了！
我们站在那里大口喘着气，平端着枪。
乔·特伦奇对微波声纳的荧屏投去疯狂的一瞥，然后朝我们走过来。
“站住！”我叫道。“我要——”
“不，不！”他叫道。他停住脚步，朝屏幕作了个手势。“我想——我只是想到那里去，去帮助梅娃！你看到了吗？”
我冒险朝荧屏看了一眼。
这是真的——她需要帮助。混乱中从炮台打出的那颗导弹打中了海蟒“老艾”——她的坐骑。它痛苦地、无目的地把水抽打得尽是白沫。姑娘已经从它背上掉了下来。那个庞然大物也明显垮了下来，它缓慢转动着，渐渐沉了下去……
鲍勃自言自语地说：“这也许是个诡计，我们能相信他吗？”
我看着乔·特伦奇，做出了决定。“去吧！”我命令道。“看看你能不能帮助她——我们都欠她的！”
那双乳白色的眼睛只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就从我身边闪过，朝海闸奔去。
当海闸的内门打开时他停了下来。他喘着气说：“你们赢了，呼吸空气的人。”他停了一下。“我——我很高兴你们赢了。”
说完他走了。过了一会儿我们听见海水涌进闸门的拍击声。
我命令道：“鲍勃！用微波声纳和舰队通话。告诉他们停止射击。都结束了——我们胜利了！”
汤加海沟的历险就这样结束了。
我们在那个小小的密封仓里找到了我们的朋友。它是贾森·克雷肯海底城堡唯一剩下的东西了。他们狼狈不堪，精疲力竭——不过他们都活着。舰队军医进来后就把他们接过去了。吉迪恩、罗杰、拉迪和大卫·克雷肯身上伤肿是不难治愈的。对于老贾森·克雷肯，他的病不在肢体上，而在思想里。他们动作尽可能轻地把他扶了出去。
他没有反对。在他中了邪的脑子里，他还是汤加海沟的国王，而他们是他的臣民。
梅娃来给我们送行。她拉着大卫的手来到我面前。“谢谢你。”她说，“因为你给了特伦奇机会来救我。如果不是他来帮助我——”
我摇摇头。“对于所有的感谢，你是当之无愧的。”我告诉她。“如果不是你和‘老艾’及时地撞上我们，鲍勃和我根本就无法控制住‘杀人鲸号’。特伦奇本人也起了作用。他不让其他两栖类朝你开炮——我不知道为什么。”
她惊奇地看看我，又与大卫互相看看，然后大卫回头对着我，笑了。
“你不知道吗？”他问。“刚才乔不让他们朝梅娃开炮并不奇怪……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我们最后看到梅娃的时候，她游在载有大卫、鲍勃和我的舰艇旁边，朝着微波声纳扫描器挥手向我们告别。
在荧屏上，我们的周围到处是舰队舰艇的长而明亮的轮廓。汤加海沟战斗结束后，它们就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在那些海洋深处的巨型军舰旁，她显得格外弱小和孤单。
她看不见我们，不过我们仍然挥手还礼。“别了！”鲍勃轻声说。
大卫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不要说‘别了’，说‘再见’，我们会回来的！”
三、怪岛历险
〔英〕L·G·亚历山大
计算机停止工作
伦敦大剧院，一个精彩的魔术刚刚演完，观众掌声热烈，余兴未尽。一个肥胖的报幕员走上舞台：
“女士们，先生们，请安静，魔术大师马斯特曼教授，现在要给大家表演另一个精彩的魔术，他要把一位小姐锯成两半！
这时，马斯特曼教授和一位少女手拉手走上舞台。
“魔术大师马斯特曼教授来了！”报幕员大声说完，扭动肥胖的身体离开舞台。
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马斯特曼教授频频点头微笑，然后，用手指了一下桌子上的一只大箱子，并打开箱子给观众看：
“女士们，先生们，请看清楚，这箱子是空的，这位小姐将要躺在里面。”
那位小姐面带微笑，敏捷地爬进箱子，马斯特曼教授轻轻地将它合上，观众只能见到那位小姐的头和脚。教授拿起一把锯子，用力锯起箱子。不一会儿，箱子锯成两个部分。观众看到那位小姐的头在左边半只箱子里，脚却在右边那半只箱子里，教授再把两半箱子合在一起，只见那位小姐从箱子里神奇地、安然无恙地爬出来，微笑地向观众深施一礼。在她离开舞台之际，全场观众无不惊奇万分、拍手称绝。
马斯特曼教授对自己精湛的表演感到满意。
“我变完这些戏法就可以休息了，我太累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剧场里面很热，马斯特曼的黑礼服穿在身上更使他感到闷热。他并不年轻，身体有些胖，闷热和劳累使他感到十分疲倦。
此时，报幕员又出现在他旁边。
“女士们，先生们，魔术师将要表演另一个不容易变的戏法，谁借一块手表给他？”
观众中有一位小青年离开座位，跑上舞台，毫不犹豫地把手表交给马斯特曼教授。教授从衣袋里取出一把锤子，把表敲得粉碎。小青年担忧地看着自己的表。
“不要紧。”教授笑笑，他把碎片放在手帕里，抛向空中又接到手里。当他打开手帕时，里面是一块表，是一块完好的表！小青年很惊奇，高兴地戴上表，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中，回到自己的座位。
“女士们，先生们，这一回马斯特曼教授要表演更难的戏法——绝妙的记忆术！这次谁愿意帮助教授？”报幕员边说，边向台下的观众扫视，期待响应。
观众席中一位少女站起来。
“谢谢你，”报幕员大声说，“请上台来。”
少女微笑着走上台，报幕员给她一张纸和一支铅笔，说：“请在这张纸上写一行长长的数字，写好后给马斯特曼教授看一看，给他写个长长的数字吧。”
那少女在纸上写了一长串数字，并把这一长串数字拿给教授看，教授看了一会儿，还给少女。
“现在请坐下，请拿好这张纸。”报幕员说。
“教授，是个什么数？”报幕员问。
“1896432104372982547384569810”教授慢慢地回忆道。
“是不是这个数？”报幕员问少女。
“是的。”少女回答。台下的观众惊奇得齐声喝彩。
“我们再表演一次，”报幕员说。“这次谁愿意帮助教授？”
观众席中一位男子站起来。
“谢谢你，先生，”报幕员大声说。“上台来吧，请为我们写一行长长的数字。”
这位男子个子矮小，肤色稍黑；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身穿一件黑色外套；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我不要任何纸，也不要铅笔。我这里已经写好了一长串数字，也许这位教授能记住它。”他对报幕员说完，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很脏的纸。
教授先是看了看这位不寻常的男子，然后再看那张纸，这时，教授肥胖的手有些发抖。突然，他显出似乎害怕的样子，剧场里又是这样的热，他紧张地从衣袋取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那位男子从教授手里拿回那张纸，坐到一旁的空位置上。观众期待着。
“是什么数字？”报幕员问。
“数字？”教授缓缓地重复着“噢……我……”
“你能复述这个数字吗？教授。”报幕员问。
“这个数字是……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声音颤抖。
“你能复述这个数字吗？教授。”报幕员大声地说。
“这个数字是……4—9—6—7……”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马斯特曼教授猝然倒在台上，戴墨镜的男子乘观众惊谔之际，飞速地奔出剧场。
“快打电话给警察局！”报幕员焦急地大声喊着。“你们中间谁是医生？”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奔上台来。
“我是医生，”他问道，“发生什么事啦？”
“我不知道，”报幕员说，“那个戴墨镜的男子不知为什么向他开了一枪，你没有听到枪声吗？先生。”
“当然听到了，但是为什么呢？”医生说，“现在，我必须检查一下教授的伤势，也许还能有救。”
医生把手放在教授的头上，然后，检查他的瞳孔。
“怎么样？”报幕员急切地询问，“不要紧吧？”
“恐怕已经死了。”医生说。
密探约翰·卡斯泰尔在伦敦的街道上慢慢地踱步，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他时而停下脚步，抬头望望湛蓝色的天空；时而又低头沉思，漫不经心地向前走去。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十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