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冬青、嘎子、孙三来到我屋里。冬青急不可耐地说:“三班太嚣张了,扬言要在今年的体操比赛中打败我们班,夺取冠军。”嘎子说:“你看三班那德性,不是我吹,我们班连续两年的冠军,他们也敢争夺我们的胜利果实,没门儿。”“对,不能让他们。”孙三附和着说。
我看着窗外渐渐笼起的黑幕,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作为班长,争得荣誉是件好事,如果演化成矛盾,就不是一件好事了。是先想对策,还是和班主任汇报,听听她的意见呢?
我们激烈讨论了一个晚上,在妈妈再三的催促下,他们才离开。
早晨,我嚼着油条,妈妈说:“你快毕业了,精力应该放在考学上。一中的教学质量高,很多优秀的学生都是从一中考上大学的,况且学校离我们家还近。无聊的事要少管、少问,你还是个孩子,学校里的事有老师呢。”
“什么,比赛的事能是无聊的事吗?”我心里嘀咕着,背起书包走了。
嘎子又得到消息了,说:“三班已经聘请中学老师集中辅导呢,他们班还要订做统一制服。乖乖,他们要统一服装,那家伙就气派了,我们班就是拿出吃奶的劲儿来也白搭!”
我说:“去,去,去,一边玩去!可没见过你这样的,长别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统一服装咋啦?我们比的是技能,赛的是风格。做表面文章算啥英雄?”
孙三、冬青也批评嘎子说:“你小子报喜不报忧,不准在同学们中间传播小道消息。”嘎子连连点头说是。
我向班主任汇报情况,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比赛的目的往往不是争夺冠亚军,而是通过这种方式提升团队精神,增强集体荣誉感,增进友谊。你的担心和顾虑也是对的,毕竟是为全班着想,我想名次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在于参与,你让同学们平常注意加强锻炼就行。”
老师的解释让我一时拐不过弯来,以前的比赛我们班都志在必得的,现如今……
我让每组组长负责自己的一组,加强联系,要志在必得。
冬青突然住院了,说是胳膊断了。我和孙三跑到医院,见冬青左胳膊上打着石膏,脸上还有一块紫斑。我问:“咋弄的?”冬青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看着他妈坐在一旁,也就不再多问了,说了学校里的其他一些事情。
冬青说:“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是没希望参加比赛了。”冬青妈说:“还参加比赛?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点,再调皮捣蛋,就让你爸把你的腿打断,看你还乱跑?”
我吐了吐舌头,一脸的无奈,我们只好走了。
孙三问我:“冬青住院了谁领队呢?咱们班以前都是他领队的。”
“实在不行,我领队。”
“你领队,谁喊操呢?”
“让老师喊吧,没领队不行。”
我们两个忧心忡忡的。一种烦忧落在了两个弱小单薄的少年心里。
李梓霞来找我,说:“张春梅昨天挨打了,因为练习晚回去一会儿,到家后被她爸不论青红皂白打了一顿,还不让她参加比赛了,这可咋办?”
5月的阳光,异常活跃,照得人双眼生疼,我揉着干涩的眼,心中涌起一种担忧。
今年比赛学校配了大喇叭,太好了,省得喊操了。孙三拍着我的肩:“看,快看,三班入场了,他们的衣服真好看。”我看着整齐的一班人,像一辆坦克,吱吱呀呀向我们驶来。
我让同学们屏住呼吸,注意广播里的节奏。喇叭响起,第七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我们一起伸展手臂,像燕子一样凌空滑翔,在湛蓝的天空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红领巾在胸前快意地舞动。
听到热烈的掌声,我知道成功了。魏明挺着累得通红的脸问:“班长,咋样?还不错吧!”我说:“不要急着问结果,下一场比赛结束后再打听。”
我们端坐在课桌前,微闭双眼,听广播的口令:“眼睛保健操现在开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我们随着节拍,调整呼吸,用手轻轻地在穴位上揉着。
校长在主席台上,一脸灿烂的微笑:“我宣布本次广播体操比赛的一等奖三班,二等奖一班……眼睛保健操一等奖一班……”同学们顿时沸腾起来,欢呼着,激动地鼓掌。
捧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台下欢悦的同学们,突然有一种酸楚涌上心头,我微笑着,努力克制着,眼泪还是随着欢笑涌了出来。
10年后,我看到毛阿敏在舞台上孤单地唱着:“孤独站在这舞台,听到掌声响起来,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我突然想起10年前那次流泪,或许是为告别少年时代而准备的,青春一下把我拉进它的城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