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蕊心头一震,她咬了咬唇,眼中满是动容,看来……这是唯一之法了。
次日一早,心蕊便带着名册亲自进宫,她还是到了凤坤宫,而不同的是,解决了边关的事,皇上就有空陪皇后了,所以皇上也在凤坤宫。
宫女通报晏三少夫人来了,皇上眉梢一抬,微微抿唇,朝外吩咐:“让她进来。”
皇后看着身边的相公,犹豫的蹙了蹙眉,虽说此次心蕊解决了十万士兵的事,可是到底女子不得干政的祖宗规矩是在的,她不敢保证皇上不会降罪心蕊,毕竟就算天大的功,与祖宗立例法比起来,还是我不足道的,大崇国,一直都是一个墨守成规,遵循族例,一切都崇尚原汁原味的国家。
心蕊进入正殿,恭敬的朝皇上皇后行了个礼,她大着肚子,躬身本就不方便,可皇上却久久不喊平身,心蕊不敢动弹,她知道皇上是在生气。
看着她,皇上扬了扬眉:“你可知罪?”
果然是秋后算账,心蕊勾唇,平静的道:“心蕊不知。”
皇上登时眼神一厉:“女子不得干政,凡朝中军事、政事,女子不得参与讨论,这个规矩,你可知道?”
“知道。”心蕊的表情依旧不卑不亢。
“皇上……”皇后犹豫着开口。
“你住嘴。”皇上朝皇后冷声轻喝,又看着心蕊:“那你还斗胆私下秘结夏铮郡王,你可知道按大了说,这也是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罪名。”
心蕊皱眉,淡淡的自己起身,背脊挺直,定目看着皇上:“皇上早认为心蕊做错了,为何当时还要下旨夏铮郡王出兵?为何当时不就以蓄意谋反的罪名,直接拘捕心蕊呢?”
“你……”皇上顿时气结。
心蕊依旧脸色平稳:“若是皇上明知心蕊结党营私,蓄意谋反,那皇上当时为何不降罪心蕊,反而下旨夏铮郡王援兵?如此一来,皇上岂不就是共犯,若是如此,心蕊有何罪,皇上理应就有何罪。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心蕊要遭皇上处罚,请问谁又来处罚皇上?”
“大胆。”皇上怒喝。
“心蕊,快向皇上认罪,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皇后急忙起身,担忧的看着心蕊,她的头今天肯定要痛死。
心蕊却冷冷一笑,眸中依旧波澜未惊:“若是皇上能回答心蕊方才的问题,那心蕊就甘愿认罪领罚。”
皇上脸色铁青,铁牙都快咬碎了,这个丫头,果然是牙尖嘴利,口舌半点不饶人,他今日本也不会真的降罪于她,只要她随便认个错,伏个低,让他有个台阶下,事儿也就过去了,却不料她习性强硬,竟然死活不认罪,还一句话将他套进去,这丫头,果然是越来越难缠了。
皇上沉下心思,绞尽脑汁的想着,世上还有什么话是能反击这个丫头的吗?想来想去,他突然灵光一闪,目****狡:“好,既然你说明了朕也是同党,朕知错认错,与你一同领罚,不过惩罚的内容,由朕来开。”
心蕊眼神一眯,直觉有诈,可话已经到这个份上的,只怕也别无他法了,她扯了扯嘴角,才说:“内容皇上与心蕊的必须一致。”
皇上微微一笑:“自然。”
看着他阴险的面孔,心蕊心里毛毛的,却还是道:“既然如此,皇上说吧。”
“很简单。”皇上唇边带笑:“你的惩罚是,你必须允诺十六公主进晏府,朕的惩罚是,朕也必须纳一位女子进宫。”说完,皇上立刻得意的看着心蕊,好像在说,果然十六公主是你的罩门,朕就等着你来求朕,看你还能说什么?
这样的法子他都想得出来,心蕊冷笑,若是以前,她或许会忌惮,可是今日。她淡淡扬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居然在笑?皇上脸上的自信突然有点塌陷,他迟疑的眯了眯眼,心里升起一股毛毛的感觉。
心蕊随即轻笑开口:“若要心蕊允诺十六公主进门,可以,但是皇上可就不能随便纳一位女子为妃了,您得找青楼妓女。”
“什么?”皇上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竟敢拿当今公主,与青楼妓女相提并论,袁心蕊,你别以为朕真的不敢罚你。”
心蕊笑得恣意,她冷声朝外唤了一声:“粉憧,东西拿进来。”
粉憧很快便呈这名册进了正殿,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皇上一眼,又看了心蕊一眼,刚才在外面,她已经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小姐这么公然挑衅皇上,这不是当面打皇上一巴掌吗?皇上真的会容忍她吗?
心蕊接过名册,挥了挥手,粉憧又退了出去。
心蕊亲自走到皇上面前,将名册双手呈上:“皇上看过就明白了。”
皇上厉眸闪了闪,看着那本素色封面的册子,哼了一声夺过,打开看了两页,眼睛越睁越大,看到中间,那个熟悉的名字顿时令他愤然大怒:“大胆,这册子是怎么来的?无稽之物,岂能当真?”
心蕊扬眉,料到皇上会狡辩,只淡淡的道:“若是皇上不信,大可派人检查十六公主的身子,若是当真有问题,皇上再说不迟,只是届时,就是不知皇上是愿相信公主被人玷污呢?还是要相信她是与人私通,****宫阙?或许前者,还容易让人同情些吧。”
“你……”皇上瞪着心蕊,只觉得心中的火都烧到喉咙了。
心蕊目光灼然,一点不闪烁,如今皇上哪里还有空计较什么女子不得干政的事,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不是真的非清白之躯了,若是真的,那这个女人他还能要吗?如此不贞不洁,违背祖宗遗训,就算她是被逼胁迫的,可名声已坏,还是逃不过死这个字。
他目光阴冷,朝一旁的孙嬷嬷吩咐:“送三少夫人出宫。”
心蕊微笑,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知道皇上是断然不会让她留下来参观的,只怕往后,她也要少到皇宫来了,否则一不注意触怒了这头狮子,一次能逃命,两次三次,可就不一定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她可记得的。
心蕊在粉憧的搀扶下刚出凤坤宫,却见刘侍卫长迎面而来,他忽然走到心蕊,目光坚定的道:“三少夫人,请你将粉憧嫁给我。”
这句话,无疑是平地一声雷,心蕊诧然的看着粉憧,却见粉憧脸颊涨红,瞪着刘侍卫长娇吼:“谁有你这样的,谁要嫁给你?”
心蕊眨了眨眼,看着互动奇怪的两人,好奇的问:“吵架了?”
粉憧咬了咬牙,指着刘侍卫长:“他娘不喜欢我。”
刘侍卫长急忙道:“可我喜欢。”
粉憧脸颊又是一红,心蕊看在眼里,失笑一声,推了推粉憧的胳膊,调笑着说:“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可不容易,你也老大不小了。”
粉憧扁着嘴,盯着心蕊吸吸鼻子:“他娘说我二十了还没嫁人,定然是身带顽症,或许往后还不能生育。”
刘侍卫长见粉憧要哭了,焦急得不得了,忙道:“不是不是,她只是误会你,我知道你好就是了,我会让她接受你的,粉憧……”
任凭刘侍卫长怎么可怜兮兮的哀求,粉憧仍旧不为所动:“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会嫁你,小姐,咱们走吧。”说着,她便强行拖着心蕊,一路往殿外走。
刘侍卫长在后面亦步亦履的跟着,心蕊在眼里有些想笑,却还是没吭声,直到出了宫门,心蕊回头还能看到宫门里,刘侍卫长翘首以盼,恋恋不舍的身影。
“粉憧,能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这不容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气高,受不了委屈,宁愿闷闷的一辈子默默无闻,也不愿苟且,就像你当初见了大哥纳晨如,你就死活不想跟大哥了,可你要知道,大崇的男子,一生只允你一人的,少之又少,你若是错过了刘侍卫长,只怕你会后悔终身的。”心蕊看着粉憧,苦口婆心的道。
粉憧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她点点头,抿了抿唇:“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心蕊叹了口气:“婆媳关系无论哪个家庭都会发生,逃避不是办法,面对她,改变她对你的看法,这才是你应该做的,哎,多说无益,你自己好好想想,但我想你知道,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粉憧的感动的咬着唇瓣,重重的再次点头,这次的态度,却坚定了许多。
仅过了一夜,宫中传出消息,十六公主身患顽疾,困于茗椿宫,往后不得随意出宫。
心蕊吐了口气,好歹命是留住了。
大崇的规矩,凡是不贞不洁的女子,都逃不过浸河的下场,就算十六公主是被人胁迫的,可是身为一国公主,在皇宫中被贼人得逞,这传出去,宫中的防守,大崇的颜面,岂非全损了。其实皇上也可以当做没有这件事,照样将十六公主嫁出去,可是公主身,非完璧,这传出去,不是一样的招人话柄?想必就是知道了此事的后果,十六公主受了委屈才忍辱偷生,不敢公开,就算抓到了采花大盗,她也必须第一时间灭口,否则,自己的名节受损,她的一生就等于完了。
不过如今皇上愿意留她一条命,也算是恩典了,心蕊本来以为,按照当今皇上处理朝政那雷厉风行的风格,十六公主这个皇族耻辱,应该被他偷偷杀了的,毕竟十六公主的生母身份低贱,她并不受皇上的恩宠,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出公主,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计较的,再说,皇上的女儿,多得数不完了,根本不会计较这一个半个。可是皇上还是没下狠手,看来皇上倒也算是个有良心的父亲,相较与月娘的父亲袁丰而言,算是非常有良心了。
三月十四日,边关传来捷报,第二次两军对垒,我方胜,驱赶匈奴二十七万兵马至五十里之外囤扎。