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真的很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学会了抱怨生活。
每天,面对繁琐的工作,上网看着无聊的网页,聊着无关紧要的话,生活俗务缠身,朋友不多不少。想要呐喊一声,却找不到呐喊的力量,想要拼搏一番,却不再有奋进的勇气。经常为了不开心的小事而伤神,会为了一段毫无意义的感情而沮丧,甚至会为了早晨那惺忪低垂的眼睑而自寻烦恼。
风和日丽的阳春,我被朋友的喊声拽出被窝,挤上去乡下的中巴,行尸走肉一般。
一路上,春和景明,即使微风里还携带着寒意,却无法阻止春天的脚步,无法抹去人们脸上的笑。柳絮翻飞的树下有孩子在快乐地嬉戏,渐肥的溪流有水鸭在沐浴歌唱。天高地广,色彩斑斓,这儿一丛红色,那儿一堆紫色,远处还挤满了浅绿。恬静的风景拼成一幅泼墨山水画,简洁而不失丰盈。
我漫不经心地看车窗外的风景。此时的我,丝毫不觉得惬意。
停车,下车。朋友却说下早了一站。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近乎沮丧。
将错就错吧,顺着前面的小路走走,朋友提议。
翻过路旁的一座小山丘,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地像天上的彩云,席卷而来。油菜啊,你挨着我,我牵着你,你靠着我,我托着你,大家互相争艳着,把花开得层层叠叠,生怕哪个落了下来,扯了后腿。长势喜人的油菜,一人多高,像高挑的贵妇,顶着金黄的皇冠,肩膀上搭着翠绿的披风,腰间是墨绿的裙摆。一阵微风掠过,她悠悠地摆动身躯,像高傲的公主在跳孔雀舞,可人极了。那些长势不那么喜人的油菜呢,头顶像毛笔蘸了水彩,鼓鼓的,好像就要从笔端跌落下来,尖尖上已经有了一抹黄色,像悦动的火苗。
远远望去,金黄金黄的波浪此起彼伏,连绵远去,光芒刺得你睁不开眼,好像黄色的卷轴铺展开来,铺在宽广无垠的田野里,和墨绿的山水自成一体,缠绕在一起,延伸到天边去,又变成一片霞。在狭小的田埂上穿梭着,攘一簇花凑近鼻息,清香袭人。那对称排列的四瓣花瓣,浅黄色,指甲片大小,簇拥着中间深黄的花蕾,花粉还沾着蜜呢。一簇花儿,一小朵一小朵地依次向上堆积,像一堆篝火,熊熊燃烧。
不知从哪儿传出一阵歌声,娓娓动听。哦,原来是勤劳的女人在菜土箱边刨水沟,给田地排水。女人三十多岁的模样,丰满的身姿,有力的臂膀挥动着锄镐。她身着彩色的衣裳,黑色长裤,一边劳作一边唱着曲。
“大姐,来这看风景的人很多吧。”我问。
“没数过,也不太在意。花开了,有没有人看,不很重要吧。”女人回过头,眼角的鱼尾纹笑了。
“怎么这样说呢,这么美的花,没有人来看,那多可惜啊。没有人看的花是寂寞的吧。”我似乎是得理不饶人。
“嗯?油菜地里的花是给人看的吗?这儿的花,每年都有啊,你每年都来吗?油菜开花是为了结果啊,要是错过了季节没有开花就阉了,毫无意义了。”
啊!我被她的话惊呆了。
花开花谢,是自然的规律;花开极致,是花的自然。为什么我就不懂呢?
油菜花其实外表平凡得很。它不如玫瑰亮丽,不如牡丹高贵,不如兰花馨香,又不和野花苟同,它自始至终都是黄色,只有群聚着才展现魅力,它像金色的阳光沉淀了下来,原本普通,却是人类生存的命根。
此时,好想自己就是一株油菜,自由自在地长在田野,不因卑微而懊恼,不因无人赏识而失落,不因成绩而骄傲,不因阴雨而忧郁,不因阳光而奇艳。默默感受季节的交替,该开放时开放,该凋谢时凋谢。
此时,自己就化成了一株油菜,该遗忘的遗忘,简简单单的思想,打开心结,坦坦荡荡做人。每天脸上写满自然的幸福,还有流泪的冲动……
此时,自己就是一株油菜,自管极致开花,花落结果,因果轮回,自然洒脱,毫无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