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冷静下来后,思量再三,他觉得带马菲回家还是不妥。无论马菲怎么劝说,可他还是固执的坚持已见。马菲拗不过他,只好含泪妥协。
这几天她的妊娠反应很是强烈,她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觉。她总是呆坐在租房的窗前,眼神空洞的望向远方,似乎是在寻找未来的出路。
天气已近深秋,秋风一天比一天凉。高尚依然还在工地上玩命的干着活,他挣钱的动力来自于马菲。他需要赚钱给她买几件秋冬的衣服,需要赚钱给她堕胎。
高尚不敢懈怠,不愿休息。他盘算着只要在零工市场上坚持半个月,他就能挣到堕胎的钱。可是在他坚持到第四天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
零工市场上来找活干的人很多,也正因为僧多粥少,只要有活干,大家都是抢着去。可是奇怪的是,那天下午有一份工作却无人问津。包工头在人群里喊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工人。高尚不想让这一天落空,他向包工头简单问了下工钱,也不管是什么活就跟着他们去了。
等到了地方,高尚才明白为什么这份活没人去抢。这是一份装卸路沿石的活,高尚需要把每块重达二三百斤的路沿石,从拖拉机上卸到路边。
路沿石实在是太重了,高尚使出吃奶的劲才能将它稍稍托起。他每卸一块都感觉全身都在发抖,才刚搬了三块,他就已经面红耳赤,大汗淋漓了。
为了这一百块钱工钱,高尚只能咬着牙硬挺着。当他卸到第十块的时候,他双腿一软,身子斜斜的向地上摔去。他在摔倒的瞬间,用尽全部力气,把怀中的路沿石向另一个方向抛去。
高尚是侧向摔倒的,他在扔出石头的时候,腰身是扭曲的。他被摔懵了,大约过了几分钟他才恢复知觉。
他努力的想从地上坐起,可是他的肩膀和腰却像断了一样不听使唤。包工头蹲下身把高尚从地上扶起,他凶神恶煞的嚷着:“干活像个娘们似得,你没吃饭啊。”
“我的腰,我的腰……。”高尚用手揉着腰部,痛苦的喊着。
包工头笑着看着高尚,他撇着嘴说:“只是扭到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赶紧起来,接着干。”
高尚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他忍着疼痛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泥土,他踉踉跄跄的想试着再去搬路沿石。这时他的腰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实在无法坚持下去了。
他向包工头要工钱,包工头冲着高尚骂道:“呸。干活不行还想要钱,你给我滚。”高尚说:“我这是工伤,你必须包工养伤,你……。高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包工头打断:“你给我滚。什么工伤,我一分钱也不给你。你再说话,我就揍你。”他边说边抓起高尚的衣领威胁着。
高尚摔得鼻青脸肿,腰也扭伤了。以他现在的状况,他不可能和包工头打架。即使和他打一架又能怎样呢?高尚在这里无亲无故,万一出个差错,没有一个人能帮到他。
高尚回到租房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马菲假装没有看到他,她只顾低头摆弄着手机。自从高尚坚持要她做流产,她就对高尚表现出一副不冷不热,不理不睬的样子。
“亲爱的,对…不…起。”高尚痛苦的说。
循着高尚的声音,马菲微微抬起头。她看到高尚脸上的伤痕,看到他不停的揉着腰,她瞬间明白高尚出事了。
她紧张的扶着高尚问:“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搬石头,扭到腰了,嗷嗷……。”
马菲把高尚扶到床上,他疼的不能正面躺下,只能趴在床上。
安顿好高尚,马菲就开始忙活。她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高尚,一边给他敷上热毛巾一边流眼泪,仿佛她也在感同身受。
吃过止痛片,贴上膏药,高尚感觉好了许多。
马菲坐在床边,轻抚着高尚脸上的伤痕,低声的说:“我怀着孩子,你又受伤了。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高尚没有说话,他在心里考虑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似的说:“亲爱的宝贝,我们回家吧?”
“回你的家吗?”马菲兴奋的喊道。
趴在床上的高尚深情的望着马菲点了点头:“不对。应该是回我们的家。”
“太好了。”她兴奋的扑向高尚。
“嗷嗷嗷,你轻点。”
“哦哦,不疼啊宝贝。我一高兴居然把你的腰给忘啦。”她揉着高尚的腰说。
幸福来的太突然,马菲激动的直想哭。她忍着眼泪,侧过身子在高尚身边躺下。高尚转过脸冲着她笑,她慢慢闭上眼睛,双手抱住高尚的脖子,两个人开始忘我的亲吻着对方。
“好了,亲爱的。等你的腰好了,再说吧。”马菲体贴的制止着高尚进一步的动作。
高尚深吸几口气,平复好心情。他忽然又担忧起来,他说:“亲爱的,我需要给家里打个电话。问一下我爸妈的想法。你可以出去转转吗?”
马菲摇摇头,她紧抓住高尚的手腕说:“你给爸妈打电话吧。我想他们会同意的,儿媳妇和孙子都有啦,这是多好的事情啊。”
高尚忐忑不安的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他的妈妈。他编了个谎话,说他和马菲是一起打工认识的,他把马菲好好的夸赞了一番。马菲在旁边摸着自己的肚子提醒着,那意思是说快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妈妈。
他吞吞吐吐的把女友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妈妈,不出马菲所料,高尚的妈妈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高兴的,但是她说自己当不了家,要等他爸爸回来拿主意。
挂掉电话,高尚和马菲都很担心,回家时他们最后一根能救命稻草,如果不能回家,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今后的生活。
两个小时后家里打来电话,高尚惶惶不安的接通了电话。他爸爸在电话里先是狠狠的把他数落一番,然后又很生气的说起村里的流言蜚语。
高老汉说:“现在村里议论纷纷,说高尚在外边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我还听高晗翰说你借了很多人的钱。你这个畜生,你在外边到底在干什么?人家打工挣钱,你个混账东西还要到处借钱。这些都不算,你还把……把人家肚子搞大。听你妈说那姑娘才18岁,这年龄也太小了。再说了外地人不好使唤,也不如本地人知根知底的。哎呀,你愁死我了。”
电话另一头的高尚一直再道歉认错,可是高老汉越说越生气,他气急败坏的在电话里吼:“这个姑娘你不能往家领。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活老婆孩子啊。你养不起家,人家就不会跟你过日子。我问你,她要把孩丢给你,跑了。咱们家没钱没势,你又没有正经工作,再带个孩子,你上哪再找媳妇去。我给你说……。”
高老汉的话还没说完,高尚就挂断了。他又急又气又恼,拼命的用头撞墙。
马菲死死的抱住高尚,心疼的安慰着他:“天无绝人之路。老公,你不要虐待自己啊。”
电话一直在叮铃铃的响,高尚的爸妈,还有他的两个姐姐轮流着拨打着他的电话。
高尚赌气似的把所有来电都挂断,他靠在墙角,脸上的泪水在肆意的流淌。
他哭马菲也在哭,两个人抱在一起,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