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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宫女

悦宁休养了半个多月,才勉强能下床走动走动。额娘不能在宫内久待,已经回家去了。太医每天都来为她把脉观察病情,天天都熬好超级苦的汤药监督她喝下去,把她弄得苦不堪言。

这半个月来,胤禛外出办差,胤祥每天要去上书房念书,都极少来看她。事实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康熙下了什么命令,还是宫中规矩甚严,几乎没什么人再来探病,只有德妃时不时差宫女送点东西过来。

悦宁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唉”了一声。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声叹息了。她觉得好闷,好无聊。

前些天,有个嬷嬷过来教她规矩,让她新鲜了好一阵子。她天生就有古典的气质,加上也是出生在上流社会的富贵家庭,除了满汉礼仪、古今文化上的一些差异外,她的举止丝毫不输给清朝的公主们。因此,嬷嬷来了几天就不怎么来了,只是偶尔过来看看她,回答她的问题。

想到来时看似严厉的嬷嬷走时惊喜的模样,悦宁就觉得好笑,那嬷嬷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在民间长大的女孩,竟然是这般的聪慧与得体。可是悦宁才刚刚觉得有点事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这会又成了空。

出去走走吧!一个声音在心里催促着。

这样不大好吧?这可是皇宫。另一个声音有些胆怯。

怕什么,就只是逛逛而已。悦宁腾的跳下床,坚定的朝门外走去。

那小宫女又不知道跑去哪里去了。这宫女本来是从密嫔那临时派到这儿来服侍悦宁的。她本身自己的工作还要做,现在两头跑,对悦宁甚是不满,所以只要一得空就撇下悦宁跑去找别的宫女太监聊天休息。

她不在也好,悦宁本来就没习惯有个人跟着,再说,话不投机半句多,要是真摊上这么个闷丫头,她可能真的会自闭了。

想着想着,悦宁不自觉的走到了堆秀假山旁。只见这假山山势险峻,磴道陡峭,叠砌手法很是独特。山脚的狮座上雕有蟠龙,口喷水柱,溅落在青苔绿池之上,秀丽如画。

悦宁一时看得傻了眼,这古人的工艺真是了得,回想起现代的种种,虽然利用发达的科技,却再也造不出这样的韵味和灵气。可惜了,这么好的手艺,最终没有传下来多少。

“救命,救救我……”

悦宁手抚着假山突起的石头正感叹着,被突如其来的求救声从思绪里惊醒,她急忙左右查看,却不见有人的踪影。

“不要啊!救命啊!”那个女声叫得十分凄惨,想来肯定是正被人逼迫。

“哼,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我一句话,你便马上人头搬家!”一个男声隐约的传了过来,接着便是很大的动静在悦宁头上响起。

悦宁这才发现原来假山上有个亭子,想必声音就是从亭子里传来的吧!

还未等悦宁考虑好该不该上去管这个闲事,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带着浓浓的绝望。悦宁心头一惊,眼里闪过自己在草屋中被侵犯的画面。是啊!只有在那个时候,女人才会发出这样的尖叫。

悦宁来不急多想,找到上山的阶梯便跑了上去,好几次险些摔倒,可她顾不得那么多,她只是想让那女子不要受她当日受过的苦。

假山很高,悦宁勉强爬上去,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亭子里一干人的注意力都在石桌旁那两个纠缠的人身上,丝毫没有注意悦宁的出现。

被男子压在石桌上强吻的女子挣扎着,渐渐支持不住了。她的叫声已不如刚才激烈,逐渐轻下来的叫喊满是沙哑。

悦宁稍微定定了神,也不管亭子里施暴的是何人,用尽力气大喝一声:“住手!”

正忙碌的男人猛然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向他身后看去。旁边的一干太监随从也瞪着眼睛望向悦宁。

悦宁这才看清那男子的脸。竟然是太子!悦宁感觉要晕倒。

“太子殿下吉祥!悦宁给太子殿下请安!”悦宁偷偷瞄向那石桌上的女子,正好对上那双幽怨而空洞的眼,是在向她求救吗?却偏偏透过一丝绝然的恨。

太子略微迟疑了一下,不慌不忙的整了整衣物,爽朗的笑开了。

“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悦宁妹妹啊!”太子一步一步走向悦宁,让悦宁有种羊入虎口的危险感。

“怎么,悦宁妹妹的身体无碍了?有闲情来逛逛园子了?”太子的眼里透过一丝警告,看得悦宁心惊肉跳的低下头。

悦宁当然知道坏了太子的好事是多么的不明智,但她看到那女子眼里渐渐显出的绝望,一股不忍冲进脑门,她不顾后果的抬起了头。

“太子也好兴致,来这假山上看风景。悦宁第一次逛,就被着美景给迷住了呢!”她巧笑言兮,使出了美人计。不管了,先救人再说。

太子稍稍皱了皱眉,却依然笑着,他走到悦宁的身旁,靠得很近,才开口道:“是啊!这御花园的美景是看也看不够的。悦宁妹妹确实该经常来逛逛,这样病才好得比较快嘛!”

悦宁嫌恶的往旁边退了退,眼睛却看到亭子里的女子。她已经将衣服整理妥当,一身的打扮好像是宫内的宫女。

好个太子,连宫女都不放过,这样的人果然当不了皇帝。悦宁在心里忽生一计。

“咦!这个宫女好面熟啊!太子哥哥,是你宫里的吗?”悦宁故作天真可爱状,一声

太子哥哥叫得连她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子尴尬的笑了笑,他完全没有想到悦宁会不识相的问出来。

没等太子回答,悦宁便好奇的走了过去,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好一个标准的古典美女,可千万不能被太子给糟蹋了。

那宫女本来就羞愧的要死,哪经得起这一众人的眼神,泪早已爬满了整张秀气而美丽的脸庞。她原以为来人会救她于水火之中,却没想到也是太子一伙的,她简直就想一死了之。她看着悦宁一步步走来,身子不自觉的往退着,没一会就退到了亭子边缘。当她看见悦宁仍然笑嘻嘻的向她走去,绝望瞬间淹没了她整颗心灵,她毫不迟疑,转身向下跳去。这堆秀假山那么高,摔下去应该会马上毙命,不会很痛苦吧?

一双手抓住了宫女借力撑在石头上的手臂,宫女一阵迟疑。同一时间,一个带着浅笑而灵动的声音传了过来,一时让宫女呆住了,是天籁吗?

“姐姐,我记起来了,我见过你的,那时我还不能出门,只能坐在绛雪轩里看着外面。那****在琉璃花池玩耍,我还好羡慕你来着,真想和你一起玩。原来你是宫女啊?”悦宁又用那种只有十几岁小孩才有的纯净笑容来唬人,心里却是一片紧张。

宫女与太子同时张着嘴,一脸的疑惑。悦宁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转头向太子甜甜的笑去。

“太子哥哥,我刚来宫里,一直在养病,身边都没个人陪着。照顾我的那个宫女姐姐是密嫔娘娘那儿当差的,一直两头忙,我都过意不去呢!我好喜欢这个姐姐,如果是太子哥哥的宫女,能不能求您让她来照顾我?”

太子万万没想到悦宁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悦宁看着他渐渐灰暗的脸色,不禁心惊肉跳起来。

就这样得罪他了吗?算了,拼了也要救人。再说康熙应该不会对我怎样的,太子在宫内公然调戏宫女,要是被康熙知道了,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悦宁这样想,太子也同样想到了。他在心里暗暗惊讶悦宁的聪明,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把他想要的人救下了,怕是她刚才的一番话也是胡编乱造的。她将皇阿玛当成靠山,赌他不敢让皇阿玛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可如今要是给了,太子觉得不甘心,毕竟是快到手的肥肉;可是不给呢?悦宁现在是皇阿玛御封的格格,要是这事传到皇阿玛耳朵里,自己定又是一顿训斥。前些日子皇阿玛已经对他有些不满了,如果再加上这事,自己在皇阿玛心里的地位可就要大打折扣了。哼,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和自己东宫的地位来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如今顺了这小丫头的意,就是卖了她一个人情,将来……

太子突然发现悦宁也是十分的美丽可人,一股子江南秀丽的姿色。

他想到这里,竟然得意的笑出声来。

悦宁一直在那心乱如麻,到底这个办法有用吗?太子会有什么反应?他竟然在笑,这代表什么?

“哈哈,宁妹妹,要个宫女是不难啦!但我这个宫女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可是我的解语花。你看中了她,要拿什么东西和我交换呢?”太子恢复刚才的神采熠熠,将手中的折扇耍得啧啧作响。

“呀!悦宁刚进宫,屋里只有一堆皇上赏赐的药材,我实在没什么可跟太子哥哥换的!”悦宁虽然不知道太子接下来的用意,但还是不露声色的回答着。以不变应万变,实在不行拖康熙下水。

“哈哈,宁妹妹真是说笑了,我可不要什么物质来做交换哦!看宁妹妹今天精神那么好,不如赏脸陪我去看皇阿玛吧?皇阿玛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他就是要利用悦宁目前在皇阿玛心中地位,连带对自己也和善起来。

悦宁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并没有深想太子的用意。她开心的答应着,并转头冲那宫女温柔一笑,说:“姐姐先回去收拾收拾,一会直接去绛雪轩吧!”

宫女迷茫的看着她,不敢动弹。

“你去吧!以后要好好伺候悦宁格格,知道了吗?”太子在一边发话了,他依依不舍的看着宫女,还是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悦宁急忙在一旁催促,太子这才收回眼神,拉着悦宁的手,向山下走去。悦宁虽嫌他的手恶心,但也没表现出来,装做开心的样子和他有说有笑的走着。

宫女在他们背后一动不动,身子不停的轻抖。她终于知道了,悦宁不是和太子一伙的,而真是来救她的。她是这些日子来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神奇女子,是救了皇上的人。她是她将来的主子。

过了晚膳时间,悦宁以身体还未康复需要回去休息之由,匆匆从长春宫赶回绛雪轩。

下午跟着太子去拜见康熙后,三人一直十分融洽的聊着天。康熙和太子之间微妙的情绪,她不懂,但也看得出来。她竟然有些可怜康熙,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最疼爱的儿子也是那么的不放心,这大概也就直接影响到九年以后的废太子事件吧!

悦宁本想早些告辞回去的,但康熙见到她兴致十分好,拉着她去德妃那一起用晚膳,她也不好推辞,于是一起去了。太子借机说了送她宫女的事,惹得德妃一直怪罪她自己没有想得周全。康熙没说什么,却有意深深的看了太子一眼,让悦宁心里没由来的紧张。总之,好好的一顿饭,在这种暗藏诡异的气氛下结束。

悦宁气喘吁吁的走进门,见宫女已经在那了,心里一阵开怀,她忘掉了下午的不快,忘掉了太子的无礼,忘掉了晚餐的怪异气氛。如今这女子好好的坐在这儿就是她最大的安慰。

“奴婢见过悦宁格格,谢格格救命之恩。”宫女见她回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着头。

悦宁赶紧上前把她拉起来,说道:“姐姐,这可使不得,我下午说让你来照顾我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想让你当我的婢女。”

宫女脸色一白,哭了起来:“格格不要我来伺候吗?那我该去哪里?哪里可以逃过太子的魔掌?”

“姐姐别哭啊!我没有不要你,只是不要你做我的奴婢,我……我只是……只是,啊!”悦宁一急,胸口又疼了起来。她扯住宫女的手渐渐垂了下来,人整个倒在宫女的怀里。

“格格,格格,您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格格。!”宫女惊慌失措的唤着悦宁的意识。

悦宁挣扎着,累了一天,刚才一激动,竟然让心悸病复发。她按照太医教她的方法,努力的深呼吸,让情绪平静下来,并断断续续的说:“药……太医……给的救……救心丸……在桌上……快!”

宫女急忙跳起来,从桌上拿起药瓶,在里面拿出一棵药丸放进悦宁嘴里,然后倒了水,喂她缓缓吞下去。她的手一直在悦宁的胸前轻抚,让悦宁的痛能够缓和一些。

过了一会,悦宁渐渐缓了过来,她看着宫女担心的面容,还有泪挂在上面,不竟自嘲起来:“没想到,这太医的药还真管用,一吃便没事了。”

宫女将她扶到床上,自己却跪在床边。她哭着说:“格格,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这就离开,再不惹格格生气!”

“姐姐要是走了,才是惹我生气呢!我就是要你陪我,不要当奴婢,当姐姐,当朋友,就是不要当奴婢。”悦宁气若游丝的说着,口气却带着孩子般的娇气,她竟然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可以撒娇的感觉真好。此刻的她越来越像孩童一般。

宫女感动的不能自已,她抱着悦宁娇小的身子,压抑的哭了起来,释放自己心中的委屈。悦宁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着,脸上也挂满了眼泪。

最后,两个哭累了的小人儿,相拥一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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