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守的丫头穿的装束明显与晏府中人不一样,看来这才是正经的宫中宫女,几个宫女见心蕊过来,连忙上前堵住她,又想开始对她发难。
心蕊心里烦躁,进个院子还要过五关斩六将的,麻不麻烦?
正在她想说点什么时,院里一声厉喝突然响起:“都让开。”
心蕊清眸一眯,只见人群挪开,一位有些眼熟的老妈妈走了过来,心蕊认得,那就是华珊推了她后,替华珊道歉的那位妈妈。
那妈妈见了心蕊,忙笑着说;“三少夫人可算来了,郡主硬拉着三少爷进了房间,老奴也是万般劝说,可是郡主不听老奴的话,还得劳烦三少夫人出面才行。”
心蕊冲她微微一笑,问道:“哪间房?”
老妈妈伸手一指:“那边。”
心蕊抿了抿唇,隐约竟真能听到从房里传出来的点点笑声,她脸色大变,晏天皓,你倒是好风流……
她红着眼,咬着牙,愤愤的冲过去,一掌推开房间,里头的两人登时愣住了,华珊脸色难看的放下手中的纸笔,站起身来瞪着心蕊就大吼:“你怎么来了?柔妈妈,不是让你不许放闲杂人等进来吗?”
心蕊一双眼睛打从进来开始,就没离开过那站在桌边,一脸疏淡的晏天皓,被捉奸在房,他脸上还半点愧疚之情都没有,心蕊眼中登时生出三分怒意,她慢慢的走到桌前,顺手拿起桌上那张宣纸,只见纸上的画影,竟是华珊本人。
“还给我。”华珊连忙伸手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心蕊却手臂一晃,躲过她的抢夺,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那画中的人影,恨恨的说:“听说华珊郡主肚子不舒服,我特来看望,没想到,你倒是还有闲情逸致作画呢。”
华珊咬着牙看着心蕊阴晴不定的脸,她突然咧嘴一笑,顺势挽住晏天皓的胳膊,乐呵呵的说:“有天皓哥哥陪着我,什么大病大痛都好了,你把画纸还给我,天皓哥哥正在教我画我自己呢。”
心蕊唇瓣掀起一个淡若的弧度,冷声朝外喊道:“柔妈妈,你家郡主肚子不舒服,还不送她回宫,身子不好就不要做其他的事,安心回去养着。若是她身子有了闪失,你也不怕皇上怪罪你们一干下人?”
柔妈妈本就不赞同郡主跟已婚男子单独相处,这会儿三少夫人给她个理由,她当即走了进来,苦头婆心的看着华珊就道:“郡主,咱们回去吧,今晚皇后不是还让您陪着她用膳……”
“你是谁的人?看清楚你在帮谁说话?”华珊话音未落,就一个巴掌扇上去,柔妈妈不敢躲,硬生生接了这一掌。
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柔妈妈咬着牙,继续说:“郡主,咱们回去吧。”
华珊一张小脸拧得紧紧的,瞪着柔妈妈就喝道:“你是不是想我向皇后告状,将你一等嬷嬷的名头给你格了?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才是,你还帮着她说话了……”
心蕊一双眸子终于从晏天皓脸上转过来,她神色一冷,素手掀起,登时,一个硬生生的巴掌倏地就打在华珊脸上。
华珊不敢置信的偏过脸去,她咬着银牙,瞪圆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心蕊,呐呐的半天开不了口。
心蕊不理她,只朝外一喊:“粉憧,华珊郡主病糊涂了,已经开始随意动手了,你这就送华珊郡主出府,亲自看着她上宫车才准回来。”
粉憧站在门口,讶异的张着嘴,她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家小姐笔挺的背影,半天合不上嘴,小姐这是怎么了?当着姑爷的面竟然都敢动手打郡主了?她打的可是郡主耶,是当今皇上与皇后最喜欢的华珊郡主耶,她、她、她不要命了?
“粉憧,还不快点。”
粉憧这才回过神来,忙进屋,恭敬的朝华珊做了个请的手势,唤道:“郡主请随奴婢这边走……”
华珊这才算从自己被打的震惊中苏醒过来,她颤抖着嘴唇,捂着自己的脸颊,她虽很想打回去,可突然灵光一闪,眼珠子转了两眼,眼泪刷的一声就落了下来,她转过身,一头栽进自己身后的晏天皓的怀里,呜呜迭迭就喊:“天皓哥哥,这个母老虎,她竟然打我,她当着你的面都敢打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天皓哥哥……”
心蕊淡淡抬眸,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让自己如此失控的男人,却见他反倒一脸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唇角间好似有些说不出的兴奋,晏天皓看也没看华珊一眼,只盯着心蕊却说:“你叫我一声哥哥,她就是你嫂嫂,被自家嫂嫂打一巴掌,又什么大不了的?哭什么?”
心蕊诧然的掀了掀眼皮,她打华珊不过就是想激怒这个男人,看这个男人会不会为了这个青梅竹马而责怪自己,她想过,即便他不责怪自己,也好歹会对华珊说几句劝慰的话,却不料他会是这种态度,不得不说,心蕊这会儿心情是不错的,刚才那捉奸的情绪,好像也荡然无存了。
华珊哭声顿止,她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哭得泪眼朦胧的看着晏天皓,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好不真实,这个哪里还是以前宠她上天的天皓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天皓哥哥到哪里去了?
“天皓哥哥,你竟然帮着这个动手打我的贱女人?你这个贱女人,你竟敢打我,我要杀了你……”华珊受不了刺激,竟然冲到心蕊面前,一扬手就有要动手的冲动。
心蕊冷目一敛,手上做好要反抗的准备,可华珊的手才刚刚扬起,后面,一股铁一般的力道便将她牢牢箍住,她手腕吃痛,忍不住闷叫一声:“好痛。”
心蕊目光一闪,看向后头的晏天皓,心中的舒畅感又提升了些。
晏天皓一双墨黑如深潭的眸子敛得紧紧的,他居高临下的盯着一脸痛意的华珊,手指一挥,便将她挥开。
旁边的柔妈妈连忙搀扶住华珊,她老谋深算的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就忙对着心蕊道歉:“三少夫人,我家郡主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三少夫人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心蕊淡淡勾唇,眸中闪过一丝鄙夷:“这话你之前也说过,一次是不懂事,两次是年纪小,到她当真做错了大事,只怕搭上你的命都救不了她,我这儿也就算了,放在宫里她若也是这股子脾气,就算她深得皇上欢心,只怕太过跋扈,总惹得有人对她瑕恣以报。”
柔妈妈面上一愣,怀中的华珊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她一双大大的眼眸的满含深情的看着一脸淡漠的晏天皓,试探性的唤了唤:“天皓哥哥……我刚才……”
晏天皓别开眼去,冷冷的遣道:“时辰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宫了。”
华珊摇摇头,显然还想解释,旁边的粉憧却与柔妈妈打了个眼色,两人不管三二十一,拖着华珊就往外走,直到走出了院子,还能听到华珊不服气的吼叫声:“天皓哥哥,她也打我了,为什么你却要凶我?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渝州一个小官员家的庶女,你为什么这么维护她,你明明一直对我很好……难道你喜欢她吗?不可能的,那十六姐姐呢?十六姐姐怎么办?她知道吗?”声音慢慢消失,晏天皓的脸,却在听到“十六”两个字时,露出了一丝烦躁。
心蕊眯着眼眸,盯着晏天皓,目光一瞬不瞬:“十六?是谁?”
晏天皓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一片笑意,他伸手一把将心蕊拦在怀里,亲昵的贴在她的鬓边,温柔的道:“只是个不重要的人……不过,你刚才打她那一巴掌,让我很高兴……”说着,他脸上果真露出浓浓的笑意:“你倒是个醋坛子……”
心蕊抿了抿唇,脑中一闪而过什么,她倏地伸手推开他,哼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拿华珊来气我,那我问你,若是我没来,你预备怎么办?跟她四目相对到天黑?还是到天亮?”
晏天皓吐了口气,眉宇间似笑非笑的又迎了上去:“我只将她当做妹妹。”
心蕊后退一步,躲开他的靠近,冷笑一声:“你当人家是妹妹,人家可不当你是妹妹,若是你对她无心,就避忌着点,郎无情,可妹有的是意呢。”
晏天皓邪恶一笑,玩味似的问:“那我若对她也有意你要如何?”
心蕊脸上一沉,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你就休了我。”
他墨眸一睁,显然对她随便说出“休”那个字,很是吃惊。
心蕊没去看他的表情,只垂下眼睑,默然的轻喃:“我才不要像母亲那样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守着个心思全然记挂在别的女人身上的相公,还不如我就潇潇洒洒,过我单纯的弃妇生活算了……”
他眉心一蹙,大掌一收,就将她拦进怀抱,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用轻微却真诚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眼睫微动。
他又说:“刚才的事,对不起,所以,不要和我说这些撒气的话,我不会让你有离开我的机会……”说话间,他手臂一用力,力道突然重得像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似的。
心蕊咬了咬牙,心中那个徘徊一阵的问题好想现在问他……他现在能对她说出这种甜言蜜语,可这是为什么呢?她有什么是值得他深情脉脉的?她嫁给他,是家族安排,她不抵抗的意义是,一进门,他就对她尊重爱护,这让她很快就心动了。
可是他呢?以前两人水火不容,为何几年不见,他就对她突然这般亲切了?而且,亲切得好像理所当然似的,她想问问他,他娶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可这个问题搁在唇边,她又终究问不出口。
所以的狭路相逢说的应该就是现在了,晏府的车队停在了天善寺的大门口,心蕊撩开车帘往外一看,恰好就看到对面的马车上也正下来一个让她格外熟悉的人,她眸光一顿,这个华珊郡主,是阴魂不散?还是当真与她这么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