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是非之地
此时伊敏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她毕竟是他的妻，只是她只能说：“我命里注定如此，既是势如水火也必为之！”
“这天下是王上的天下，夫人背后的靠山终有不在的一天，难道夫人真当真看着日后家族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李斯依旧夺声逼问。
“我王家若真有此日，也是命里定的，大人之意本宫明白，只是无需再多言了！本宫只走此条荆棘之路！”伊敏的声音冰冷，她不想再同李斯纠缠下去，毕竟她只是个女子，再说下去只会是感伤之词，扰的她心烦。
看着伊敏绝色的脸庞，冰冷的眸子，和那鱼死网破在所不惜的架势，李斯终忍不住脱口而出：“天下间有心之人，比比皆是，夫人何苦只在一处挣扎，如若放下这一切夫人自有一片海空天空，又何苦只选一个人，只走一条路！”
伊敏听得有些糊涂，张口便问：“哪来的什么有心之人，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对夫人垂青之人，比比皆是，夫人何苦为了那点所谓的恩德，受在不爱自己的人身旁挣扎！如若王上仁慈，待他亲政之时，夫人也不过孤独终老一生；如若心狠……一杯毒酒就完了。夫人何不趁此之际，远走高飞，去谋些平常女子的幸福！”
“李大人，你可知你此言可是死罪，本宫一朝入主后宫，一生都是秦王的人！”伊敏厉声，挑眉直言。
良久，冷风从两人中间划过，似乎告知着李斯，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只是李斯终垂眸，幽幽地说：“我不忍见你沦落那般地步！”
伊敏的心“砰”的一声，隐隐察觉李斯神态有些不对，有些让她不解，沉吟半晌终究只是嘲笑地说：“李斯大人真是说笑，本宫沦落何等地步你有何不忍！”
“我钟情于你，所以我不忍！”李斯不假思索，猛地脱口而出，语罢方觉后悔，只是覆水终难收。
伊敏站在李斯的对面，膛目结舌，久久不能回神，不知是惊，是喜。
黄河之畔，两人只如此站着，没有言语，看不清彼此眉目间都是何神色，良久伊敏淡淡说了句：“李斯大人说笑了，今日之话本宫只当从未听过！”
李斯抬眸，既然已然出口，收回也无意义，不如就势说下去，就算此次不能成事，他朝势成水火之时他也无憾了。于是只淡淡地说：“天下之事，瞬息万变，吕不韦未必保的了你多久，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的余生能够幸福！”
伊敏虽不是心慈之人，但也自幼熟读女经戒律，听着李斯如此之话，不由面红耳热，半晌没了言语，忽然之间看见王奇向这边探头的模样，放才清醒过来——她终只是吕不韦的细作。于是森森地说：“李斯大人的爱真是自私，如此一文不值！”
“我亦只是希望你幸福！”
“幸福！？你口口声声说希望我幸福，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不见李大人用您冠绝天下的谋略助我？”
李斯面红，终只是砌词，没有底气地说：“王上之心并不在你身上！”因为他是李斯，他的爱太大了，儿女私情种终不是他的主流。
然而伊敏并没给他砌词的机会，一语道破：“王上之心不在我身上又如何？你说你你的心在我身上，劝我远走高飞，难道李斯大人能同我一齐远走高飞？”
李斯终是沉默不语，伊敏接着又道：“我若是远走高飞，李斯怕是立即回宫复命，用大人的谋略助王上一夺江山，我不过亦只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李斯方想再说些什么，打更的声音骤然响起，原来不知不觉以过两更，趁此之际，伊敏忽而起身离去，不再回头……
看这那迤逦的背景，李斯木然地说：“对不起！我于你之情不能胜过这天下，然而为保你活命，不论心底愿不愿意，我都要让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伊敏回到行宫内，久久不能回神，今夜老天同她开的玩笑太大，一时间她消化不起，她曾苦苦盼望有人会对她有那么丁点怜惜，天意弄人那个人却只是他身边的谋士，她不知李斯今夜对她说的话，他知不知道，如若他亦是知情，那她亦真是失败到不能言语的地步……
猛然间，丫鬟小苏推了她一把，伊敏终是回神，冷问一下：“你做什么，吓我一跳！”
小苏看着伊敏满脸委屈地说：“夫人，我都喊你好几遍了！”
“有什么事！快说！”她今夜只想不被打扰的呆着。
“方才王将军让你回来，即刻去见他！”
“哦！？他有没有说何事？”伊敏问道。
“没有！只是看王将军的神色好似很着急似的！”
伊敏叹了口气，今夜怕是不能得安宁了，整了整行装，向王奇的住处走去。方才进去，便轻喊了声：“哥哥！我来了！到底何事这么晚找我？”
“方才见你同李斯交谈许久他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些宫中闲话和明日祭河事宜！”伊敏的言辞闪烁，只是身为武将的王奇没那么多心思观察自家妹子。
“哦！这是吕大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你先看看！”王奇将一卷密函递到她手中。
伊敏借着微弱的烛光，将密函摊开，却是吕不韦亲笔，只是越看心越寒，半晌扬手将密函点燃，任由她它在黑暗中化为灰烬。
“妹妹可有方法应对？”王奇开口问“不需应对，吕大人竟然将此事洞察如此清楚，你我什么都不用做，只用顺势而行便可！”伊敏漠然地说。
“哥哥我是粗人一个，不懂谋划，既然吕不韦同妹妹都如是说，那妹妹见机行事，如有何事要哥哥相助的，哥哥定当鼎力！”
“恩！那我先回了！哥哥也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伊敏起身告退，行在这月色下，她终想大哭之声，只是始终没有眼泪，这世间不论是对她有情还是无情的男子，都对她如此绝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