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狄仁傑为相的几年中,武则天对他的信重是群臣莫及的,她常称狄仁傑为“国老”而不直呼名。狄仁傑喜欢面引廷争,武则天“每屈意从之”。狄仁傑曾多次以年老告退,武则天不许,入见,常阻止其拜。武则天曾告诫朝中官吏:“非军国大事,勿以烦公。”
久视元年(700年),狄仁傑病故,朝野凄恸,武则天哭泣着说“朝堂空也”。赠文昌右丞,谥曰文惠。唐中宗继位,追赠司空。唐睿宗又封之为梁国公。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裙带”关系是封建社会的痼疾,是一种人身依附关系。古今中外,官场中都免不了这一现象。雨果在他的作品中曾这样讽刺道:“每个权势者都“带着卫星前进,那是在行进中的整个太阳系!”在咱们中国,更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民谚。
历朝历代反腐败,最难拔的钉子是与官员亲近的人。直到今天,反腐倡廉工作还在三令五申强调:要管好领导身边的人。领导身边的人不外乎三类,第一是有裙带关系的血亲、姻亲,像老婆、儿女等;第二类是在领导身边服务的虚拟裙带关系的人,如秘书、司机、随从等;第三类是通过利益与领导发生关联的准裙带关系的人,如同事、朋友等。唐僧师徒西行路上碰到的妖魔鬼怪,在天庭上几乎都能找到上述三类裙带关系户。
夫人路线只是提供了一种走路的可能,要想把天堑变成通途,银子是最好的铺路石。
像夫人路线这种由裙带关系衍生出来的人脉网络,在社会上比比皆是。话说得远一点,夏商周分封诸王,血缘是行政组织的依托,宗族是行政系统的主干。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交往的拓展,血缘关系在组织国家政权和推动社会运转中的作用日益淡化。但是血缘关系在皇权制度、选官制度、行政制度、回避制度、反贪制度等行政与律法方面,仍有着重要的地位。根据血缘选官、任官和行政处罚是中国古代自然经济时代的产物,已经被现代社会抛弃。但是,现实生活中,一些人还没有完全摆脱这种“裙带”意识,成为人事领域腐败的重要因素之一。
通过裙带关系获利,是封建专制体制下一些人屡试不爽的经典方法。南宋的贾似道,“少落魄,为游博,不事操行”,单看这十个字的评语,就具备了传统坏人的典型特点。但是这家伙仗着他的姐姐贾妃受宠于宋理宗赵昀,靠裙带关系升官,后来居然入相出将,成为一代权臣。南宋的灭亡,这个“不事操行”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后妃得到皇帝的宠幸后,特别是当了皇后之时,后妃的亲眷也往往由此而荣升高官显爵,甚至把揽朝政,形成外戚朋党。此事由秦始皇封吕不韦为相,称吕为仲父时就初露端倪。至汉唐,外戚几乎成为威胁皇帝的力量。原来皇帝宠幸后妃,将后妃的亲眷大加封赏,是希望借助联姻使后妃的亲眷们成为朝廷的股肱,以巩固帝王的地位。却没料到那些亲眷借助联姻,借重皇帝的势力,也在扩大自己的权势。而且随着外戚自己的力量不断增加,他们的野心也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和皇帝抗衡,要夺皇帝的江山社稷!
在汉代,外戚封侯形成一种制度。从刘邦的吕后对诸吕氏亲族子弟加封开始,诸吕因此而构成对汉王朝的威胁。
只是由于吕后的故去,众大臣忠于刘氏,将吕氏亲族中为侯为官者-一杀尽才保住了汉室江山。但是汉室并未因此更改制度,一旦皇后确立,皇后的父兄一定还要封侯,甚至连死去的也要追赠。汉文帝的窦皇后出身贫贱,是从民间选入宫中之女。由于家贫,这位皇后的哥哥和弟弟早年都被卖掉了。由于辗转变卖,最后兄弟俩到山里为人烧炭,生活十分贫困。一次塌方,哥俩差一点被压死。窦皇后被立后,她的弟弟听说窦皇后和自己同姓、同县,就猜想可能是自己的姐姐,于是就上书自陈。皇帝召见了他,他讲幼时和姐姐采桑,曾从树上掉了下来。姐姐离家时,还给他洗了澡,喂过他饭吃等等。这些细节窦皇后都记得很清楚。于是姐弟相认,抱头大哭。
由此兄弟俩遂一步登天,弟被封章武侯。哥哥虽已死,其子仍被封南皮侯。连其族弟子窦婴后来也被封魏其侯。窦皇后早死的父亲,更追封为安成侯。汉景帝的王皇后被立以后,皇后的父亲被封为共侯,母被封为平原君,皇家为他们大建园邑。皇后的哥哥王信被封为盖侯,其同母异父兄田蚡被封为武安侯,田胜被封为周阳侯。这位王皇后入皇宫以前曾嫁给一个叫金王孙的人,生有一个女儿流落在民间。
待皇后的儿子汉武帝登基后,这位皇后思念女儿才说出此事。汉武帝竟先派人寻找,后又亲自驾车去长陵小市迎接。侍役入门询问,那一家人十分害怕,女儿也吓得躲了起来。后来说明原委,那女儿才出来拜见武帝。武帝下车,站在那位女儿面前说“大姊何藏之深也。”遂用车载还长乐宫,使其与王皇后母女重会。武帝给这位大姐钱千万,奴婢三百人,公田百顷,并赠府第。赐这位大姐号修成君。
这正是一人富贵,全家显荣。至汉元帝王皇后立,其外戚辄极汉代之盛,王家一门封十侯五大司马。其弟之子即王莽。外戚王氏势力渐大,野心膨胀,最后竟发展至篡位。
到了唐代,外戚权势依然很大,唐高宗皇后武则天任用武氏宗族可以说超过吕后。唐中宗韦皇后任用韦氏,也几乎篡唐。安史之乱的爆发,主要罪责应归结于唐玄宗。但没有杨贵妃这根引线,这场叛乱也可能不会出现。
杨贵妃原是寿王李瑁的王妃,被唐玄宗占去同居了六年后,于公元745年册封为贵妃。当时,杨贵妃身上显现出来的裙带关系不得了,她本人得幸于君主,满门沾光。老爸追赠太尉、齐国公,老妈封凉国夫人,老叔拜光禄寺卿,三个老姐全封为夫人,几位堂兄授鸿胪卿、御史等要职。甚至连在巴蜀地区混得不成人样的杨国忠,这位日后怂恿唐玄宗放弃防御而主动出击致使长安城陷落的宵小之辈,以远房堂兄的身份,一路绿灯,最后竟然成了宰相。这种李家天下杨家党的局面,无疑是大唐帝国由盛转衰的主要因素。
如果没有裙带关系,也可以投其所好,制造出虚拟的或者准裙带关系。这里有一个例子,就是安禄山管杨贵妃叫妈的故事。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安禄山,外表看似憨厚,其实人情练达,精明无比。唐玄宗让安禄山与杨贵妃的堂兄弟们结拜,而四十五岁的安禄山偏要拜二十九岁的杨贵妃做干妈。据说,杨贵妃高兴之余,还专门做了一个巨大的襁褓,把她的这个老干儿子包起来玩耍,并为他做了三天三夜的洗儿礼。靠着这层关系,天下十镇节度使,安禄山一人兼任了三个,全国四十九万边防军,他一人就指挥了近二十万,并且还坐上了全国军马总管的位置。张九龄认为安禄山有狼子野心,并劝皇帝趁早杀掉他。但因准裙带这种关系,安禄山仍被重用,最后以干儿子身份起身反叛干爹干妈,致使大唐帝国盛极而衰,并导致藩镇割据,危害中国近两百年。
唐代宗皇后沈氏系唐德宗之母,在安史之乱时,沈氏被扣留,后来与代宗失散。代宗即位,立德宗为太子,下诏访求沈氏而未得。德宗即位对沈氏祖、父及其亲族皆有封赠,一日曾封沈家一百二十七人。这时德宗仍思念母亲,乃降旨令诸沈氏族人到各州县访求。
有一位故中官高力士之女曾从沈氏,颇能言宫中之事,其年龄又与沈氏相似,沈氏当初喂德宗饭吃,削水果曾伤了左手指,这位高女因为切瓜也伤了手指,当时宫中已没有人能识别沈氏相貌,这位高女就冒充沈氏皇后,被迎入上阳宫。德宗大喜,群臣称贺。可是这位高女的兄弟却知道她并不是皇太后,怕因此招祸,就把实际情况说了出来。没想到德宗不怪罪,反说让高女权且替代之。他说“吾宁受百罔,冀得一真。”
这一下,天下自称是太后的人就多了。然而真正核实起来,这些太后俱说不出宫中之事,她们全是假太后,没有一个真的。最后德宗也没找到自已的母亲。之所以有这真假国舅案,真假太后案,就是因为人们知道一旦沾上皇亲国戚的边,就会有大富贵。利令智昏,人心趋贪。只想冒名得富,不想伪诈被揭穿之后果,此种人心亦足可悲,可怜。
可是此事历代不绝。明代孝宗生母纪氏,广西贺田人。纪氏因生孝宗遭万贵妃妒嫉而遇害。孝宗继位,思念母亲,便遣太监蔡用寻求太后家人,找到太后之父,之祖所谓纪贵、纪旺者,孝宗给他们封官,赐宅第、金帛、庄田,并大修太后先茔,还派了守坟户,一时纪贵、纪旺好不得势。然而这却是一桩假冒皇亲案。
纪氏自幼进官,对亲族记忆不清,生前就没留下可靠的线索,当孝宗派人查访时,太监郭镛以为太监陆恺是纪氏之亲。因陆恺也是广西人被选入宫中者,而陆恺原姓李,而当时用广西地方话说李与纪读音几乎相同。陆恺看郭镛将他误认为纪氏之亲,就将错就错,妄称是纪氏之兄,叫人访其李氏亲族到京中认亲。
于是,陆恺的姐夫韦父成就到京师来认了亲。他们所居住的乡里遂改名叫迎恩里。此事被贵、旺父子知道,他们说韦家冒姓李氏尊为国戚,我们真姓李,怎么不能认亲,于是就诈称为纪氏的祖父和父亲也到京师认亲。而所遇到的太监蔡用也是个糊涂虫,李贵、李旺一下子就成了纪贵、纪旺。纪贵、纪旺骤然富贵,官高势大,盖过了韦父成,韦父成很恼火,就到京城和李贵父子争辩到底谁是皇亲。
孝宗知道这事,叫郭镛处理,郭镛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搞错,可是又没有凭证说蔡用搞来的皇亲是假的,就一概默认。让韦父成回乡,仍令李旺、李贵为官。孝宗后来派人为母亲上坟,使者到了广西,那些姓李的人纷纷讲述他们都是纪氏一家人。至此使者才知道韦父成、李贵、李旺都不姓纪,全是假冒。郭镛、李贵、李旺等俱遭到处罚。有假冒皇亲得富贵者,也还有真皇亲相认反遭鞭笞者。
五代后唐庄宗皇后刘氏出身寒微,她五六岁时遇到战乱,被后唐太祖携入宫中为太后待女,长大通音律,姿色美,为庄宗所幸,生子继岌,备受宠幸。一日一位姓刘的老翁到宫中见庄宗自述是刘氏的父亲。内臣刘建丰识得此翁。证明确是刘氏之父。可是刘氏当时正与后宫其他夫人争宠,各以门族出身相夸耀。刘氏以自己出身寒微为耻,就不认父亲。她对庄宗说,我离开家乡时,父亲已死于乱兵,还曾抚尸大哭过。既已没有父亲,又哪里来一个农村老头儿,敢冒充我的父亲。于是就叫人在宫门鞭打那个老头,并将老人赶出宫外。这看来是件怪事,实际当时刘氏皇后位置尚未站稳,若因出身低贱遭人议论就有可能当不了皇后,所以刘氏为自己前途计,不得不忍痛不认生父。刘父欲得富贵,惜乎操之过急了。
世间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如果非正常的裙带、准裙带关系,久而久之成了正常的“官”际关系,而“官”际关系的亲疏又通过金钱关系来体现,路的终点就不只是陷阱了,简直就是地狱了。
从宠臣到逆臣
无缘无故,谁也不会随便认一个干儿子,何况是最高权力掌握者的皇帝。所以,皇帝所认的干儿子,肯定是他所信任而且器重的大臣,还要是一个懂得讨好皇帝的大臣。问题是,这个干儿子,讨好的是皇帝这个人,还是皇帝那个宝座?另外,孕育干儿子的温床在哪里?是皇帝的爱心,还是不随皇帝个人心情转移的局势?
唐玄宗在位时,为了加强边境的防御,在重要的边境地区设立了十个藩镇,藩镇的长官叫节度使。节度使带领军队,还兼管行政和财政,权力很大,地位很重要。按照当时的惯例,节度使立了功,就可能被调到朝廷当宰相。
唐玄宗时期,有一个十分工于心计而且行政能力超强的宰相李林甫。他掌权以后,不但排挤朝廷的文官,还猜忌边境的节度使。担任朔方等四个镇的节度使的王忠嗣,立了很多战功。他手下的将领哥舒翰、李光弼,都是骁勇善战的名将,李林甫看王忠嗣的功劳大,威望高,怕他被唐玄宗调回京城当宰相,就派人向唐玄宗诬告王忠嗣想拥戴太子谋反,害得王忠嗣险些丢掉了性命。后来还是哥舒翰在唐玄宗面前苦苦为王忠嗣申冤,玄宗才免了王忠嗣的死罪,改为降职处分。王忠嗣受不了这个冤枉,一气之下就病死了。
当时,边境将领中有一些胡人。李林甫认为胡人文化低,不会被调到朝廷当宰相,就在唐玄宗面前竭力主张重用胡人,理由是胡人善战,而且跟朝官没联系,靠得住。
唐玄宗本来最怕边境的将领谋反,就听信李林甫的话,提拔了一些胡人当节度使。在这些胡族的节度使中,唐玄宗特别看重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唐玄宗的干儿子,就这样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