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小骗可以养家糊口，大骗可以升官发财。
黑心职业介绍所，属于不入流的小骗，既发不了财，也升不了官，就连养家糊口都成问题，实为骗子界的耻辱。
高尚混迹在行骗界半年有余，虽然他外表光鲜，掏出的名片也很是唬人，但他确实没赚到过钱。
这段时间来找工作的人越来越来少，能骗到的钱也越来越来少。
生活窘迫，为钱所困，高尚动起了黑吃黑的心思。
几天前他又忽悠了一单，应聘者交了五百块钱，按照分成，高尚只能获利二百，余下的三百都要交给孙光头。
他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看到四下里没有人，正是独吞的好时机。
于是他匆匆的把钱塞进钱包，再把‘犯罪证据’装进公文包里。感觉万无一失，他这才放心的躺在沙发上睡起觉来。
可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料到孙光头竟是如此的鸡贼，孙神探很快就破获了高尚私吞款项的案件。
他摸着光头翘着二郎腿，命令高尚蹲在地上，然后给他讲起了案情。
“小崽子，给我玩阴的，你还嫩着呢。我早就想到你们会玩这一手了，所以我这里所有的合同都是连号印刷的，还有这本登记册，底下一层是复写联，你没有注意过吧？哈哈哈，我这里还有个笔记本，所有的账目都已被我记录在案。”孙光头边说边冲着高尚，炫耀着手里的账本。
高尚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连连道歉：“孙总英明神武，聪明过人。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孙光头摸着脑袋，怒目圆睁，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他大吼着：“你把这一单的钱全交给我，这个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我警告你，胆敢再犯，立马卷铺盖，给我滚蛋，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看到高尚欲言又止的样子，孙光头气急败坏的问。
“不过，我暂时没有钱给你。交完水电房租，再留点饭钱，我兜里就没钱了。”高尚可怜巴巴的向孙光头解释着。
“好吧。我就从你今后做的单子里扣钱吧。你勤快点，多贴广告，多发传单。滚吧，快去做业务。”他冲高尚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
高尚走出货场，来到繁华的大街上。
城市里高楼耸立，人群熙攘，车来车往，一派繁忙景象。“生活在城市里真好，这里什么都有。可是我在这里一无所有，也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想到这里，高尚心情压抑，巨大的失落感将他包围。
金秋十月，枫叶红遍，果实挂满枝头。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高尚依然一无所获，他已经又是好几天没有收入了。
每天呆坐办公室里，吹牛打牌，日子过得很是没劲。
下午的时候，孙光头的电话响起，他来了一单业务。这厮也有段时间没有生意了，他挂掉电话，兴奋的手舞足蹈。他扭过秃头对高尚说：“别玩了，你去门口给我接人。”高尚只好放下手里的一把好牌，悻悻的前往。
来到货场的门口，他左顾右盼，四下张望着。
此时他看到，路边有个姑娘再冲他挥手，她站的位置刚好是高尚上次遇到何乐乐的地方。
高尚走上前去，确认了彼此的身份之后，两个人就一路攀谈着向货场走去。
这个姑娘名叫马菲，今年刚满十七岁。正在县城的一所高中读高二，她早恋厌学，成绩很差。她和父母经常大吵大叫，这次她和父母吵的很凶，双方都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于是她一赌气就决定离家出走。她先是在县城里和狐朋狗友们玩了几天，他们都开学后，她就独自来到了临州。
“孩子，你还是早点回家吧。父母找不到你，会很着急，会很担心的。”听完她的经历，高尚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大叔，我是来找工作的。你不要教育我，好不好。”小姑娘满脸不悦的说。
望着一脸稚气的她，高尚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话间，他们就来到了办公室。孙光头看到他们进门，立马起身，他一边摸着脑袋一边迎上前来。他眯双着眼睛，舔着嘴唇，笑的口水直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姑娘。
马菲姑娘，虽然年龄不大，但长的却很漂亮。她身材瘦小，鼻梁高挺，面目清秀，娇嫩的脸蛋上，闪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很会打扮，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再配上一条背带牛仔短裤，让她显得既俏皮又可爱。
马菲也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她像是一针兴奋剂，扎的色狼们欲火升腾，狂躁不安。他们像上次围着何乐乐那样，围着马菲就开始大献殷勤。
与何乐乐的热情相比，马菲对他们的态度很是冷漠。她先是把王黑胖给她的零食扔在地上，接着又取笑丁毛子，说他像只老鼠。
孙光头用力的拍着桌子大声喊道：“各位经理，请回到你们的岗位，继续你们的工作，好吧？”
“姑娘不要见怪，他们都是热心肠。我是这里的总经理，咱们说正事吧。你准备应聘什么岗位啊？”
马菲扬起嘴角，轻轻一笑：“哼，你们这些怪叔叔，没有一个好人。”
听她这样一说，站在一旁的高尚‘噗嗤’笑出声来。
“大叔，虽然刚才你没有围着我转，但是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马菲扭过头嘲弄的说。
“我，我怎么你了……。”高尚不满的问。
“好了，别打岔。来姑娘，咱们说正事。你想找份什么工作，说吧。”孙光头表情严肃，翻着合同问。
“超市收银员之类的……。”
孙光头忽悠了一下午，结果一分钱也没骗到。
马菲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她只翻出十七块钱和几个硬币。
她一脸无奈的咬着嘴唇哀求着：“孙总，我只是个高二的学生，我现在是离家出走。我哪里还有钱交保险和押金啊。”
摸着光头，孙光头色眯眯的笑了起来：“小姑娘，工作的事情，可以先放一下。你还没吃饭吧，晚上住哪？这样吧，我好人做到底，给你安排吃住，你看怎么样？”
马菲白了孙光头一眼，撇着嘴说：“怪叔叔，我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会上当的。”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冲着孙光头吐了吐舌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丫头片子，太精了。搞不定啦，老喽。”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孙光头无奈的哀叹着。
“孙总把她的电话给我，我试试看。”王黑胖满脸谄笑的说。
“好吧，给你。但是我要提醒你，别看她年龄小，这可是一条美女蛇，你小心为妙啊。”
王黑胖边点头边输入号码，他拨通了马菲的电话。
“喂，你是马菲吧。我是王经理，你工作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想和你谈谈情况。哦，你还没走啊。那好，你在货场门外是吧。好嘞，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挂掉电话，王黑胖冲着众人拱了拱手：“兄弟们，多谢大家承让。我现在就去给她破处。”
高尚望着他的背影嘲笑着：“也不撒泡尿照照猪脸，走路笨的像个企鹅，我草。”
听到高尚的骂声，刘飞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哥们别不服气，你忘了上次何乐乐的事情啦。”
“何乐乐，哎。”高尚叹着气，强压着怒火坐回到沙发上。
王黑胖走后，高尚坐立不安，他在心里很是担心，他怕王黑胖真的把马菲搞到手。
“不行，我必须搅黄他的好事。”想到这里，高尚起身要往外走，这时他远远的看到王黑胖正迎面走来。
王黑胖气喘吁吁的走进房门，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猛喝几口，他冲孙光头撇了撇嘴说：“孙总，我佩服你看人的眼光，这个小妖精软硬不吃，看来我也搞不定她。”
听到王黑胖的赞美孙光头乐开了花：“王经理，你的道行不够。看来还是老夫出马吧。”
整整一个下午，几个人就像比赛一样，他们来来回回交替着去忽悠马菲。
天近黄昏，秋风骤起，一时间乌云密布。
几声雷声滚过，转眼间瓢泼的大雨就从天而降。
高尚心里放不下马菲，他撑着雨伞，想去看看她有没有离开。
顶着狂风和暴雨，高尚步蹒跚的来到货场门外。他撑着雨伞，到处寻觅着马菲的踪影。
在不远处，一家商店的楼檐下，高尚看到马菲正蹲在台阶上，她双手抱着身子，缩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
高尚穿过雨雾来到他的身旁，他看到角落里还蹲着孙光头他们几个人。他们看到高尚走过来，冲着他连说带比划，那意思是说：“我们没搞定，现在看你的了。”
“你冷吗？”高尚边收起雨伞边问。
马菲歪着头看了高尚一眼，她气急败坏的吼着：“你走开。我不想骂人啊。我被你们烦死啦。”
高尚蹲下身来，拿起地上的一瓶饮料问：“这些都是他们给你买的？你为什么不吃呢？”
“我怕有毒。”马菲头也不抬的说。
高尚被她的话逗得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丫头，真够倔的。别在这呆着了，赶紧回家吧。”
“我没钱，我也不知道该去哪？”
听着她有气无力的语调，高尚忽然间很是心疼，他想起自己初次来临州的情景，那时的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上过当受过骗，也做过苦力，现如今他沦落成一个蹩脚的骗子。
高尚想到这里，忍不住感慨起来：“小妹妹，你现在还小。这个社会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这个城市里人心险恶，骗子遍地。”
马菲侧过脸，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高尚：“大叔，你是不是骗子，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高尚被她问的一时语塞，他转过身，点上一根烟，慢悠悠的说：“我是个骗子，也是个坏人。”
“会有人承认自己是坏人是骗子。”马菲被高尚的话逗的‘哈哈’大笑。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弯下腰捶打着双腿：“蹲太久了，我的腿好麻啊。”
她身子一斜，差点摔倒，高尚上前搀住她的胳膊。
她斜睨了高尚一眼，用力甩开他的手：“你离我远点，我不用你扶。”
高尚向后退了几步，无奈的摇了摇头：“天黑了，雨太大了。这样吧，我送你去车站，给你买张回家的车票。”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马菲惊喜的大叫着。
“真的，我就当做善事了。”
“哎呀，不行？我不能回去，我现在是离家出走，我无家可归。”她脸上的喜悦又瞬间消失了。
高尚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想好了就告诉我，你要是一直拿不定主意，那我就走了。”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小时呢？”
“不行？”
马菲望着远处的雨，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心里万分的纠结。
“好啦。十分钟到了。”高尚看着手机，提醒到。
“大叔，我听你的，我决定回家。”马菲用信任的目光望着高尚说。
“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高尚撑起雨伞走进雨中，马菲低着头钻进伞里。
滴滴雨水打在伞上，然后顺着伞面滑落在高尚的身上。
“大叔，我们靠近一点吧，你不要故意躲着我。”看着高尚半个身子都在雨里，马菲有点过意不去。
她大方的挽起高尚的胳膊，高尚也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雨越下越大，城市在朦胧的雨雾中显得安静而优美。
两旁的路灯鳞次栉比的纷纷亮起，高尚和马菲像对热恋的侣，他俩紧紧簇拥着越走越远，慢慢的消失在繁华的街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