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姨娘拍着华珊的手,她自己也是被蝶妃离开时那狠毒的目光也吓到了,可她还是勉强平了平心情,理智的分析:“你先随着回宫去,及早向娘娘解释比拖着的好,待我回府换身衣服,也立刻进宫会和你。”
“可我……”华珊明显不愿,凭什么头阵要她打,姑姑却后头再来捡便宜?
董姨娘见她不听,又招呼申氏、唐氏跟着她一块先行进宫,华珊这才半推半就的跟着出了大殿。
被强行逮去的申氏与唐氏可谓气得牙痒痒,她们的命就不值钱了?为何不让纤君、玉君跟着去?偏要她们俩跟着去?这不是明摆着那她们当挡箭牌吗?可心头纵使万般不愿,她们也不能反抗,只随着华珊郡主的脚步步步迟疑的往外头走。
董姨娘理了理衣襟,只感觉到无数双怨恨的眼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今日的表现太过窝囊,只怕这些见风使舵的贵妇们对她的好印象要大打折扣了。
不过声望是小,性命是大,她轻咳一声,也不管众人的不满,带着方姨娘与受惊过度的纤君、玉君便出了大殿。
后头三三两两的一些人也跟着离开,边走一个个嘴里还边嘀咕着“当真晦气”“实在倒霉”之类的。
长公主无奈的摇摇头,回头也唤道:“咱们也走吧。”
心蕊和气的迎过来,尽孝的搀着长公主的胳膊,应了一声:“是。”今日的确发生了太多事,不过能看到蝶妃对董姨娘生怒,可是值得的了。
袁青洁透过丛丛人群寻了过来,她一看到心蕊便抓着她的手,迭声叹息:“之前索性有你在呢,不过,本以为你将天竺圣僧引出来就能消蝶妃娘娘的火气,却不料……”
有些路过的妇人也跟着叹道:“可不是吗?这蝶妃娘娘泼辣野蛮,也不知皇上看上了她什么好,这样蛮不讲理,只怕真如天竺圣僧之言,她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哦。”
“嘘,可别胡说八道,宫里头的事你也议论,不怕蝶妃娘娘回来找你麻烦?行了行了,住嘴吧都。不过今日倒是要多谢晏家三少夫人,国公夫人有这么一个有胆有谋的媳妇,当真是好福气……”
心蕊红了红脸颊,不好意思的敛下眼睑:“若不是我自作主张将圣僧引出来,也不会让蝶妃娘娘更加怒不可揭,是该我道歉才是,我哪里还承担得起各位夫人的赞美。”
太侯夫人忙一把抓住心蕊的手,好声好气的道:“傻孩子,若不是你妙计将圣僧引出来,咱们只怕早被殃及了,你的好意咱们都看在眼里了,只是那蝶妃娘娘的脾气,胡搅蛮缠,刁蛮任性,哪里有半点贵妃的气质?”
长公主忙摇摇头,皱紧眉宇:“太侯夫人可也少说点吧,虽说今日您也被扫了兴致,可……有些话可是不能说的。”
太侯夫人这才收住了嘴,可心头却还是一阵火气。
众人均叹了口气,又说道了几句就各自走了,心蕊一行人刚到了殿门口,后头去却突然传来一道呼喊:“方才大叫失火的那位夫人,我家师傅有请。”
心蕊微微诧异的回过头去,看着那苦罗大师正一脸刚正的看着自己,她蹙了蹙眉,想着那圣僧古怪,自己还是不要与他牵扯的好,她便开口:“烦劳苦罗大师禀报尊师,小妇人当时也数太过慌急才口不择言,圣僧海量汪涵,定然不会与小妇人区区女子计较,告辞了。”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可脚刚踏出门槛,身后一股力道却突然将她拉住,紧接着一股天旋地转的逆流感袭来,她还来不及叫救命,那苦罗已经将她强行扛在肩上,带进偏门了。
后头的葮君急忙大喊:“三嫂,三嫂。”
长公主与赵姨娘也急忙想冲过去搭救,可两个小沙弥却手持武棍将她们拦下,接着方丈大师叹了口气,悠悠的走过来,道:“诸位施主还是自行回去吧,贵府夫人等她接见完圣僧,老衲自会安排人将她平安无事的送回去。”
天善寺方丈,倒还是有些权威的,长公主蹙紧眉头看着方丈好一阵,才问:“我家媳妇当真不会有事?”
方丈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圣僧请她进去不过是与她有缘,随意说道说道,诸位无须担心。”
请?有缘?说道?葮君瞪圆了眼睛满脸鄙视,刚才那大和尚明明扛着三嫂进去的,那摸样,跟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还有脸说是请她进去的。
长公主思虑了一下,才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本夫人就留下几名下人在贵寺门外等候吧,不劳烦方丈大师请人相送了。”
方丈点头,念了个佛偈,便转身离开了。
长公主看了那偏门方向一眼,也牵着葮君离开了。
禅房内,心蕊一脸阴郁的看着眼前这位倒挂着吊在房梁上的天竺圣僧,她努力让自己镇定,镇定,可胸腔的怒火还是忍不住涌出来。
那苦罗将她扔进来后便出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忘锁上房门。而房间内,这呈现倒挂金钩姿态的所谓的圣僧,则好似不知道她进来了似的,竟然倒挂着就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蕊的耐性终于被磨没了,她愤怒的在桌上倒了一杯茶,然后走到倒挂着的修摩提面前,一杯凉水就这么直直的泼上去。
几乎是下一秒,沉睡了不知多久的修摩提终于睁开眼睛了,他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倒人”,小嘴一嘟,身形一动,便轻轻松松的从房梁上落下来了,他抹了把脸,不服气的嘟着小嘴质问:“你为何拿水泼我?”
心蕊晃了晃眼眸,恣意到椅子边坐好,哼道:“你为何将我带进来,我就为何拿水泼你。”
修摩提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只过了一会儿,才闷闷的道:“你的胆子很大,你不怕我让我徒弟将你打得残废吗?”
心蕊看他一眼,有些无聊的抿了抿唇:“你将来带进来就是为了让你的徒弟打我一顿?果然是个小孩子。”
“什么小孩子?我是天竺圣僧。”修摩提不服气了,顶着张可爱机灵的小脸,愤愤不平的纠正。
心蕊才不管他的童言童语,只皱起眉头道:“小妇人一生与佛无缘,今日也是顺应家中婆婆的心意才陪她一道来的,咱们非理可言,非偈可究。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请大师放我离开吧。”
“不要。”修摩提孩子气的嘟了嘟嘴:“你刚才竟敢戏弄我,我若是随意将你放了,岂不是告诉世人,我堂堂天竺国圣僧,还不如你一个区区女子机智聪慧?我不服气,所以不放你。”
心蕊眯起眼睛:“今日的事蝶妃娘娘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提及,也就是,除了当时殿中的那些人,没人再会知道今日的种种,你不用怕你英明受损。”
“还是不要。”修摩提稚嫩的小脸扬起一抹傲慢的神色:“有一个人知道都不行,你也说了,殿中有这么多人,就算她们今日不说,难保那个什么蝶妃还是蜜蜂妃垮台了之后,她们不会说,到时候,还是会有人取笑我,所以我还是不服气。”
“哎。”心蕊叹了口气:“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今日女子遇上小人,当真有理说不清了。”
修摩提一听她这话,当即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没想到以你的智慧,也会信孔子的这等无聊学说,从刚才看到你时,我就知道你非池中物,不如你皈依我佛,成为我修摩提圣僧第一入室女弟子吧。”
心蕊眯眼,冷汗:“不可能。”顿了一下,她又补充:“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如果大师是想劝人学佛的话,你大可去街上摆个摊子,相信以大师的名望,定然能招收一批和优秀的女弟子,而小妇人就不奉陪了。”
“当我的弟子,可是很好的,你真的不考虑?”修摩提皱着眉头使劲诱惑:“你可知道我为何如此年幼,却被称为圣僧?那是因为我天生慧根深重,不仅如此,我还能看通阴阳两界,如果我说,我看到你背后有条冤鬼一直缠着你,只有你跟着我学佛,才能摆脱恶鬼,平安一生,这下那可愿意了?”
心蕊闲淡的瞥他一眼,叹了口气:“大师,我的背后不会有冤鬼,我平生并没做过任何亏心事,所以不会有恶鬼纠缠。”
“你……”修摩提鼓着腮帮子瞪着她:“你真的不信世上有鬼?他现在就在你的肩头,他在啃你的脖子,啊,他还咬你的耳朵……”
心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很淡定,目光更是平静无波的犹如一汪静谭……
“切,不好玩。”修摩提扁了扁小嘴,嘟囔着爬到床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怕鬼的人,好吧,既然如此,咱们就言归正传,我是想与你做个交易的。”
“交易?”心蕊平淡的眸子生出了一丝波动。
修摩提蹲在床上,小小的身子扭啊扭一副很可爱,却很诡异的样子,心蕊耐着性子盯着他,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修摩提似乎扭得差不多了,这才磨磨蹭蹭的坐下,一脸严肃的咳了咳,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你是越国公那个老头的媳妇?那你相公是晏天忡?”
心蕊摇摇头:“不是。”
修摩提的眼睛眯了起来:“晏天羌?”
心蕊还是摇摇头:“不是。”不过她心里倒有些惊异,这位为何圣僧好似对越国公家的人士很熟悉似的?晏天忡便是晏府大少爷,而晏天羌则是晏府二少爷。
修摩提脸色稍稍难看了些:“该不会是晏天锲吧?恩恩,听说他才十七,虽是有些早,倒是也能成亲了。”
心蕊抿了抿唇,继续摇摇头。
修摩提这下彻底惊讶了,他长大嘴巴,一脸滑稽的表情,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又问:“莫非是晏天湍?那……你……你是童养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