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漓追,是当今皇上与第二位皇后端懿皇后所生的嫡子,论地位仅次于嫡长子太子唯远。九皇子身形颀长,肤色白皙,鼻子高挺,薄唇朱红,眼神犀利深邃中还带着些许邪佞,配上那似有似无的笑意,说不出的俊逸非凡、狷狂邪性。
九皇子一袭绛色金丝繁纹华服,嘴角上翘,笑嘻嘻立在前面。
他身后立一男子,男子肤色呈健康的小麦色,身着玄色一等侍卫服,身长八尺,身形健壮。长发定冠束于头顶,留一束马尾,脸上棱角分明,透出一股侠气。
此人便是卫显。
我随着苏妃向九皇子行礼,抬眼便对上卫显的目光。他的目光清澈中透着一丝关切。他朝我点点头,随即又向苏妃行礼。
我的心猛地抽动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九皇子这是?”苏妃开口问道。
“去看望下皇后娘娘,”漓追轻笑道:“苏娘娘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
苏妃也露出一丝微笑,道:“九皇子说笑了。不过今日本宫还有事,就不陪九皇子了。”
漓追点点头,道:“也好,苏娘娘慢走。改日,我再来看娘娘。”
我跟着苏妃离开。走的时候,我看见卫显一直盯着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景旭宫的。心里总是这么七上八下。卫显,卫显.......
我还记得那年的秋天,我和卫显在御花园利用红叶对诗,还记得他帮我打伞,还记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还记得他曾经对我说:“我把你当自己人。”那时候,我曾经多么希望,自己能出宫,然后和卫显举案齐眉。卫显,卫显,如果所有的一切不曾发生,我的家人没有死,杨柳没有死,我现在和你是不是会有个美满的未来?
“烟雨?”苏妃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我抬头,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那些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下又一下的滴在我脸上,打在我心里。
“烟雨,你还好吗?”苏妃关切道。
“谢娘娘关心,我一切都好,只是沙子眯了眼。”我努力抹掉脸上的泪珠,答道。
“烟雨,其实我看的出,你和卫显是真心相爱的。若你愿意,我立刻差人去内侍府,准你出宫。”苏妃叹一口气,挥退了房里其他奴才。
我跪在地上,道:“谢娘娘关心。只是我陆烟雨身负血海深仇,无法回应卫大人的深情厚谊。”
苏妃皱着眉,渐渐湿了眼眶,声音哽咽,如泣如诉道:“烟雨,我不想你和我一样,后悔终生。”
我瞪大了眼睛,惊道:“娘娘!”
“烟雨,爱上一个人,是件幸运的事。和他相知相守一辈子,更是要花掉几辈子的幸运才能得到的幸福。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一辈子都只能活在悔恨中。我当你是妹妹,真的不希望你像我这样。”苏妃一边说,一边眼泪就止不住的掉落。
我慌了神,连忙摸出袖子里的丝帕给苏妃轻轻擦拭。
是了,我怎么可能没发现。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这个时常蹙眉落泪的女子,这个能一望着“耀兰”发呆就是一整天的女子,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故事?苏妃苏瑜,是用怎样的勇气来隐藏这一份遗憾,又是用怎样的执着来守护自己的爱情?
苏妃握住我的手,轻声说:“不要等到最后才来后悔好吗?烟雨,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淌。如果可以,我何尝不想要出宫,完成自己的梦想,开一家小的绣房,嫁一个心爱的男子,生儿育女,侍奉双亲?我是多么的希望,不,是渴望这样的生活。可是当一切的一切都被人轻易摧毁,我拿什么来拼凑自己支离破碎的梦?我不能,不能活在我一个人的世界里。我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为我的亲人,为我的朋友,讨一个公道。我要复仇!
我摇摇头,神情凄然道:“娘娘,我已经,回不去了。”
苏妃见我如此,只是落泪,却再也不说什么了。
我们就这样彼此默默的相对而泣,默默地自己****着自己心里的伤痕。
九宫,这个可怕又可恨的鬼地方,这个怨念丛生的鬼地方,我诅咒你,不得安生!
坤颐宫内
皇后望着烧断了的香烛,默默的叹一口气。
“祈瑄,你在想什么?”漓追一敛平时的笑意,站在皇后身后,问道。
“漓追,若是你成功了,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皇后转身,神色黯然。
“怎么了,祈瑄?你说什么都好。”漓追轻轻的靠近皇后,柔声说。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皇后并没有说出事情是什么,只是摇摇头。
漓追看了看皇后,最终还是默默的躬身行礼,道:“是,皇后娘娘,儿臣告退。”
皇后并不看漓追离去的背影,只推开窗子,望着窗子里那方小小的天空,沉吟道:“九宫......”
“娘娘,刚才皇后娘娘差人来传话,说是皇上已经下了朝,正往游娱场赶去呢。”门口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我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对着苏妃说:“娘娘,我唤人来给娘娘重新上妆吧。”
“嗯。”苏妃点点头。
我便唤人打了热水进来,给苏妃娘娘重新洗了脸,上了妆,又替苏妃换了身浅黄色的凤尾裙。一切打点妥当后,才自己去洗了把脸,敷了些雪花膏,随着苏妃出了宫门。
刚到游娱场的听戏台,就见人都已经快到齐了。不止宫里的各位妃嫔、还有皇子、公主以及王爷、王妃。纯粹是一次皇室家宴。
苏妃按着礼仪官的指引,坐在看台中央皇后的左手边第二个位置。
今日各位妃子都是细心打扮,想着乘此机会博得皇上欢心。我立在苏妃身后,细细观察周围的其他妃嫔。
舞台正对着的是两宫太后,皇上、皇后以及后妃的观礼台。只见皇上龙袍加身,端坐在正中央,瑞太后着八团云锦厚锦镶皮披风坐在皇上左手边,全太后着织锦皮毛风衣皇上右手边,皇后着朱红色朝天凤服,坐在瑞太后旁边。贤妃细心打扮,身着宝蓝色织锦礼裙坐在皇上右手边第一位上。皇上左手边第一空位为特意为德妃预留的位置。曹妃画梨花妆,着如意云纹衫坐在贤妃身旁。齐妃着团锦琢花衣衫,坐于苏妃身旁。惠嫔穿着烟云蝴蝶裙,坐在贤妃身后。柔嫔抱恙,未能来参加此次宴会。而季嫔季沫雪则着牡丹凤凰纹裙衫,梳簪花高髻坐在皇上右手边第一位也就是德妃身后。接着便是李淑媛、兰美人、双美人等的位置。
舞台左侧,以太子唯远为首,身后坐着太子妃刘氏、九皇子漓追、四皇子理贤、四皇子妃顾氏以及楚仙公主、云佳公主、柔意公主等。
舞台右侧,以三王爷为首,坐着各位王爷、王妃。
皇上见人差不多已经来齐了,便道:“开始吧。”
戏台子上帝都的名角儿们便开始粉墨登场,好不热闹。台下觥筹交错,也是一派祥和。
我当然无心观看这演出,心里还是不由得惦记着卫显。
好不容易,一出戏完了。舞台右侧的八王爷便开口对着皇上说:“皇兄,臣弟觉得光是看演出,忒没劲了。咱们得来玩些好玩的。”
瑞太后笑起来,道:“老八到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就爱玩些把戏。”
八王爷笑道:“母后说的是,我呀,就喜欢这些。就是不知皇兄可同意?”
瑞太后笑着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全太后,又看着皇上,道:“皇上,哀家和你全姐姐听戏也觉得无聊,不如就听你八弟的?”
皇上不动声色,道:“八弟,还是母后宠你。既然母后都开口了,就听母后的吧。”
八王爷笑着站起来,道:“这也简单。咱们击鼓传花,鼓声一停,花在谁手上,谁便上台表演给大家看就是了。”
瑞太后一听,笑道:“这感情好,大家都有表演的机会。皇上你看呢?”
“朕听母后的。”皇上看不出喜恶,说。
“如此甚好,便由哀家闭着眼睛击鼓好了。”瑞太后唤人拿来了鼓和花团,准备开始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