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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季风如约而至·胭脂烟

南部的玄武大陆总是充满氤氲的潮气,勾连着连绵不绝的梅雨。搅黄了多少风情少年的出行计划,也为多少楼阁平添了寂寞的身影。

有一座以鎏金宝座为中心的圆形高阁,顶镶金玉,柱披流光。此间名为金银阁,能容纳数十人,围坐议事,是云烟之城城主和长老们商议要事的场所。今天又是每月的月议之会,许多繁杂的事务和各项开支的算度,都要在会上决议,并得到胭脂烟的批准,方能成文具办。金银阁里的议论,已经持续了几个时辰了,依然没有议完一半的议程。魏长老和诸葛长老好像还有厚厚的一大叠条陈需要请示,而莫长老也摆开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云烟之城的人口又增多了三成”

“今年的盐和铁的收入好过往年,只是粮食欠收,要高价从东洲收购一些才是”

“云烟阁的工程此番要接近尾声了,总共耗费的开支是..”

..

胭脂烟托着腮帮,望向金银阁的窗弦之外,耳畔的众人的议论纷纷,渐渐模糊,和雨声混同在一起。柳叶的枝梢,在雨和风的裹挟下,摇曳身姿,如诉如泣。叶尖微微颤动,似乎酝酿了片刻,滚出一粒粒晶莹的音符,荡进安详的湖泊。

“城主!”

好像嗡嗡的声场渐渐地退潮了,寂静突然袭来,仿佛比嘈杂更令人惊醒。

为首的莫长老的轻唤,结束了大家众口纷纭的争论。所有人都顺着胭脂烟的目光看向窗外,又看看宝座上的少女,静静地等待着,面前这位城主的思绪回转。

胭脂烟笑了。

这笑容里,有牡丹绽放的华贵,也有芍药乍吐的清甜。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的笑容,足以让任何一个成年人的心里漾起慈爱,嘴角浮出暖意。然而,围在胭脂烟的鎏金霓凰宝座周围的数十位华服肃立的长者,面上却全无笑意,只是满眼的敬畏和疑虑。

“南摩天的季风已经来了”,胭脂烟轻轻地低语道。

莫长老和众位长老相互看看,似有所悟,拱手齐声道:“城主是时候出海了。”

“嗯。云烟城的事,莫长老就看着办吧”

“遵命,城主。”

金银阁里,寂静了半晌,在长老们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半天眼色之后,莫长老打了一个手势。

喧哗声再次响起,机务要事的争论,丝毫没有被打断。停顿片刻后,便继续在金银阁的圆顶下回荡不绝。只是中央的宝座上,已空无一人。

云烟城最大的海港--云之港。

海港的船工,早已把巨大的“云烟号”拖入海中。彩旗在船身上烈烈飞扬,伴随着海鸥鸣叫的阵阵回响。而海浪正激烈地拍打着船身,无数水花如烟雾般散开,无端的升出恢弘的威势来。

远空中,雨后厚重的云层,终究被利剑般的阳光刺透。金黄的光剑,洒向海面,画出鳞片似的纹理。仿佛是为此去的路途,披上荣耀的战甲,抑或在书写着古老的经卷。

“呜~~~呜~~~呜~~~~~~”,浑厚深长的号角响起。

船舷的两侧开出上百扇小门,伸出上百支铁桨,开始拨动海水。风帆徐徐拉起,被风吹得鼓胀,饱满如弓,如满月。船身开始离港,岸渐渐和船舷分开。岸上的船工和众人,纷纷张望,望向远去的云烟号。

船头龙骨的顶端,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扬的发丝和衣袖一角,都在风中向后扬起。

你若迎着晨光的方向看去,那远空中如神兽盘踞的巨大云层,正威风凌凌,低头看着船头不羁傲立的少女。仿佛一幅远古的壁画,刻画着不可言说的宿命和威严。

云烟阁耸立在云烟之城的中央,虽然还有些许收尾的工作尚未完成。但是恢弘的气势,和高大的身影,已经傲立云间,让原本富庶繁华的云烟之城,更显出雄伟之气。

云烟号已经驶出海港很远,依然可以看见云烟阁巍峨的身影。

望向着即将完工的神迹,胭脂烟笑容渐渐隐去,心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扰。但是却也很难说出是因为什么缘由,也许是初次离开故乡的不舍吧。云烟城的事,有莫长老管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差池的,更何况还有精明强干的魏长老和诸葛长老。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有些犹疑多虑,胭脂烟不禁莞尔。

“城主,这一次出海,要何时才能回家?”,琼花仙斟上一杯烫好的热酒,递给胭脂烟。

胭脂烟接过酒樽,扑鼻而来混着海风气息的是一股暖暖的梨花香味。云烟佳酿的味道,的确令人回味,就像家的味道。

“三年吧”,胭脂烟微微地啜了一口,把酒杯递给琼花仙。

云烟家族的族训,约定了每一代继承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三次旅行。这是第一次,南摩天的季风到来之日,便是出海东游的三年之约。胭脂烟平静的眼神中,也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只是这种兴奋中带着令人振奋的使命感,让她内心越是澎湃,外表却越是淡然。

在传说中,云烟家族的祖辈,曾远渡海外,行商万里。无数次睡前的故事里,胭脂烟都依稀记得:父辈们所讲述的,关于七大洋的遥远世界里的种种奇闻异事。

甚至有人说,云烟家族的祖辈在海外留下的不仅仅是探险的足迹,甚至还有巨大的财富,分散在海外的异世界的大陆里,等待着它的后人,通过勇气和智慧,获得继承的考验。

大海包围着云烟号,大陆的身影在胭脂烟的视野里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季风吹动风帆,把海浪分在身后,云烟号的帆影,一日千里,从日出驶入日落,从星光驶入月色。

一艘飘溢着梨花酒香的巨型帆船,打着云烟图案的旗号,渐渐驶入了迦楼罗海海域的深处。在这片宁静而又神秘的海域里,危机四伏的岛屿间,似乎流传开了这样的讯息:一个曾经的债主的后人,驾着烈焰宝船,再次回到了这里,讨要一百年前留下的惊世骇俗的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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