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大自然中讯息最灵通的,山河变化、季节更替,多半都是风传达的口令。当雪经不住阳光的炙热,化作一股清流,灵动地流淌时,冻僵的大地便活泛了。刚刚爬出土面的虫子,泥土中的种子,土层深处草根,光秃秃的柳条,还有茫茫山坡,所有都变得机灵了,竖起了耳朵般精神起来。
它们是在等谁吧!是的,在等风,等着风带来春天驾到的好消息。
风不会让大地失望,更不会让万物遗憾。一阵风过,大地、以及大地上附着的生灵,猛然一个激灵。这不是寒战,而是激动得无以诉说的表情反映。林子里的鸟儿听到了风声,猛地从窝里蹦出来,钻入高空,边飞还边发出美妙的曲子,像是给“呜呜”的风声唱和。
风一阵一阵地吹着,大地开始兴奋起来。那些独立枝头的枝丫明显感觉到:这次来的风已经与上次不同,暖气已经驱走了冬日的严寒。枯草、树枝、农家院子里凉的衣服,都跟着风的旋律,尽情起舞。它们是在庆祝什么吗?风只是一成不变,忽高忽低的“呜呜”声,除此之外只有万物舞蹈的声音,没有人大喊一声,就连农家的院子里,也悄无声息,而大自然的每一个角落、大地上的每一类物种都知道:春风来了,春天来了。
冬天的漫长等待,不都是为了春天的到来吗?无需任何的仪式,在风中舞蹈,就是最盛大的迎接场面。暖风过后,就该是描绘春天了。
首先被春风吹化的是河面的冰,厚厚的冰层比雪更难融化,这也算是冬天馈赠给春天最后的礼物吧!春风感恩于冬的情意,不但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价值,更在乎如何生成一河春水。光有河水是不够的,大地需要的是普降甘霖。雨是听话的,或许是听了风的召唤,时常都会在春风刚走的那个夜晚来临。
“一场春雨一层暖”,昨天还乍暖还寒,今早就不一样了。昨夜的蒙蒙雨,像是给大地洗了澡,干净了,精神了。林子里的鸟儿也起得更早,声音清脆,那不是在抱怨春雨打湿了窝,欢快的节奏中,肯定是在高唱春天的赞歌。树被鸟儿叫醒了,枯草也被叫醒了,躲进土里的虫子,也爬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阳光来了,亮晃晃的,照得湿漉漉的地上热气腾腾。这是难得的一天,看似一切只不过比往常活跃几分,实则,是大自然一年一度的一场激烈竞争赛,它们是在争春呢。
鸟儿忙着唤醒沉睡的同伴,它们要翻新自己的巢,要寻找雪化之后土层上尚未变质的粮食。等了一冬了,它们需要饱餐一顿,然后投入全新的生活。出洞的虫子看到地面的盛景,忙伸了伸懒腰,一边防着头顶上忽闪而过的鸟儿,一边忙着为自己打洞造屋,找食物。
植物也不例外。柳树动作最快,或许是临河有方便的水源吧!昨天还看着显得干枯的枝条,霎一看,树泡都显绿了,过一会儿再看,浅绿更深,越发膨胀了。那些将要绽放的树泡,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又像是将要分娩的少妇的大肚子,它们变化的速度,就是春天的速度。成片树林里的树,就赶不上柳了。可它们也并不是“以不变应万变”,转眼间,光秃秃的枝干上像是长痘,凸起越来越多。
变化最大的,该是大地吧!那些去年秋天留在地里的种子,秋耕后被深深埋在土里,一冬的深睡,早已做好了面对春天的准备。该是从冰雪融化,水分下渗开始,种子便开始了一次艰辛的生命孕育。春风的作用,只是把它们从土里唤出地面,接受更好的阳光和雨露。还有秋来变枯的各种草,草是大地最坚忍的植物吧!它们从不甘心走向终点,故此留下了“春风吹又生”的佳话。一场“争春”大赛就这样开始了,谁也不会落后,即使是同类,也会争先恐后地抢夺春天带来的清新和灵动。这是一场没有裁判的比赛,胜与负都在于春天的恩赐,也正是如此,万物竞生的氛围把整个春天装扮得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