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秀芝前脚刚走,陆鸿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突然有了呕吐感,憋不住的一口老血直接就吐了出来,被子半边被沾满血液,放在病床边的蓝色塑料盆子,都被吐了半盆血。
陆鸿眼睛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由于虚脱,陆鸿躺在床上没有了一点力气。
但是陆鸿从还是躺着的床上起来了,他穿着拖鞋出了103病床所在的病房,往住院部82病床所在的病房走去。
82病床就是陆逸川所在的病房。
陆鸿的身子颤颤巍巍,只是一个晚上,他就变得如此单薄瘦弱,仿佛是一张站立在地上的纸片飘零在呼啸的风中一样,随时都有被吹倒的危险。
陆鸿还是摸索到了82病房,来到了自己的儿子所在的床位。
这是陆逸川动完阑尾炎手术后的第三天,他刚刚做完在医院走廊的“活动”,现在已经安静睡下。
所谓“活动”,就是陆逸川阑尾炎手术过程中,由于肠子轻微移位,加上阑尾割除后缝合割口,所以需要必要的“活动”来增加肠胃蠕动,其恢复的标志性症状就是“排气”,说得亲切点就是放屁。
陆鸿看着自己的儿子陆逸川,不禁轻轻地抚弄了一下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已经略微有点长,如果没有阑尾炎手术,可能他前两天都会减掉头发。
他看见自己的儿子,就看见了自己的年轻的时候。
每个父亲大概都是如此。
只是这个父亲陆鸿,显现得更加“痴情”,因为他的儿子,不仅是他的独子,而且还有他十八年的“计划”,他的“计划“就是让儿子去北京大学上大学。
这个“计划”是为了弥补他的遗憾,他虽然在武汉大学教书,但是他混迹武汉大学这么久,对于那些毕业于北京大学的毕业生,他都会心里痒痒。
那感觉说不出。
但是现在,他的手触碰到他儿子的额头的时候,他的心态变了。
北京大学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
他这才发现他是多么爱他的儿子。
那种父亲对儿子的爱,此刻他才有着更高的体会。
他瞬间懂得了朱自清父亲的“背影”,他瞬间懂得了刘备托孤最后叫进赵云说“一定多多看觑吾子!”而展现人性的父爱,他瞬间懂得了当年广西罪犯绑架李嘉诚儿子而要10亿的时候,李嘉诚立马给了20亿的心理。
他也瞬间懂得了,《傅雷家书》里面,傅雷写给的自己的儿子一封又一封的长信。
他自己都被父爱弄得双眼泛红,只是他从没有哭泣。
这个时候陆逸川已经慢慢地醒过来了,他睁开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父亲陆鸿。
陆逸川快速地从床上躺起来说道:“爸,你怎么来了。”
面对自己儿子的问题,陆鸿早已经有了回答,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他昨天经历的车祸说轻,他说道:“爸爸昨天撞车了,受了点小伤,就来到了医院了。我就在103病床,你的楼上。我在上面闲得下来看看你了。”
陆逸川还是说道:“爸,你没事吧!”
陆鸿端坐在椅子上说道:“没事!”
陆逸川把嘴巴鼓成一个“O”形,说道:“哦。”
陆鸿慢慢说道:“川儿啊,你还有多久出院?医生给你妈说了没?”
陆逸川回答说道:“医生说了,周一就可以出院了,这个阑尾炎做的手术,6天就可以出院了。”
陆鸿点点头说道:“你出院了,好好疗养,把你大学志愿的事情好好想想。”
陆逸川面色变暗一点说道:“嗯。”
陆鸿脸上露出一点点微笑说道:“你认真去思考的就都行,不要儿戏。爸爸最终还是尊重你的意愿,你想去哪里就去那里。”
陆逸川脸上惊讶出一丝笑,把眼睛上都往上提高了1cm,他快速说道:“真的吗?”
陆鸿还是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真的!”
陆鸿又靠了靠自己椅子,一来是自己昨夜撞车失血过多,加上自己今天强行支撑着到82号病床来,身体虚弱要靠椅子,二来是自己要在儿子面前表现的自然而镇定。
他想要给儿子一种感觉,自己真的伤得不重。
陆鸿起身说道:“川儿,那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和聊天,也打扰了别的病人休息。那我就先走了。”
陆逸川说道:“嗯。”
陆逸川对于父亲拒绝的回答,是很少很少的,他总喜欢说“嗯”,除了这一次父亲要他去北京大学。
陆逸川抬起头,看着父亲起身的背影,不觉有一种莫名的感动。父亲略微佝着身子,身高已经完全没有自己高了。
陆鸿慢慢地走到自己所在的102病房。
他刚刚到病房里面,自己的老婆王秀芝也恰巧进来,手里拿日常用品,洗脚盆,脸盆,水杯,牙刷,牙膏,手巾。
王秀芝嘴里一边半带怨气地说道:“你说你受伤了,还到处跑,受伤了就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嘛!”
王秀芝一边把所有日常用品地放在最合适的位置,放成最整齐的样子。
陆鸿气不过,就说道:“我就顺道看看儿子嘛,川儿就在楼下,你让我躺得下去。”
陆鸿的岳父岳母,王老头夫妇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比自己小一辈的夫妻,少吃了20多年盐饭的儿女,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只是站着。
王秀芝已经把陆鸿所有的生活用品整理恰当,看着陆鸿说道:“你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了,儿子的事儿,现在你还是不要管了。儿子可能周一就出院了,也就是三天的事儿,业不知道你要呆多久。”
王老头夫妻在一旁算是报点儿喜事地安慰说道:“嗯,川儿就快出院了,回家好好休养就是。”
王秀芝看着被被撞车的丈夫,还是悲从心来,并没有听明白王老头夫妻安慰调节的话,还是禁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你们爷俩,让我好一顿伺候。你也真是,晚上还开快车。”
陆鸿依然气着,不知道如何说话,只讲了五个字:“当时我也不知道。”
王老头也帮自己的女婿辩解说道:“是,这车祸谁算得准,只要是陆鸿没什么大事儿就好了。”
王秀芝略微冷言说道:“说的是对,没什么事儿就好了。可是这排的胸片结果还没下来嘛,谁知道有没有事儿。”
王秀芝说完,扑棱把头埋在双手之间,哭泣了起来。
女人就是这样,嘴里可能冷言说你不听话,心里最怕你真的出事情。
陆鸿看着王秀芝哭了起来,已经开始慌了,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好秀芝妈妈就在旁边,秀芝妈妈在王秀芝身边蹲了下来,抚着王秀芝的背安慰说道:“没什么大事,肯定没什么大事。”
王老头也慢慢走过来,拍拍女儿的肩。
一家人齐了,才能感觉到温暖,人也就不怕了。
王秀芝也就不哭了,慢慢地抬起头说道:“爸妈,你们去楼下82病床照看川儿吧,到时候能出院,就把出院手续办了。我就留在这里照看陆鸿,你们去看着川儿。”
王老头夫妇点头,起身准备去照看已经离开了很久的川儿。
他们准备去82病床。
到门口的时候,秀芝妈妈还是回过头来,看着王秀芝说到:“川儿那边放心,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照顾陆鸿就行。”
王秀芝点点头说道:“嗯!”
说完话,王老头夫妇已经走开了。
此时已经慢慢接近中午,因为陆鸿所在的病房有一个人在吃方便面,闻到味道给人一种肚子很饿的感觉。
那感觉,仿佛自己的肠胃进了蠕虫,在蠕动一般。
王秀芝看看陆鸿说道:“饿了吗?我在外面给你买两个菜带回来吃。”
陆鸿点点头说道:“还是饿了,早上那点粥,也没吃进多少。”
王秀芝从椅子上坐起来,起身先帮陆鸿整理了一下枕头的位置,帮助陆鸿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
王秀芝再离开说道:“那好,我去买饭了,你自己睡好,有医生来叫干什么的,等我回来弄,你别下床就行。”
陆鸿点点头。
王秀芝才放心,头不回走了出去。
陆鸿一个人躺在了床上,想起了早上吐出的一口血,怕是昨天撞车出的血,淤积在胸口,给吐了出来。
想到这里,陆鸿不觉胸口又是一阵闷热,自己不敢多想,又不敢不想。
又把往日老人家们说的话,又给想了一遍,中年吐血,年月不多,纵然活命,怕是有什么后遗症了。
“陆鸿!陆鸿!你的胸片和CT结果出来了!”一个护士清脆而青春的叫声响起来了。
陆鸿此刻不敢多听,但还是听到了,就小着声音回答说:“我知道了,马上去拿。”
陆鸿心里想着:自己早一点知道,总比晚一点知道要好很多,而且,自己在妻子之前知道结果,肯定比妻子之后知道结果要好很多。
所以陆鸿又从床上起来,慢慢地走到胸片和CT等候室,把胸片和CT取到了手里。
陆鸿胸片看不懂,但是眼睛往CT结果分析上一看,眼睛不觉一亮,眼睛圆瞪,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喜是忧……
却是什么,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