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再无可恋
夜深了，人静了，伊敏在寝宫之内，抚摸着吕不韦派人送来的礼物——王后朝服。金缕银丝攀岩交错，挑绣成纹，一只金凤灿灿生辉。明日这普天之下之下的臣民即知道，她将是这大秦之母，天下之母……
伊敏缓缓将目光转向嬴政的寝宫，她终于站在和他相匹配的地方，只是心却越来越远。如果只因为爱她才站在这个位置上，她的心底将是何等开心。只是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的产物，他的心底必是更恨了，而她更将只是无法挽回的走下去，走下去……
翌日朝堂之上，嬴政昭告天下，十日以后举行封后大典，大赦天下。山呼万岁之声，恭贺新婚之声，络绎不绝于耳。只是看着文武百官的模样，嬴政心底恍然阵阵失落，不是因为这一次他败了，而是因为与他心底这般恭贺新禧的模样只有他同阿房比肩站在一起时，才配拥有。
退了朝，嬴政朝信宫走去，一路之上皆是去伊敏处道喜的夫人，每个人脸上都是灿灿笑容，只是不知这笑容背后都是何等心思，这么多的女子苦心积虑，步步为营终是要恭贺自己的夫同他人大婚。
信宫之内嬴政背手等着李斯，待李斯刚踏入信宫。嬴政漠然开口：“十日之内定要将流渝夫人找出来！”
“微臣只怕是找到流渝夫人，也不能力挽狂澜！”李斯淡然开口，一语中的。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之势，即使阿房平安归来，又怎能阻止封后。
“封后之事再做打算吧！只是十日定要将流渝夫人找出，以吕不韦的为人，封后之后她定将性命不保！”嬴政眼底的焦虑一览无遗，只是一夜这个男子的便有了憔悴的模样。
“王上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吕不韦，而不是如何找出那女子，何故王上今日忽然下诏，而不同微臣商议！”猛然，李斯将心声说出，如此牵动嬴政之心的女子，即使被寻回究竟是福是祸。
嬴政怔怔看着李斯，眸光中全无王者之气，仿若只是一个多情的男子，半晌幽幽开口：“李斯你可否容忍我任性一次，只要这一次就好！不要当我是君，是王，只当我是个普通人，如果没有她我的余生，再无可恋！”
李斯看着嬴政眼底的那抹卑微，长叹一口气转身出去，这一次是嬴政第一次没有自称寡人，没有自称君王。而只是个求爱不得的普通人，他不忍打破他心中那点柔软的地方。
走到门口，李斯回眸望了嬴政，淡淡开口：“微臣定当尽力，成事于否还只看天了！”看着嬴政微笑朝他点了个头，他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这历朝历代朝堂之上，不论是君王，是侯爵，还是重臣，都只将爱情当做最美丽的奢侈品。而只有这个承载着万千希望的嬴政，有如此般得胆量，如此放纵自己去爱。他不敢说嬴政是对，是错。只是他打从心底佩服嬴政，佩服他有如此的胆量。
嬴政看着李斯远走的背影，心底终究是放心不下，李斯的心毕竟装的只是大秦，他怕李斯会同自己对待伊敏那般对待阿房。深思许久，终于回头对太监说：“诏蒙恬前来见驾！”
蒙恬踱步进来的时候，心底装的尽是忐忑，毕竟堂堂夫人在他的手上消失在这咸阳宫，虽嬴政不曾责怪，但依旧是内疚。
嬴政看着蒙恬清澈的眸子，微微笑了笑，淡淡地说：“蒙恬，寡人有事相求！”
“王上哥哥何事？”蒙恬抬眼望着嬴政。
“你定要在十日之内帮寡人把流渝夫人寻回！”
“这本是我分内之事，我定尽全力，不负所望！”蒙恬字正腔圆。
“恩！此事千万不能让他人知道，流渝夫人失踪一事，寡人以封锁消息！”
“诺！”蒙恬应声答应，看着嬴政说‘流渝’二字时的满目柔情，又淡淡问了句：“王上哥哥喜欢她吧？”
嬴政苦笑，点头。原来他的爱不曾瞒住任何人……
就在此时，蒙恬干净的声音在嬴政耳边响起：“王上哥哥，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你眼中有这么多的温柔！记得以前曾经想过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王上哥哥变得温柔些，而今日王上哥哥既然找到心中所爱，蒙恬定不能让王上哥哥失望！”
“这深宫之中怕只有蒙恬才会如此说！所有人都只叫寡人忘情，薄幸呢！”嬴政森神地说。
“王上哥哥虽是君，是王，但依旧也是个人！只要是人心中定然会有情，我从不希望王上哥哥只是高高在上的独自一个人生活！”
嬴政的喉头微微有些发紧，也许只有蒙恬这般干净的孩子才能说出如此让人温暖的话，半晌嬴政苦涩一笑对蒙恬说：“若有朝一日蒙恬有了心仪的女子，寡人定会帮你赐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新郎！”嬴政，李斯，蒙恬三人之间怕只有蒙恬还有幸福的机会。
蒙恬暖暖的点头，应声退下，目光流连在相府的方向。他从来都不知道在嬴政心中他承载的是嬴政对爱情的希望，他也从来不知道他在他们眼中是干净清澈的孩子，不论是嬴政和李斯都只希望他如此单纯的过这一生。他更不知道除了他之外这些人早都失去了幸福的资格。只是许多年以后这么干净的蒙恬依旧没能幸福——孑然一身，驻守边疆，尘埃终布满了他的眸子……
相国府内，丝管竹音，轻歌曼舞。吕不韦一左一右搂着貌美姬妾，眯着眼睛欣赏着歌舞。几丝悄然的声响掩盖在这月色下，靡靡之音下。
吕明在一侧悄悄向吕不韦递了个眼色，只是吕不韦轻蔑一笑，望了一眼窗外全然不在乎。他任由嬴政在多的探子，也休想探听到阿房所在何处……
望着幽幽夜空，他也时候去见一见阿房，毕竟她没几日好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