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母亲到“芦屯站”赶集,似乎是在跟父亲“下馆子”之后的事儿。我记得那天是跟母亲去卖自家鸡产的蛋,而且连价钱我都记得,好像每个卖2.5~3分钱。遇到痛快的买主,就三分钱一个,遇到侃价的,就在2.5~3分钱之间浮动。有一个买主在讲到2分7厘时就不再加价了,我坚持2分8厘否则坚决不卖,最后那个买主还是没争过我,2分8厘把剩下的蛋全包了。那个买主走后母亲说:“明胜,你懂事了,知道过日子了。”
卖完鸡蛋天还不到中午,市场北面大庙里忽然传出了锣鼓和唢呐的声音,母亲领我走过去,一看戏要开台了。不知是母亲看我懂事了,还是因为时间宽裕,母亲说:“明胜,我领你去看戏吧。”在乡下我看过驴皮影,听过“大鼓书”,过年时看过高跷秧歌,“戏”是什么我不知道。听母亲这么说,我当然高兴,可又心疼钱,但由于好奇心驱使,我欣然跟母亲买票进去看戏了。
进了场才看到戏台下横放着一条条木板(没凳子),人也不多,只见台上奏乐的一个个都起劲地吹,卖力地敲,似乎在招徕观众。我急切盼望戏快点开台,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子呢?我猜测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戏终于开始了。主戏是什么记不住了,我只记得开头垫场戏的情节,好像是男人在家里受老婆的气后,伸手从便桶里掏大便吃。我看得很真切,所谓大便是用煮熟的地瓜捣烂替代的,那个“男角”吃时还低头偷着笑,这有悖于情节。我当时就感到这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戏班子(我当时确实认识到这一点)。主戏自然是以唱为主,我头一次看戏,什么“西皮”、“二黄”当然一无所知,但却对那缓慢的节奏,唱了半天也不知道干什么有些不耐烦……那时一张票要二角,差不多是七个鸡蛋的价钱。母亲为什么要领我看那场戏,除了前面分析的两条原因外,是不是也有父亲领我下馆子时那种“让孩子享受一下”的想法在里面呢?同样,母亲在世时我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感悟
母亲领我去看戏,是比父亲领我下馆子更“奢侈”的事。母亲平时省吃俭用,如果就她自己那天绝不会买票去看戏的。这自然是给儿女提供开阔眼界的机会。父母在教育孩子时,父母的真诚和挚爱,子女长大了就会慢慢地领悟到。所以,我工作后孝敬老人虽然做得不算太好,但也是尽力而为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