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孙一贤侄,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丹青圣手张百忍。”宋喜拍拍肚皮,给孙一引见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员外。
中年人三缕美髯垂在下巴,细眉凤眼,大福之相。
“异人贤弟,这位孙小哥是……”张百忍目视孙一上下打量,似是欣赏后起之秀。
宋喜,宋异人。他是邑姜老豆的婚姻介绍人,那……对了,邑姜是姓姜的。
孙一被一时被滔天巨浪般淹过来的海量信息给淋得浑身哆嗦不已。宋喜还以为他是激动的。
殊不知,孙一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宋异人是谁?万年小强姜子牙的结义金兰兄弟,感情好得像穿一条裤子。
邑姜是姜子牙的女儿,未来周武王的王后,周成王、唐叔虞的老妈——现在成了自己的未婚妻。
这这这,自己真成了封神世界的大蝴蝶了。
“小兄弟,小兄弟,你没事吧。”张百忍伸出保养得完美无瑕的右手食指在孙一面前摇摇。
“呵呵,一时失神,倒叫前辈见笑了。”孙一收拾好心情,深呼吸,准备进入正题。
“宋叔叔,张先生。小侄有一疑窦,想请二位解惑。”孙一一指巨画的树叶:“这菸叶是何方得来的?”
菸叶,淡巴菰,原产美洲。
如果孙一所料不差,小小一片菸叶背后,隐藏的巨大金矿,而现在沉睡在自己眼前。
他来朝歌城已经七天,为了考马车驾照,几乎逛遍除王宫之外的四面八方交通大道,愣是没有看见一根香烟的痕迹。
小小一根纸卷香烟背后,代表着多少未发掘的价值,孙一清楚。
类似的比较,如穿越者开金手指。汉代发明马镫、炼钢和印刷术。或者明末开发青霉素、后膛枪和手摇机枪。
是金小指,还是金大腿,就看穿越者的运作技巧了。
“哇哈哈哈。”宋喜,或者叫宋异人,还是用他的经典开场白做药引:“原来这种有异香的树叶叫菸叶啊。好,我喜欢。”
伸手按按太阳穴,像是在检索信息似地,只三四秒宋喜就想起来了,打个响指:“它是三个月前船队的水手回航,在云和海的彼端采来送我的。”
拍拍犹如十月怀胎孕妇的肚皮,宋喜续道:“机缘巧合,张兄来访,一闻此叶异香就来了灵感,当场作成此画——邑姜侄女,难不成你未来的夫君也喜好丹青?”
邑姜摇摇头,而是比个铜钱的手势,道:“阿一的想法是,此中有商机。”
“商机?”宋喜一听,双目放光,毫不犹豫伸手从画上摘下一片菸叶来在手里翻来覆去细看。
孙一心中叹服。
好坚决的手腕,好“以德服人”的气魄。坐拥如许财富,确有真本事,绝非投机取巧!
以人一言为重,不惜一副名画;视钱财身外物者,才能玩转巨额金钱的数字游戏。
要知道,宋喜摘下菸叶,已经彻底破坏掉这副价值难以估量的艺术作品。
就像你给《蒙娜丽莎》添上两撇小胡子,异曲同工。
孙一从锦囊中取出两张棉纸和两支紫水晶过滤嘴,两指夹过菸叶,粉碎,卷纸,插在水晶滤嘴上,做个请的手势。
宋喜抱着试试无妨的心态,叼上滤嘴。邑姜乖巧,将桌后的烛火举起来凑上去。
“呼……”尽管菸叶没有添加芳香剂,宋喜一口烟吸入肺部,再喷吐云雾出鼻孔,个中的价值几许,已然了然于胸。
睁开眼睛看抽烟的张百忍,表情依旧温和,却也掩饰不住眼神的欢喜和赞叹。
宋喜再吐出一个烟圈,道:“阿一,你可有全盘计划?要知道光凭这个点子,可不值多大代价哟。”
张百忍点头道:“想必孙贤侄也不是为了一幅画就见我——你是如何看出我的身家?”
宋喜听到这句连忙解释:“百忍兄不要误会。自阿一观画到现在,除了说是你画的外,我可一句没提你的身家。”
孙一轻描淡写道:“和菸叶无关,是张伯伯你作画时对花瓣的处理。”
花瓣……
张百忍把目光移到画作上,稍一凝神,吐出口烟雾,原来如此。
价值千金的大光明凤皇花,稀有价值堪比女娇、褒姒这种百年一见的祸水美人,被她撕扯嵌套入画,以点缀出画中女子的神韵。
宋喜的身价再富十倍,也决计玩不来。这和劳斯莱斯银灵只卖皇室不卖富豪是一个道理。
张百忍除了钱财外,还有钱财换不来的身份。
有身份,就有人脉。
而且,不止是商朝王室和文臣武将、达官贵人、富豪文人艺术家等等,甚至包括仙门大派,这才是孙一真正看中的人脉。
“这份是我和邑姜连夜赶工的烟草集团股份公司草案,请张伯伯、宋叔叔详览。”孙一双手递交厚厚一沓纸。
宋喜一点头,双手接过。
剩下的,就和那份推广简体字的倡议报告一样,等回复吧。
如果事成的话,孙一和邑姜能分到十分之一的股份。
少,不,已经足够多了。
孙一和邑姜将还在梦中说醉话的苏语扛上四轮马车,满载而归。
车后是张百忍伯伯赠送的奇花异草,给邑姜装点“苍澜”酒肆之余,也可作为调酒的材料。
临别约定,十日之后给孙一一个满意的答复。或一笔数目可观的金钱买断,或给孙一设定的比例入股。
前者一劳永逸,无须为商场风波牵肠挂肚;后者则代表双方关系进一步。
得失伴随风险,风险决定收益。
“水……”清脆的铜铃响处,苏语大梦初醒,朦胧着眼睛要水喝。
孙一从马车的后视镜望去,是一个骑毛驴的女子尾行过来。
她戴着一顶阔得过分的青灰色斗笠,腰悬一把短剑,坠满一串琥珀色珠子的耳环和异乡风格的衣着都说明她绝非本地土著。
为照顾车上醉酒的苏语,孙一的车速不快,卷毛小黑驴晃晃悠悠也跟了上来,正好保持和孙一的驾驶位置相齐。
女子近身,孙一才有仔细打量她的机会。
一身衣服由四条蜀锦长布条拼接而成,包裹住媲美《拳皇》不知火舞的身材。身后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竹箱,活像《倩女幽魂》里面宁采臣不离身的书笥。
好吧,胯下那头乖巧温顺的小毛驴,越瞅越有《大话西游》里面春三十娘坐骑的范儿。
毛驴走一步,脖子上的铜铃就被巅一声,一路走来铃声自成韵律。
铃声没有恶意,孙一笃定。
女子伸手将斗笠抬高一点,让她看清孙一的同时,孙一也看到了她的脸。
年纪轻轻的少妇。
少妇开口了,口音生硬,还是能听懂的:“你是孙一么?”
孙一有点奇怪来人认出自己,还是老实点头:“是我。不敢请教芳名。”
少妇嘴角动动,却没有笑的意思:“我来不是为了表功。不过昨夜和碧游宫门下的石矶打了一场,你记住欠巴蜀三星城一份人情即可。”
孙一马鞭一挥:“你是说,碧游宫的人想要对我不利——而你暗中救了我一命?”
少妇打个呵欠:“嗯,不错。记着,是三星城城主的恩情。”调转方向,从左侧的小路离去。
孙一站起身来大声疾呼:“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呐。”
少妇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叫阿女。”
得,孙一坐下,也没心思看沿路的风景了。
截教有高手要对他不利!
晴天霹雳啊,天可怜见。自己从武夷山出来之后是招谁惹谁了?
嗯。就算自己是不负责任的时空蝴蝶,错乱了历史的进程,哪对截教来说也是一件大功德吧?
“小子,是不是在烦恼不知道自己倒了什么霉,好死不死被截教找上门了?”
孙一转过头来,一个头戴黑玉道冠的女人俏生生站在马车顶上,嘴角带一丝嘲讽的轻笑注视着他。衣饰风格接近孙一前世网游,胳膊大腿事业线,无一不露。
礼多人不怪,孙一赶紧抱拳行礼:“孙一见过截教前辈。”
“按说,你既是玉虚门中人的女婿。和你过不去,我也要担点干系。”女人的长发被晓风披开,背后的阳光又为镀上一层高洁的光辉。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邑姜迈步从车内跳出来,一个箭步挡在孙一面前,黑色拳套隐隐生光。
看表情,她是认真的。
孙一很感动,感动不用说出来。
他只是掏出钥刃迎风抖开,和邑姜并肩站在一起。
在一起,有影成双。
女人轻蔑一笑:“放心,既然输给阿女。我石矶答应不再与你们为难,说得出就做得到。不过给我记住,邑姜侄女,没有下次。”
说罢一阵以石矶为中心的砂石风暴刮过,了无影踪。
邑姜放下拳头,看向孙一,小声道:“那天被我打跑的,就是她的弟子。”
嗯。
不对,你说什么——孙一小吃一惊:“你那天打的是修真之士……可你明明不会玄功法术的啊。”
邑姜自信地掠起被风吹乱的秀发,迎着晨光说出来:“我有法子,让凡人也能用上法术,打赢修真者。”
孙一觉得她这个念头,或许才是石矶找碴的真正原因。
邑姜的法子,相当于前世的居民持枪认证。
不对,是战斗机轰炸机潜水艇原子弹氢弹中子弹人人皆可持有的程度了。
打破修真者的绝对垄断优势,让仙魔一夜间退到凡人的地步。
惊世骇俗。
“你去过昆吾城吗?”邑姜含笑拍怕孙一肩膀:“城里那件抽水的机械,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