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悔平生，玉山跳海 使神通，湘子救人 (3)
横行将军走到巨头鲸身边，替它合上双眼，泣道：“兄弟，你死得好惨，我一定替你报仇！”说罢，忽转身喝令两个鳗鱼精：“你二人速将那女恶人送上玉虚山！他害死了巨头鲸，我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两个鳗鱼精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声劝道：“将军，巨头鲸因失落了这女子已遭天谴，我们还是不要再惹事了。”
横行将军冷笑一声，道：你二人放心，这个女恶人若是死于水中，乃东海之罪，今天我要叫她死在地头蛇之口，那样，罪就不在我东海了，倘若玉帝追查起来，正好替我们除掉蛇精，我这条计策乃是一举两得。两个鳗鱼精不敢违抗，遂推了云车腾空而起。
横行将军押了云车腾到玉虚山上空，却闻云端有人道：“将军请留步，贫道有礼。”定睛细看，不是冤家不聚头，却是曹国舅身背渔鼓飘然赶来。
原来，曹国舅在顺记老店时已算知李婉儿又逢劫难，故而赶到此处拦住云车。
横行将军正有满腔怨愤无处发泄，见到曹国舅，登时怒从心头起，一挥铁钳，厉声喝道：“曹友，你好大胆，我正要找你报仇，你竟敢送上门来！”
曹国舅拱手道：“将军，昨日敖广奉命惩恶扬善，满船之中唯渡二人，巨头鲸失落女善人已遭杀身之祸，莫非你要重蹈巨头鲸的覆辙么？”
横行将军怒道：“曹友！巨头鲸之死，汝之罪也！若不是你来到东海，巨头鲸怎会失落了那女子？巨头鲸因你而获罪，你反倒恶人先告状，又到玉帝驾前搬弄口舌，今天我决不放过你！”叫着，挥舞起一双铁钳向曹国舅横扑过来。
曹国舅被蟹将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忙避开铁钳，躲闪着说：“将军错怪贫道了，巨头鲸违背御旨身犯死罪，贫道为救它的性命，特意跑了一趟南天门，众多天将都可为证，听我的话，你速速将女善人送到岸边，以免再生事端。”
蟹将哪里肯听？吼道：“巨头鲸被你害死，今天你来抵命吧！”接着，又将一双铁钳接二连三砸过来。曹国舅见与他无理可讲，便不再争辩，避过铁钳，跳出圈外，纵身去追云车。横行将军不识利害，跟在曹国舅身后紧追不舍。
两个鳗鱼精见曹国舅追来，慌忙推了车窜下云端，落到玉虚山上，看到了一个树高草密的隐密处，将李婉儿掀下云车，向草丛里一抛，便仓惶逃回东海。
曹国舅立在云端鸟瞰玉虚山，但见山林茫茫，怪石嶙峋，早已不见了鳗鱼精和云车的踪影。这时，横行将军又追到面前。横行将军一心要替巨头鲸报仇，使出浑身解数向曹国舅猛扑。曹国舅怕李婉儿有失，无心与蟹将争斗，边躲闪边向山上搜索。
横行将军见曹国舅一味退避，以为力怯可欺，一钳狠似一钳缠住不放。曹国舅本不想与他周旋，见横行将军不识进退，不由有些焦躁，只好挥起渔鼓迎战那蟹将。横行将军惯逞一时之勇，哪里知道这渔鼓的厉害？挥舞着铁钳向着渔鼓便砸。就在铁钳挨上渔鼓的刹那，曹国舅猛然悟到，蟹将的铁钳决非渔鼓的对手，只要那铁钳一碰上渔鼓，横行将军立刻就会被震得粉身碎骨，那样，岂不又要加深八仙与水族的仇隙？于是，立即又将渔鼓收了回来。就在这刹那间，横行将军的一双铁钳擦着鼓边掠过。但闻那蟹将一声惨叫，便缩回铁钳狼狈逃去。曹国舅也不去追他，急忙落下云头，于深山密林中寻找李婉儿。
此时在海滩上，韩湘子肩挑渔担缓步而行，边歌边笑，正尽情戏耍吴三多一伙。忽然间，天上风云突变，韩湘子觉得肩头有些发沉，扁担被人一把拉住。
韩湘子一惊，心里暗忖：“凡夫俗子怎能破得了我这缩地法？”惊回头，却见东海二太子龙毒正怒冲冲立在身后。韩湘子一耸肩，甩了扁担，拱手道：“原来是殿下在此，为何拉住贫道？”
龙毒冷冷一笑：“韩湘子，到现在你还装！如此狠毒，你拿命来吧！”说着，忽抓起扁担向韩湘子猛扫过去。
吴三多见有人追上了韩湘子，登时大喜，也不问那差役是从何而来便高声叫嚷：“快抓住他！本官自有重赏！”叫声未落，忽见那二人一前一后腾空而起，瞬间，已无踪影。吴三多与四个差役一时皆惊得呆若木鸡。
韩湘子与龙毒纵上云端，二人各自现出本相，韩湘子转身施礼道：“殿下，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毒怒喝道：“韩湘子！你装什么糊涂，曹国舅害死了巨头鲸，你还嫌做得不够么！巨头鲸与你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又撺掇渔人来将它分尸？”
韩湘子一时被问得莫名其妙，道：“殿下错怪贫道了，贫道奉旨，下界刚到此不久，见巨头鲸暴尸海岸，贫道于心不忍，方才刚替它诵完一卷超生经，因见那赃官盘剥百姓，故而略施小术惩戒那赃官，怎能说贫道撺掇渔人？”刚说到此，猛闻身后风响，急闪身，一双铁钳擦肩而过，横行将军高叫着扑过来：“韩湘子！你休要强辩！曹国舅害死巨头鲸尚且不算，你又撺掇渔人前来分尸，如此欺人，今日我决不饶你！”
龙毒与蟹将同时提到曹国舅，韩湘子心头不禁一动，忙闪身避开横行将军，拱手施礼道：“二位，休要误会，贫道刚刚下界，尚未见到曹国舅，虽然没有见到，但我敢担保，巨头鲸的死与曹国舅无关。”
“韩湘子！你不必狡辩了！你与曹国舅共谋，欺我东海，今天你来替巨头鲸抵命吧！”龙毒高嚷着，挥舞起双剑又扑了上来。韩湘子见二人来势凶猛，只好运起八仙掌徒手迎战。
海滩上，吴三多呆呆望着空中，但见乌云滚滚，雷声阵阵，肉眼凡胎，他当然看不到韩湘子和东海二太子正在争斗。
“跑了！大人，全跑了！”忽有一个差役高叫起来。吴三多从惊愕中被唤醒，回头看看海滩，果然见众渔人皆已逃散。
“反了！反了！快给我抓回来！”他挥舞起佩剑，向着四个差役高叫。
几个差役如梦方醒，立即又挥舞起棍棒，高声吆喝着向逃散的渔人追去。
巨头鲸的身旁，韩玉山仍在呆呆地立着。见到吴三多等人又逞凶狂，刹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再也顾不得韩湘子的叮嘱，挥起尖刀大喝一声，便向吴三多猛扑过去。
吴三多听到喝声，吃了一惊，猛回头，韩玉山已快扑到面前。吴三多惊叫一声：“来人！”举起佩剑仓惶迎战。四个差役听到喊声，慌忙丢开渔人，各持棍棒返身来救吴三多。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韩玉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冲到面前，大喝一声，挥刀直逼吴三多的面门。吴三多向旁一闪身，躲过尖刀，就势挥剑刺向韩玉山的前胸。韩玉山急侧身，利剑贴身而过。吴三多还未来得及回身，韩玉山的尖刀又奔他的前胸刺来。吴三多向旁边一窜，韩玉山又扑了个空。吴三多趁机又挥剑直取韩玉山的脖项。韩玉山向下一躲，避开利剑，飞起一脚欲踢吴三多的小腹。吴三多纵身跃起，躲过飞脚，借势挥剑向韩玉山的面门猛劈下去。
这时，四个差役已快冲到面前。韩玉山屡次扑空，没能伤着吴三多，心内焦躁万分，将心一横，便迎着利剑冲上前，紧握尖刀直刺吴三多的前胸。欲与吴三多同归于尽。吴三多一愣，慌忙收剑躲那尖刀。韩玉山一刀刺去，正中吴三多的手腕，吴三多惨叫一声，丢了佩剑转身便逃。韩玉山飞脚一扫，吴三多登时扑倒在沙滩上。这时，四个差役已冲到二人面前。韩玉山上前一步，一脚踏住吴三多，将尖刀抵在吴三多的脖项上向众差役高喝：“都放下棍棒远远离开！谁若再向前一步，我立刻便结果了这狗官！”
吴三多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摆手令众差役退下，另一只手却暗暗抓起了一把细沙。
四个差役怕伤了吴三多，只好放下棍棒向后倒退。吴三多趁韩玉山不备，猛然将细沙向韩玉山的脸上扬去。韩玉山猝不及防，登时迷住了双眼。吴三多趁机向旁边一滚，拾起佩剑。四个差役一拥而上，将韩玉山打倒在地捆绑起来。吴三多抖掉身上的泥沙，狞笑着向韩玉山道：“我看你这回还向哪里逃！”
半空中，韩湘子被龙毒与横行将军缠住，仍在苦斗。以韩湘子的实力，龙毒和横行将军根本不是对手，只因身在东海岸边，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故而一再忍让，希望能问明真相。龙毒与横行将军却不知进退，围着韩湘子左右夹攻，一招恨似一招。
韩湘子轻运八仙掌，边招架边说：“二位，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蟹将吼道：“韩湘子，你还装，实话告诉你，即使你与此事无关，我也不放过你！那些凡夫俗子将巨头鲸乱刀分尸，我正要找他们算帐，你若不是同他们串通一气，为何助他们逃走？”
韩湘子道：“将军，这话你就错了，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渔人捕鱼，天经地义，你要同他们算的什么帐？”
言未毕，蟹将又咆哮起来：“难怪那些凡夫俗子来得这么快，果然是你这厮暗中作祟！太子之仇未报，巨头鲸又死在你们手，今日你来抵命吧！”叫着，又横行着猛扑上来。
韩湘子左拦右挡，招架了几回合，忽想起韩玉山仍在海滩上，自己只顾应付纠缠，不知韩玉山怎么样了。稍一分神，臂上竟中了那蟹将一钳。韩湘子不由有几分恼意，沉下脸道：“贫道一让再让，并非软弱可欺，你等若是仍不知进退，贫道可要得罪了！”
“死到临头，你还说大话！”龙毒吼叫着，挥舞双剑又扑上来。韩湘子刚避过龙毒的双剑，蟹将的铁钳又到，一时竟有些防不胜防。韩湘子本来只想辨清道理，无意再动干戈，见那二人忒也不识好歹，便暗运神力，想用八仙掌震一震蟹将，也只使了三、四分的神功，不料，那横行将军忒不禁打，只听咔嚓一声，登时被断去一臂，蟹将惨叫一声，栽下云端。
龙毒见韩湘子伤了蟹将，勃然大怒，舞起双剑又猛扑过来。韩湘子不慌不忙运起八仙掌，只是轻轻一抬手，一道金光自掌心发出，龙毒只觉得双手一震，双剑登时被击落尘埃。韩湘子双手一拱，说了声“得罪”。龙毒又羞又恨，喝道：“韩湘子，你且等着！”狼狈不堪逃回海中。
韩湘子落下沙滩寻找韩玉山，沙滩上早已空无一人。放眼远处，依稀可见吴三多与四个差役正押着五花大绑的韩玉山径奔青龙县而去。屈指一算，知韩玉山劫数未尽，还要经历一番磨难，韩湘子叹息了一声，遂不再去追他。
海滩上，巨头鲸茕茕而卧。看到巨头鲸，韩湘子猛然又想起方才蟹将之言，心中暗忖：“既然那蟹将提起了曹国舅，看来曹国舅一定到过这里，事隔一日，他定不会走远，我何不先去找一找曹国舅，待问明了巨头鲸遭谴的缘由再做道理？”想罢，即纵身离了海滩。
再说横向将军被韩湘子击伤之后，托着残臂逃回龙宫。敖广惊问其故，蟹将伏地哭诉道：“陛下，曹国舅害死巨头鲸尚且不算，又与韩湘子撺掇岸边的渔人将巨头鲸分尸，微臣气愤不过与他争竞，韩湘子蛮不讲理，又将微臣打伤，陛下，你可要与微臣做主！”
敖****奏，气得龙须直颤，急命乌鱼太医替蟹将疗伤。这时，龙毒又败逃回宫伏地奏道：“父王，巨头鲸刚被曹国舅害死，韩湘子又撺掇渔人于岸边分尸，这不分明是欺我东海无能么？儿臣忍无可忍，求父王速派兵出海将韩湘子拿来问罪！”
鲤鱼将军见敖广动怒，害怕再生事端，慌忙出班劝阻：“陛下，巨头鲸被斩，乃是因触犯了天条，纵然曹国舅不去天庭奏本，它也难免一死，鱼虾寿终葬于世人之口乃是古制，陛下若因此而兴师动众恐有不妥，再说，玉帝刚刚断完八仙闹海一案，我东海若立即便同他等争斗，诸神必会指责我东海量小，不能容人，万一被玉帝知晓，也会怪我东海违背旨意，望陛下慎思之。”
敖广手抚龙书案，怒气难平，正当此时，忽见海水激荡，龙宫浮动，两个虾兵慌慌张张进殿来报：“陛下，地头蛇又来搅闹了！”
这真是：无风起浪，无事生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