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夜深人静,飞龙偷偷摸到了知府家中,如入无人之境……”说书人在高台上口若悬河的讲述着传说中的神偷飞龙,说到正浓处,呷了一口茶,看着台下三三两两的听客,又忍不住有些失望。
此时暮色已近,路上的行人们渐渐稀少。黄叶纷落的华盖树下,听书的人也不过几人而已,说书人没了兴致,语气间也没了飞龙偷盗时的神秘激情之感。听客们听后,也是倍感无聊,慢慢就散了。
说书人见台下只剩一人,不再接着说下去,拱手告罪后,也收拾了东西走人,只剩下几张长板凳在树下冷冷清清。
江子殷依旧坐在最后一排,抱手沉默的看向高台边的大树干。
“这棵树倒是挺大的。”身边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人坐在了江子殷的旁边开口道,“临近秋末,这树叶还没有落尽,倒为了那说书人提供了这么一个惬意悠闲的说书场所。”
“吴子诚,你今天来的倒是挺早。”江子殷看向坐到拿着一把折扇的少年公子,“你可真是虚荣,在晚秋都能拿着扇子出来。”
“误会,误会”吴子诚厚着脸皮道:“今天中午急着要来,走到半路才发现手上拿着一把扇子。”
看着江子殷一副我懂的表情,吴子诚轻咳两声带过。
“我坐在一旁酒楼的二楼,可是听了好长时间的飞龙偷宝的故事了。”吴子诚笑道:“皇上心情极好,榆水来报,因为李将军亲自出马,现在榆水已经平静了下来,所以陛下今天提前下了早朝,也没有召我入宫,所以我就赶了过来。”
“飞龙的故事不辨真假,有什么好听的,倒是榆水,怎么会派了李将军,围坝堵洪,这不应该是工部的事?”
吴子诚的脸有些微红,他当然不能说自己在楼上一直盯着下面看:“子殷,你有所不知,在渝水周边,有人借洪水之事,发动了乱民暴动,李将军不得不出面镇压。”
江子殷一惊,看向周围:“你说的是真的?”
吴子诚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可是我并未听到消息……”
吴子诚道:“榆水的暴动一直被按下不发,除了朝堂上的官员,对外一致宣称只是发生了洪水。陛下有令,若是谁敢说出去,就要他脑袋人头落地。”
说完,用折扇做了一个夸张的抹脖子动作。
江子殷拍下他的手,问道:“那查出来暴乱的原因吗?”
吴子诚摇摇头:“李将军一压制住了暴乱,为首之人就服毒自杀了。所幸榆水这次洪水虽然猛烈,但是皇上派了一向精明的户部侍郎奇多瑞去赈灾,因为民众都被很好的安顿下来,所以暴动的范围不是特别大,人数也不多。”
江子殷看向周围路上匆匆忙忙的行人道:“我前几天在黑市交易上,曾经遇见有人拿出一副前朝的假藏宝图。”
吴子诚皱了皱眉头:“你是说,可能是前朝的人?”
“我还不确定。毕竟,自从前朝被灭以后,从未有乱党出现过的迹象,也许是我太过敏感,那也许是别人无意间弄出来的幌子。”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去查查为妙。”
江子殷点点头。
吴子诚又道:“前些天,你让我帮忙求情的那个案子,我尽力了。皇上本来私下也同意饶下赵冉书一命,要去派他充军,但是我没想到会是宁州……”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会选择宁州?”江子殷问道,“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这个地方。”
吴子诚摇摇头:“我也没有想到,陛下这样安排或许是凑巧,想要赵冉书吃吃苦头,也可能是有其他深意在。”
江子殷讶道:“深意?”
吴子诚劝道:“子殷,这个就不是你我能揣摩的了。”
吴子诚又看了江子殷一眼,有些犹豫道:“不过,在朝堂上听到你的名字,伯父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江子殷沉默了一下:“他当初就不准备管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理由管我。”
“伯父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你毕竟是他亲生女儿。”
看着江子殷不言,吴子诚又道:“不如,我们稍微改动一下计划,把明月夜主动送到京都,这样伯父也好交差,你们也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反正还有你的毒在,也不怕明月夜不听话。”
江子殷摇摇头:“还是算了,这段时间以来,我对明月夜倒是有了些了解。若是软些来,他还能配合一些。若是硬着来,他脾气上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伯父那里……”
“等到将这件事情了结之后再说,我现在还是要盯紧点明月夜。”
吴子诚叹了一句,有些惭愧道:“那夜,我确实没有发现他居然在房梁之上。”
江子殷道:“我也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出现在我那里。”
吴子诚提醒道:“子殷,你还是要小心些,他不会这么巧合的出现在你那里,待我走了之后,又那么巧合的被你发现,说不定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目的。”
江子殷沉默片刻道:“他的伤,的确是真的。”
吴子诚笑道:“苦肉计,你又不是不知道。”
“暗卫不是也曾经报告,他确实是一路被追杀到平古?”
“他的确是被追杀到平古,可是到了平古之后,暗卫都反去追踪那些追杀他的人的下落了。再说,在你身边,根本没有暗卫可以盯着他。子殷,你不要太相信他。”
江子殷刚要说不会有太大问题,就想到八月十五那天夜里,莫名出现的夜燕和书生,因为被打晕,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确实一无所知,而且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晕了两天,确实是有些不太正常。
吴子诚看到江子殷的脸色后,猜测道:“难道真有你没有预料控制的事情?”
江子殷没有回答。
吴子诚看懂了,立即提议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暗卫,但是为了大局着想,我接着派暗卫过去盯着?”
江子殷同意道:“你找一个长期驻在平古的暗卫,如果我走后,帮我照顾曾经在衙门当捕快的满霖的老母亲。还有,派两个暗卫,多盯着些我屋里的那个孩子。”
“孩子?”
江子殷道:“我前几天领回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你领回来的?”吴子诚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那孩子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
江子殷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一听到我是捕快,就跪下来让我收留,而且还十分害怕我赶走他,他肯定有哪里不对,又或者有什么事情要说。”
吴子诚问道:“那是保护还是监视?”
江子殷沉思片刻:“在保护的前提下,再监视!”
吴子诚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