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石特别喜欢旅游,一有时间就喜欢外出转转,这年夏天他听一个朋友说起了湘西的“三大千年之谜”,一时好奇心起,便动身来到了湖南凤凰县。在县城里他认识了一个叫胡杰的中年男人,这人说可以带他去探寻“三大千年之谜”,沈梦石了解了一下,胡杰虽是个汉人但长期生活在凤凰,对少数民族的风土人情还是知道一些的,因此便请他做了向导。
胡杰和沈梦石说湘西的“三大千年之谜”都和苗人有关,想更详细了解那就要找当地的苗人了,他还自我介绍说他认识腊尔山里的一个叫真天福的苗人,不过想去那里没有车可坐,只能徒步。沈梦石并不怕走路,因此就让胡杰带他去深山里寻找真天福。在路上两人边走边聊,胡杰向他简略说起了湘西的“三大千年之谜”。这“三大谜”指的是“赶尸、放蛊和落花洞女”,其中赶尸说的是过去有人客死他乡后因为没有路可走尸体无法运回,只得请赶尸匠把尸体“赶”回来,也就是让尸体自己“走”回来;“放蛊”说的是将一种特制的药粉投入饮食中,使误食的人吃后心智迷乱受到投药者的控制或丢掉性命。这种药粉的制作方法千奇百怪没有固定的配方,通常都是家传,因此非常神奇;“落花洞女”说的是过去苗家女孩有对婚姻不满的就跑到山上去哭,据说能哭掉树叶和花瓣,之后又跑进山洞去哭,在哭泣的这些日子里不吃不喝,也许是悲伤过度,也许是不进饮食等原因吧,回到家以后女孩就会马上死去。沈梦石在来之前就听朋友们说起过这“三大谜”,现在听胡杰又说一遍他仍是忍不住地连发感叹,确实感觉太神奇了。
两人在深山里走了半天,胡杰介绍说再走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苗寨了。沈梦石很是高兴放开嗓子叫了起来,也就在这时突然从另一个山头传来了一个女孩甜甜的歌声:“妹在这里唱山歌,听得有人从此过,妹在山头问一问,哥哥你是哪里客?”胡杰听了忙对沈梦石说:“你可千万不要唱歌,这是苗家女孩在找人对歌呢。”沈梦石一听了来了兴趣,他说:“我听说少数民族都是用对山歌来找老婆,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呢。”胡杰说:“听听倒可以,但千万不要和她们对歌,你若是赢了那苗姑可是要嫁给你的,你若是输了,她们会拿着镰刀满世界追着你砍。”沈梦石却很不以为然,他说:“我还没有老婆呢,不妨和她对对歌!”说完他就学着从电视上看到的对歌唱了起来,“妹妹你在唱山歌,哥哥我在这边和,要问哥从哪里来,哥哥我是观光客。”沈梦石歌声刚落那边的苗姑马上又唱了起来,“哥哥你是远来客,妹把心恩说一说,我家还有一坛酒,不知你敢喝不敢喝?”沈梦石又唱道:“莫说只是一坛酒,十坛也敢喝一喝,不知妹心真不真,为何老是躲着我?”
胡杰在一边听了急得直摇头,他说:“这些苗姑用情专一,只怕你今天难逃一劫了。”沈梦石说:“我倒是很想找个苗家女孩当老婆呢。”胡杰说:“如果你娶了她倒还好说,要是你戏耍她可不行,这些苗家女可是要报复的,现在听说好多了,过去这些苗家女都会‘放蛊’,为了捍卫她们的婚姻她们往往会采用一些过激的办法,甚至不惜用‘蛊’杀死心上人。”沈梦石吐了吐舌头,说:“这么厉害啊?”心里却有些不信。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身穿苗族服装的漂亮苗姑从树林里钻了出来,说:“刚才是谁和我对的歌?”沈梦石说:“是我,没输给你吧?”苗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脸却一下红了,说:“我叫真秀林,你们是到我家去的吧?”胡杰看了她一眼,说:“你是真天福的小女儿吧?几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真秀林这才认真地看了胡杰一下,说:“我认出来了,你去过我们家,好像是胡叔叔吧?”沈梦石有些不解地说:“你没认出来胡杰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去你们家的呢?”真秀林一笑,说:“全寨子里只有我爹喜欢到外面打工或做生意,所以只要是陌生人来寨子大多是找我爹的。”一边说一边把他们二人领进了寨子。
真天福所在的这个苗寨地处悬崖之上,因为很小所以叫补丁村。沈梦石一见到真天福就向他打听湘西的“三大千年之谜”,真天福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讲给他听,沈梦石这才知道这些事情大多发生在解放前,现在随着科学的普及有些早已绝迹了。不过真天福还是了解一些内情的,据他自己推测,“赶尸”不过是把尸体做了防腐处理,再由“赶尸匠”的徒弟把尸体“固定”在自己身上行走而已,至于“落花洞女”那纯粹是过去女孩子对婚姻不满而采取的一种过激的反抗方式,只有这个“放蛊”现在难以说清,不知“蛊”到底对人有没有伤害,也不知是否如别人说的那么神奇。沈梦石听他的话音好像对“蛊”更了解一些,便问他说:“您见过‘蛊’吗?”真天福说:“见过,‘蛊’这东西只有苗家女人才会制作,据说是用蝎子毒蛇等毒物放在一个罐子里让它们互相撕咬,最后留下来的就是‘蛊’,苗家女再把‘蛊’晒干碾成粉末就可放到别人的食物或酒水里了。”沈梦石想让他再详细讲解一下,真天福却摇了摇头说:“我们苗家放蛊是传女不传男,我只知道这么多了。”沈梦石只得作罢。
当天晚上胡杰和沈梦石二人就住在了真天福的家里。第二天一早沈梦石让秀林叫了起来,说要带他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看看。沈梦石想到另一个房间连胡杰一起叫上,秀林却说:“不要叫他,这是咱们俩人的秘密。”说完拉了他就走。
秀林带着沈梦石进了树林穿过小溪最后来到了一个杂草隐蔽的山洞,然后从石缝里拿出了一个小土罐子,说:“过去我们苗家女制‘蛊’从不让男人知道,就是本族的男人也不会传给他们,更不会让他们见了,我爹看到的也不过是制作好的‘蛊’,这是正在制作的,不过并不像我爹说的那么简单,其实制‘蛊’除了那些毒物之外还要加进来很多东西,‘蛊’分好几种所以加的东西也不一样。”沈梦石说:“这个‘蛊’都分几种?”秀林说:“大体说分‘情蛊’、‘怕蛊’、‘恨蛊’三种,第一种‘蛊’可以让我们苗女钟意的男子看上自己,永不变心,第二种可以让男人害怕我们,第三种最可怕,一恨成百仇,‘恨蛊’可以让自己恨的男人慢慢死去,而且会越来越痛苦,直到死亡。”沈梦石看着那个土罐,说:“那你现在制作的是什么‘蛊’呢?”秀林脸上飞过一层红晕,说:“是‘情蛊’,如果你胆敢变心,我,我就给你吃了这‘情蛊’,让你一辈子都爱着我。”沈梦石看着秀林娇羞的神态不觉动容,他一把把她揽进了怀里,说:“我情愿吃了这‘情蛊’,一辈子都不变心。”
俩人从洞里走出来的时候已近中午,沈梦石在回苗寨的路上突然看到了一只小野猪,一时好奇心起就追了上去,这一追不要紧,遇上了野猪群,秀林见了忙过去拉他,谁知却让一头野猪在脸上咬了一口。俩人总算捡了一条命,回到家里真天福给秀林抹了自己配制的金疮药,养了十多天后伤口好了,但却留下了一道暗红的疤。
沈梦石在秀林家住了十多天,七天假期早就超了,为了保住工作他只得返回,秀林在送他回去的时候哭成了泪人,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沈梦石也很动情,他摘下自己胸前的金项链戴到秀林的脖子上,说:“秀林你放心吧,回去后我就准备一下然后把你接过去,我一定会在一个月之内把你娶走的。”秀林一边擦泪一边说:“我会记住你的话的,你一定不要负了我,否则我一定不会饶你的!”
沈梦石回到城里一进入工作状态就把秀林的事给忽略了,这天有同事问他女朋友的事,他突然想起了秀林,于是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起了这个多情的苗家姑娘,讲她的漂亮和纯情,这时有同事起哄让他再去苗寨把秀林带来给大家看看。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秀林脸上的那块暗红的疤,心里顿时“格登”了一下。
半年多后的一天,沈梦石猛然感觉到下腹疼痛难忍,去医院检查了一下也没查出症状,此时他一下想起了秀林在送他时说的话,又想起了她的“蛊”,汗水一下就冒了出来。
事关自己的性命沈梦石不敢大意,他急忙请假来到了凤凰县,当找到胡杰的时候,胡杰一把抓住了他,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可把人家秀林害苦了!”胡杰忙问怎么了,胡杰说:“你拍拍屁股就走了,秀林可把你等苦了,一个月的期限过去的时候秀林经常来找我,天天是以泪洗面啊,你对得起她吗?”沈梦石现在不敢说“中蛊”不“中蛊”的事了,他一个劲向胡杰赔不是,说是在城里事情太多给耽误了,现在自己就是来接秀林的。胡杰信以为真,又带他去了补丁村。当找到真天福问起秀林的时候,真天福却摇了摇头,说:“这孩子性子太倔,一个月后她见你没来接她就走了,我还以为她去城里找你了呢。”
沈梦石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他飞一般地向深山里跑去,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上次秀林带他来过的山洞,在那里他发现了一具白骨,左手的掌中抓着一个土罐子,右手掌骨中紧紧地攥着一条金项链。沈梦石“扑通”一声跪下身去,泪水夺眶而出。
事后真天福老人向沈梦石又一次讲起了苗女放“蛊”的事情,他说:“其实‘蛊’在我看来是并不存在的,这只是苗家女孩子对美好爱情的一种渴望,她们就是想用‘蛊’这个传说来捍卫自己的幸福,对男人起到一种心理震慑的作用,当自己的男人听说中了妻子的‘蛊’后肯定就会听妻子的话了。”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以前我就喜欢在外瞎跑,我妻子嫌我整天不进家有一天就跟我说她给我下‘蛊’了,我只得听了她的话让我干吗就干吗,不敢有丝毫的违背,直到她死后才给我说了实话。”
说也奇怪,沈梦石回到城里后腹部再没有痛过,只是他会时常发呆,有时半天都不说话,同事们见了往往会说:这小子,八成是“中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