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此生无憾
冰雪纷飞，冬天终是没有过去。夏阿房却在流渝的悉心照料下恢复的神速，也是这时她才有下床的机会细细打量目前所居住的地方，只是简简单单的几间茅屋，没有一丝多余的摆设，好像于对他们所有人来说这儿都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虽然这儿地处函谷关人近郊。也能隐隐听见孤苦的人儿，或是因为亲人死于食不果腹，或是因为挚爱死于肆虐瘟疫。传来一声声，声嘶力竭，摧肝裂肺的哭喊声。
面对这一声声，他们不是不动容，只是无能为力，再散去那么多粮食之后，他们也只能是装作听不见了。在无奈的季节，他们也只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自己所处的是个世外桃源，用明灿灿的笑容，去掩饰内心深处撕裂开的疼痛。
这一日阳光甚好，虽然同往年的冬季一样明媚而缺少温度，却没能阻扰了他们从心底盛开的笑容。
冰凌压倒了笔直且光托的树干，河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阻止了滔滔江水离去的脚步。一个男人在前，两个女人手挽手在后，踏在这难得的净土之上。
“扑哧”一声阿房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光滑的冰面上，流渝在一旁哈哈大笑，终于等笑够了才去扶身着绿衫的阿房，却还不忘打趣说：“阿房衣服是绿的，脸是红的。配在一起真好看。”也是在这时，阿房乘着她没注意使劲拉了她一把，“扑哧”又是一声，流渝也跌坐在冰上，两个女子相视一眼，顿时都笑了起来。站在一旁的冒顿也跟着傻笑。
嬉闹了半天两个人才从冰上爬起来，隐隐觉得身子骨冻透了，两人相互搂在一起依偎着取暖，冒顿见状急忙声了堆火，只是同时不忘又他幽怨的眼神看着流渝，讪讪地说：“你怎么不搂我呢。”流渝没搭理他，反倒阿房楞了一下跟着大笑不止，冒顿有些狐疑，看了她一眼。阿房捂着笑痛的肚子，断断续续的说：“你好像个深闺妒妇。”
“刷”地一声这个八尺男人的从脸红到了脖子根，流渝见状也拿他打趣的厉害。臊地冒顿急急转身离开，在她们不远处凿了个冰窟窿独自打鱼去了，时不时的还不忘往这边偷忘一眼。
阿房和流渝两人依靠在火堆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现在用一千只鸭子来形容这两个女人十分贴切恰当。不远处的冒顿看着这两个女人不住的摇头，从不曾想过温婉贤淑，胸怀韬略的流渝也会有这般小女人的模样，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的肩膀够宽够厚，足够让她依靠了。
当烤鱼的香气刺激着她们的味蕾时，两个女人完全顾不得吃相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告诉世人她们是开心的。
太阳渐渐西下，阳光印照的冰面上一片火红，好似由浓转淡的山水画，提醒着人们到了归家的时候。回到茅屋棱儿早早被了饭菜，烧了热水等候他们。
吃过晚饭冒顿早早窝回自己房里睡了，阿房和流渝挤在一处洗头，这时的她们好像两个年幼的孩童，顽皮，洒脱。
梳洗过后，两人一同爬上床，这些日子她们总是同塌而眠。曾经她以为这对偷跑出来的痴男怨女，必是早早就有了夫妻之时，没想到那铁血铮铮的匈奴的汉子却如同迂腐书生般受礼不逾。
她曾问过她，既然已经逃出来了，为什么不早些将亲事办了。她回答的云淡风轻，却又字字如珠如玑：“等时机到了，我们就回匈奴，他说一定要给我草原上最尊贵的婚礼，让我此生无憾。”
“此生无憾”多美妙的词啊！陈非武从未对他的说过，他和她永远平静的如激不起浪花的死水，毫无波澜。在遇到他们之前她从不知两个人在一起可以这般开心，开心到可以感染周围所有的人。这种毫无顾忌的日子在她六岁以后就再没有了，她记得她曾静期盼过时间能够停止，这一次她再一次期盼时间能够停止，让她能慢慢享受这种没有忧虑的日子。
“想什么呢！”流渝打断了她的思路。
“没想什么，早点睡吧。”阿房看着她无瑕的面庞，忽然有种冲动掐着她的面颊，摇晃着她，跟她说：“我在想我们这辈子都当好姐妹。”不过基于这个念头过于幼稚，她忍住了。
也许是白日里耍的太累了，不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流渝看着她微翘的睫毛，听着平稳的呼气，轻轻翻了个身叹出一口气。她在想如果没有那些人，那些事的话，她就能带着她和他们一起去匈奴，去看世上最美的草原，一起策马，一起放羊，然而再帮她找一房男子，等以后她们都有了孩子，男孩就认作兄弟，女孩就认作姐妹，一男一女就结为姻亲。高歌欢唱的度过这一生。
可如今她却只能和她说一声“对不起”，她不想当一个卑鄙的人，可是她爱了，爱上那像山一样的男子，爱上了那个不善言语的匈奴人。
为了爱，她摒弃了她的父王。
为了爱，她摒弃了她的国家。
为了爱，她摒弃了她的子民。
路走至今日，她自私了那么久，不得不再走下去。
终是垂眸，却不敢落泪，她怕她听见，辗转却又不能入眠，终是起身向冒顿的房间走去。
摇晃那个鼾声如雷的汉子，冒顿哼哼唧唧地不愿睁眼，嘴里嘟囔着骂道：“他娘的，谁打扰老子春，，梦。”
“梦见谁了！”
“梦见……”听见熟悉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看见心尖上的人儿站在面前，不由地冷汗一头，紧忙堆上一脸笑容。
“我还道你是不善言谈，想不到原来只是有辱斯文之辈不敢开口。”流渝有些假意装怒。
“我……没……你……”这个八尺汉子又涨红了脸。
“好了，不打趣你了。你陪我聊聊。”她的男人，她自是最了解的。就像这世上除了她又有几个人知道他满肚子装的的学问才识呢！
“恩”
“你爱不爱我？”
“爱！”她的话题转的有点快，但是这个问题于他不需要思考。
“那我要的你是不是都会给我？？”她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那眼神似引诱，似抢掠。
“只要是你要的，我都给你。”他是个汉子，他的话从来就是一诺千金。
……
两人促膝而聊直至天明，看着冒顿沉沉睡去她方才离去，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她喃喃地说：“阿房，希望有朝一日我所求的能帮到你。”她从未想到这一晚的促膝，让她多少年后成了一只雄鹰翱翔了整个草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