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从老于家出来,给高崎打了电话。
不一会,高崎就来了。
在回去的路上,高崎问事情办的怎样,高尚就把他和老于的谈话内容都告诉了高崎。
高崎听完后,思量了一会,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不要做电焊了,我安排你到装配车间去,那边的人好相处一点。”
高尚说:“谢谢你的好意。我是花钱学的电焊。我要不干这行,没法向父母交代。”
高崎说:“好。今后你再遇到什么困难,记得给我打电话。”
高尚点点头,不再说话。
回到家,高尚回想起这几年的经历,彻夜难眠。
第二天,高尚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来到机械厂里,他先去办公室里找了老于,接着去了车间。
老黄等人一看老于来了,都毕恭毕敬的招呼他:“于主任好。”
老于点点头,说你们也好。
当他们看到跟在老于身后的高尚时,低头私语了一番,纷纷大笑起来。
老于挺了挺肚子,将手背在身后,派头十足的说:“你们都闭嘴,别笑了。我给你们开个会啊!这几天订单多,你们班的生产进度,落后于别的班组,这个你们要抓点紧啊!还有就是你们班的高尚,这几天请假没来,今天他正式销假,来上班了。”
老于说到这里,侧过身指了指高尚,又说:“前几天,高董事长给我们开会,特别强调了车间的管理和搞好团结的问题。董事长说,老工人要给新工人带个好头,不能欺负和排挤新来的工人,这一点各班组都要重视起来。”
老于的一番话明显专有所指,老黄,老刘几人低下头下,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高尚在心里默默佩服老于:“这老家伙真是老奸巨猾,什么话也不挑明,却假借董事长之口,好好的敲打了他们。”
开完会,老于冲高尚眨了眨眼睛,高尚明白他的意思,马上主动上前给老黄递烟。
他笑嘻嘻的说:“黄师傅,黄班长,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往后还望你多关照。”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老黄接过烟,笑着说:“那天是个误会,这工作的事情嘛!咱们多互相帮衬点。”
安抚完老黄,高尚又走到其他人面前,赔上笑脸,递上烟,说了一大堆好话。
经过这件事之后,高尚学聪明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带两包烟上班,一有闲暇就散烟给班上的人抽,还隔三差五的请全班的人吃饭,百般的讨好他们。
这样一来二去,大家也就不好意再去刁难他了。
此后的日子里,高尚越干越好,转眼两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这两年时间,高尚每天上班,下班,回家,日子虽然过的单调,但是对他来说,这已经比在外打工强了许多。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着,夏去秋来,秋去冬至。
不知不觉中,高尚已经26岁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农村人结婚都很早,像高尚这样的年纪,在他们村已经是大龄青年了。
高尚的父母很是着急,四处托人给他介绍对象。
高尚已经记不清,他相过多少次亲了。
刚开始相亲的时候,他还是很期待,很重视的,但是接连遭受几次打击之后,他就有点胆怯了。
高尚是一名电焊工,因为工作的缘故,他的脸总是被电焊烤的黑一块,红一块的,有时还会脱皮。
有一次,高尚带着这副模样去相亲。
他刚进屋坐下,对面的姑娘就盯着他的脸问:“你的脸是白癜风吗?真吓人。”
高尚解释说:“我是干电焊的,脸上的皮肤被电焊烤死了,正蜕皮呢,过段时间就好了。”
姑娘又说:“你的眼睛又红又肿,真吓人。”
高尚擦了擦眼泪,说:“我的眼睛也是被电焊弄伤的,有点红肿,感觉像针扎一样,所以才会不停地流泪。”
那姑娘站起身,冲着门口的媒人大喊:“大婶子,你快来。”
媒人踮着脚跑进屋,问她什么事?
姑娘说:“这个人脸上和眼睛都有病,太吓人了。”
媒人说:这是电焊伤的,过几天就好了。
姑娘不信,转身就走。
这次相亲对高尚的打击不小,回到家他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越看越觉得自己很丑。
高尚每次相亲失败都会想起韩丽娟,也会想起马菲,想到伤心的地方,他就偷偷的掉眼泪。
高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他也想不通现在的女人又为什么有那么多要求?
其实不是他不明白,只是这个时代变化的太快。
他再也遇不到像刘爽那样,只看人品,什么都不要求的姑娘了。
如今那些相亲的姑娘们,大多都出去打过工,她们眼界开阔,见过世面,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一心只想找个老实本分的人结婚。
现在的她们,不但要挑高矮胖瘦,还要看家庭条件,工作单位,有无车房等等。
这些条件高尚都不具备,所以他的失败在所难免。
所谓物竞天择,优胜劣汰。
有人找女朋友难于登天,那么就有人换女朋友像换衣服那么简单。
高崎就属于这种人,高尚每次和他见面,都会看到他又有新女朋友了。
高崎如数家珍的向高尚炫耀,说:“我前两个月的女朋友是售楼小姐,一个星期前的女友是时装模特,现在的这个是高中老师……。”
和高崎一比,高尚心里更加的难受,他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午夜难眠时,高尚总在想:“为什么人家高琦一直不缺女朋友,一直再换女朋友?而我连找个愿意嫁给我的女人都那么难呢?”
这个问题不是高尚一个人的痛处,也是千千万万大龄青年的痛处。
大龄男青年,找不到女朋友,不但生理上受折磨,而且精神上和心理上也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高尚在电焊车间里干得不错,别人无法再从工作上去打击他,就拿大龄未婚的事情来奚落他。
老黄,老刘,小马,这几个人都会时不时的拿高尚打趣。
他们会故意唱着说:“吃个馒头喝碗汤,没有媳妇过个啥?”
“这年月越老实越找不着媳妇。”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找不着媳妇的都是傻子。”
他们几个人一唱一和,边说边笑,高尚在一旁边又急又气却又不好发作。
直到有一天,老黄他们又拿这事开玩笑,刚好装配车间的小李打这经过。
高尚也认识这个小李,和他并没有深交。
高尚只知道这小子有点愣头青,平时最爱吹牛,逢人就说自己以前是在道上混的痞子,曾经一把砍刀放到过十几个大汉等等。
刚巧路过的小李,听他们说的热闹,忍不住插嘴说:“我们村有个二傻子,六十多岁了还是老光棍一条,是个无儿无女的老绝户。我听人说这老家伙经常赶集买猪肉,他买猪肉也不吃,在肉上挖个洞……。我还听说村里的母鸡,母狗,见了他都要绕着走哩!”
小李说着就走到高尚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赶集买猪肉不,你们村的母狗都怕你不?”
小李的话,惹的老黄几个人‘哈哈哈’大笑,高尚面色通红,强压怒火,说:“你赶紧回去干活吧。别在这显能耐了。”
“干活?你干活挣钱给谁花啊?老绝户头,绝户头呀绝户……。”小李边唱着边往高尚头上摸。
高尚气坏了,大骂道:“龟孙子,你才是绝户头呢?”
“哼,谁没媳妇谁就是绝户头,我有媳妇。你没媳妇,你是绝户头。你那么大人了,连媳妇都没有,还有脸上班呢?你死了都没人埋你?”小李咄咄逼人,越说越难听。
高尚被彻底激怒了,他脱下电焊手套,用力的把电焊手柄往脚下的钢板上一砸。
大骂道:“去你娘的。你滚,赶紧滚。”
小李握紧拳头,咧嘴着回骂:“娶你娘,再没媳妇,你也不能娶你娘啊?”
高尚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拉开架势,使出全力,一拳狠狠地打在小李的面门上。
小李的鼻子登时鲜血直流,他揉了揉脸,擦着鼻子上的血,大吼:“老子以前是混痞子的,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今天我非砍死你不可。”
他说着就拾起地上的铁棍向高尚砸去。
这一棍来得突然,高尚躲闪不及,正砸中他的右肩,疼的他‘哇’的一声,倒在地上。
老黄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你俩谁能打过谁,谁就是道上混的。”
话刚落音,小李挥起铁棍又砸,高尚心里大惊,赶紧在地上一滚,闪到一边。
‘哐当’一声铁棍砸在的铁板上,‘嗡翁’作响。
小李用力过猛,铁棍震得他虎口发麻,顿时落地。
高尚趁他不备之际,快速地从地上爬起,奋力一扑,将小李扑倒在地上。
就在小李倒地的同时,他的头被地上的铁板刮了一下,顿时鲜血直流。
看热闹的人,见到鲜血从小李的头部渗出,纷纷慌乱起来。
老黄大喊着:“打架了,流血了。”他边喊边飞快的冲出车间,向办公室奔去。
于主任听老黄说出事了,来不及多问,立马一路小跑,赶到车间里。
老于来到车间后,赶紧上前把已经吓蒙的高尚,拉到旁边坐下。
他俯下身查看完小李的伤情,就开始打电话叫救护车,接着他又打电话向高董事长汇报情况。
高董事长在电话里说:“老于,你马上到财务科拿钱,再安排两个人陪同小李先去医院,我随后就到。”
救护车来得很快,高尚和小李一起坐上车来到镇上的医院。
医生给高尚做了检查,他的身上除了几处擦伤之外,并无大碍。
高董事长赶到医院之后,先去看望了高尚,随后又和他一起来到小李的病房。
医生说,小李的后脑勺刮了道口子,缝了几针,只要住院观察几天,不出现脑震荡之类的情况,就可以出院了。
看望完小李,高董事长把高尚叫到车里,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
高尚把小李笑话他没有媳妇,骂他绝户头什么的都告诉了他。
高董事长听完高尚的描述,对小李的做法也表达了不满。
随后他话锋一转,说:“高尚,咱们是一个村的,你还是叫我叔吧,别董事长,董事长的喊我。我知道,你和高崎是好朋友。但是厂有厂规,家有家法,哪怕是我儿子高崎,他在厂里打架斗殴,我也一样会处罚他的。”
高尚点点头,说:“叔,在这件事情上,我有错,但是小李确实太过分了,我忍无可忍才动手的。”
高董事长说:“你先回家,待岗停薪吧。等厂里开完会,有了处理意见,再通知你回来。”
那天,高尚回到家,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他反复的回想着这件事,越想越生气。
第二天下午,高崎来了,他带来了厂里的处理意见。
高尚接过文件,只见上面写着:
通告
本厂员工高尚与李超因琐事在车间内发生口角,并由此大打出手,导致李超头部受伤,影响恶劣。
因此违反厂里第十八条有关规定。
现对二人做以下处罚决定:
1。扣除高尚当月工资以及奖金
2。扣除李超当月工资以及奖金
3。高尚支付李超受伤期间,医疗费用百分之五十,其余由厂里承担
特此通告
胜利机械厂
2011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